第一百七十八章 功成

無邊無際遮蔽虛空的因果海之中，亮起了一道光。

似有烈日於其中升起，欲將陰雲驅散。

下一瞬，烈日爆沖，虛空之中猶如神明抽斬，於灰濛濛因果海上，開出一道深痕！！！

將這茫茫因果海，一分為二，直指中心！

更將原本幾近被完全掩蓋的許傾光輝斬了出來。

微弱月華也從中心裂縫散出，將斬痕映亮，似為郝然指引前路。

「這便是，遞劍勢？」郝然眼見眼前出現的通天大道，心神震蕩不已。

不對，這決非自己的能力，自己法身再強，也不過千倍靈海的實力，何況現在還被消耗到只剩八成。

不是自己的能力？那難不成是，他看向手中果然已經不再閃亮的烈陽劍。

「少年郎！遞劍式靈氣重要，劍氣亦重要，修真者劍氣為真物所鑄，絕非普通劍氣可以比擬！」烈陽子響起，為這完全不屬於郝然靈氣所可鑄的一劍註解。「今日就用這烈陽劍全數劍氣為你展示何為真物之力！」

「真物劍氣之下，萬物虛妄！」

「少年郎！成神終虛！修真正途！」烈陽子豪情萬丈道！

「今日我將這劍符傳授於你，望你勤修真法，莫入成神歧途！」

「來！」烈陽子聲音中氣十足，但也無法掩蓋烈陽劍如此一劍后光芒內斂，氣勢十不存一的事實。

「抓緊劍柄，我再送你一程！」

「錚！！！！」

烈陽劍似回應主人壯語，劍鳴嗡嗡，剛剛體驗完烈陽劍遞劍式威力的郝然下意識抓住劍柄，將將抓穩之際，一股快要將郝然肉骨分離的拉扯力量傳來，烈陽劍陡然提速，化作流光，跨越這最後的距離！

離中心百萬丈，十萬丈，瞬息萬丈！在烈陽子拼盡所有的爆發之下，原本毫無邊際的因果海即將抵達中心！

「咔嚓……」

可碎裂之聲卻悄然響起，身周景物爆退之際，郝然忙看向手中烈陽劍，大片凝實劍身已經碎裂，代表著它已經接近燈盡油枯！

「少年郎，」烈陽子聲音虛弱卻還是正氣凌然，「接下來的路。」

「要靠你自己了。」烈陽子鄭重道，烈陽劍同時徹底碎裂，遺留一道赤色劍氣鑽入郝然胸膛。

沒了烈陽劍牽引之力的瞬間，郝然速度陡然降低，慣性使得他向前再度前漂移，但虛空之中雖似太空一樣並無重力，可並不類似太空之中沒有空氣！很快，他的速度就被降低到幾近停止！但距離許傾還是很遠！

月華明明就在眼前！但對於並未破天的郝然而言，就是天塹！

各類的靈氣形成威力頗大的罡風吹拂過來，要將他吹往劍痕兩端的灰黑至極的因果海中，而許傾無法抑制的神明威壓也再度捲土重來，他身軀無法控制的再次倒退，滿天被一分為二的因果也將再度連接，要將這因果海中的郝然徹底困死其中！

「撕拉！！！」

一縷兩端斷開漂浮空中的因果撞上郝然，他身上白色力量領域爆燃開來，發出尖銳撕拉聲音！

「一段因果消耗多少？！」郝然忙檢查白色力量的消耗，小小一段因果竟足足消耗了他千分之一的法象增幅！

也就是全盛的他，最多能夠挨上千道因果侵蝕，法身就會徹底消失了！

他抬頭看向因果海的中心，許傾懸停那裡散發著微弱的月華，唯獨他看的到的白紗之下，身為神明的許傾雙眼緊縮，雙唇緊咬，眉頭緊蹙，原本絕色的面容青筋暴跳，褶皺成一團，可想而知她究竟承受了何等痛苦，圍繞她的因果一點一點消失，代表著因果已經被其承受，而她的身影也更加縹緲，極似當初即將消失的時之主！

而她身周還未承受的因果，只剩千餘了。

他法身抬手看向法身周遭洋溢的，能夠同因果抵消的純白力量領域。

「老四！！！！」他意識挪移肉身之上，抓起腰間傳音令牌怒吼道！

「向我開炮！！！」

「轟死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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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成仙我要成仙啊啊啊啊啊啊！！！」

「為何要殺我，為何要殺我？！！！」

「師父，為了突破，徒兒只有將您獻祭給天道了……」

「今日就先屠一城，明日再說。」

「孽子！！！！」

無窮無盡的惡意慾念都順著因果絲線傳入許傾神魂之中，化作道道囈語折磨著許傾的神魂，衝擊著她殘存的神智，真魂魂力已經完全消耗了，本就被三帝算計到只剩一縷真魂逃回萬界域恢復的她同時之主類似，同樣沒有補充魂力的機會。

「我快死了。」許傾僅存的意識告訴她自己。

是啊，魂力見底，神智也即將破滅。

沒有了神智的她，與死亡無異。

她僅存的感知之力能夠感知到還剩幾百餘道因果並未承受。

但她承受不了了，她身為神明清楚的知道，再有百道因果，她就會徹底崩塌。

成為徹底被惡念侵蝕的墮神，被惡欲左右，以殘存的神魂作惡萬界之中。

明明已經到這一步了，明明已經拼盡全力了。

可縱使她已是神明，也無力改變什麼了。

「郝然……又要說再見了……」

很多年很多年前的一個早晨，若是細算足有千年了，但千年前的記憶卻似昨日。

她參加中考的清晨，晨霧浸濕河邊的石板小路，加上青苔的濕滑，一步踏空滑倒，毫無滯澀的滑進了河水之中

刺骨寒冷凍僵她的四肢，土腥污水鑽入她的喉嚨鼻腔，死亡似黑霧，逐漸模糊她的視線。

一如現在，她意識被囈語惡念形成的黑霧不斷侵蝕，看不到光明。

那時的她只能寄希望於不斷抬頭，盡量減少頭顱沒過水麵，可陽光卻刺眼無比，好似想讓她徹底閉上雙眼就此認命。

直到一道黑影從岸邊起跳，遮擋了她頭頂的光，一個同她歲數相仿的男孩跳進的水裡，將她死死抱住。

他懷抱的溫度，她現在都還記得。

「別怕別怕我來救你了！！千萬別掙扎過度不然咱倆得一起死！」那少年短短几秒鐘的時間說完了一大段話，卻神奇的安撫了她的不安。

少年帶著她向岸邊游去，又將她托舉上岸，等她氣完全喘勻並無大礙以後這才上岸，朝她點了個頭叫她小心后，就火急火燎的沖向河岸前方的公交站台，但最終還是錯過了他要坐的那班公交，只能撒開腿在公交后狂追，很快消失了蹤影。

她連謝謝都還沒來得及說，就再也沒見過這個少年，好在她記憶不錯，少年的面貌從未忘記。

後來又過了三年，她升上大學。

長了三歲的少年在宿舍樓下看著分配房間的榜單發愁，死活找不到自己名字，在紅色的大榜旁邊急得撓頭。

她一眼就認出了少年，沒有猶豫，幾乎是躍到他的身邊。

「同學你好，你找不到名字了嗎？」

「你叫什麼？什麼專業的？我也跟你一起找吧？」

「好巧，你跟我是一個專業的！」

「我叫許傾，我知道你名字啦。」

「以後多多關照！」

再後來，她了解少年的為人，無法自拔的愛上了他，乃至來到這方世界千年也依舊愛著他。

這世上從沒有什麼無緣無故的愛。

只是她現在好想再被他擁抱一次。

她好冷，她意識開始模糊了，她要死了。

「光？」她雙眼的縫隙之中突然滲入光芒，一如那日河中的太陽。

緊接著一道熟悉的黑影躍到她的眼前，遮擋住了那光的滲透。

「誰？」許傾心道。

堅實有力的臂膀突然將她環繞，將她死死攬入懷中！熟悉的溫度傳來！她被人擁進懷裡！

「許傾！！！」熟悉的聲音傳來！因果的侵襲也隨著這懷抱一併停止！

她神智立刻恢復一瞬清明！睜開雙眼！

眼前的他滿麵灰黑，似被什麼東西轟擊過一樣，牙齒和眼白是這張面孔上唯二白皙的東西，他咧著嘴好像要哭，一排牙齒竟還滑稽的缺失了一顆。

可她笑不出來，淚水已經從眼角湧出。

「我來晚了。」他愧疚道，「你受苦了。」

她被他擁在龐然的法象之中，最後百餘道因果也被阻隔在法象外奇怪的白色力量領域之外，純白的力量顯然擁有極高的位階，竟能阻擋因果之力。

許傾沒有回應，她並不覺得她受苦了，就如他為了她能夠跨越虛空到此一樣，她也一樣可以為了他付出一切。

她抬起已經虛幻到極致的雙臂，緊緊回抱住了他。

不需要什麼言語，任何錶達都是蒼白的。

白色領域撕拉作響，很快收縮大半，卻也同時將最後的因果盡數消耗完全！

最後一根因果絲線同白色領域抵消之時，萬界突然一肅！

所有生於此界長於此界的生靈都能察覺到那種冥冥之中的感覺！那是天地即將轉變的感覺！

而位於萬界中心的許傾上空，陡然出現龐然遮蔽整座大域的漩渦，漩渦緩緩旋轉，將萬界眾生氣息盡數攔入其中，於漩渦中心凝成一道符印！

符印上書：「月域！」

月域二字從天而降，徐徐沒入許傾胸口！

許傾納域，就此功成！

郝然輕舒口氣，忙將所剩無幾的法象撤銷，許傾已經恢復神智，她的威壓之中，任何罡風都傷不了他。

「這下我要萬界橫著走了啊。」郝然注視著那象徵一域所屬的域符沒入許傾胸口，他對於即將吃自己老婆軟飯這件事沒有任何不適。

一陣微風卻從身後吹來，他有些納悶，許傾威壓之中怎麼可能有微風呢。

他回頭，看到一把劍。

一把大域裂縫所成的劍，持劍之人是六隻癲狂魔眼的三帝殘魂！

被許傾逼出的三帝的魂不知何時再度收斂，持著帝劍，殺了上來！

「死！！！」真神殺意如此距離綻放開來，沖的他頭腦之中一片空白！四肢全不受控！

他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