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虛丹之內（續）
他不是沒有想過在惡上刻下名字，但經歷過這麼多次生死搏殺的他清楚一個保命的道理。
在修仙世界里，對本能都感覺不對的東西少點好奇心，死的概率會小不少。
所以他目光直接略過遠處已經被三帝姓名刻印的「惡」，轉而看向「善」的一方。
凝視其上，良久，亦或者一瞬，「善」放出白光籠罩在原本沒有身軀的郝然視角之上，不過眨眼的功夫，郝然面部手部傳來溫暖觸覺，這時他再挪動視角，發現自己竟然生長出了身體！
這身體同本體別無二致，只是略微虛幻透明，然而他輕捏拳頭，自己這幅新生身軀的力量卻強的超乎自己想象！
如果他曾經的最強狀態是心炎極端燃燒后的靈海狀態，將那種以元神為代價的爆裂提升稱為一的話，那當下的強度恐怕是千，甚至郝然並未感覺到這具身軀的上限，他能感覺這具身軀是完全可以修鍊的，也就是這種千的提升不是最高！
假以時日，萬，十萬，千萬倍的提升，皆是可能！
僅僅誕生，就是靈海狀態千倍增益的身體，郝然幾乎不敢置信，皺了皺眉頭思考這等饋贈是好是壞，可不皺不要緊，他身周隨著他神經緊繃，竟釋放出同眼前「善」一樣位階極高的力量來，短短瞬間就輻射出類似領域一樣的存在，同普通威壓的領域不同，當下這具身體溢散出來的領域更似一種至高位階力量的展示，而這種力量也並非任何一種靈氣可以與之比擬，任何靈氣同這種位階的力量碰撞，只會有一個下場。
煙消雲散！
「絕對防禦？！」郝然心頭吃了一驚。
可與此同時，他新生的身體也極快虛幻，再繼續下去，恐怕法身將會完全轉化為領域！
郝然立刻停止思緒波動，輻射出的領域也漸漸收回，新生身體消失的狀態才暫緩，可卻並未恢復，比先前虛幻了一倍有餘，而新身體的增幅也下跌到了五百左右。
「消耗類的？」郝然有些懊惱，當下沒搞明白這新身體的機制，用了就怕一輩子也沒法再恢復了。
這時一個意料之外的東西卻貼了過來，郝然察覺到有東西立在他的身側，驀然回身就是一記手刀刺出，卻被突如起來的東西隔空擋住。
不知何時，「善」竟飄蕩到郝然身旁，似是觀察新奇事物一般貼著郝然，那股子天真無邪的感覺很是清晰，明明恐怕是極高等級的存在，卻「心智淳樸」的像個孩子，而郝然原本在血靈足以活穿靈海的一記手刀，卻被「善」四周散發的極似先前消耗自身發散而出的領域擋住，無法寸進。
「善」身上也散發出了些許無奈的氣息，驟然亮起，溫暖如母親懷抱的光芒再度籠罩郝然新生身體，一息過後，郝然新生身體再次恢復如初！力量也再次回到了千倍提升！
「這，謝謝你？」郝然詫異至極，他不太明白眼前的「善」為何又要再幫他一次。
「善」竟也做出了回應，輕輕上上下下浮動了兩下，似在點頭，進而懸浮在郝然身前，停止不動。
郝然不明白「善」是何意，但想起剛才「惡」身上刻印的三帝符籙，他還是決定按照自己的想法試一下。
他伸起手指，朝「善」點去，雙眼警惕觀察著「善」的動作，只要善有一點異動，他便會立即停手退後。
可「善」不躲不閃，似乎正是等待著他的觸碰。
郝然也就此不再猶豫，將手指輕點善之上。
「登！！！！」
一陣嗡鳴聲響徹腦海！
一幕幕，一片片，他的一生，竟隨嗡鳴聲一道展開在他眼前！！！
從他中考失利開始，升入所在縣城不好的高中，因為一心學習，成了被欺負的對象，好在學習還算不錯，有老師照看並未受到霸凌，可好景不長，就僅僅為了幫助另一個被欺凌的同學開脫，就此成了那些混賬不顧老師阻攔也要欺負的最底層。
這些不願意回憶起的過去，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他不知道向他展示這一切的「善」究竟意欲何為？
是想展示他內心深處最害怕的東西？
「呵」，郝然心底冷笑。
他郝然，可不是什麼不會反抗的軟蛋。
這些回憶，根本不是他內心最害怕的東西。
木頭凳子同肉身頭骨撞擊的碎裂聲將他的思緒拉回，他拿著木凳子等在欺凌者之一放學回家的夜路上的一幕閃過。
他郝然絕不是什麼受到欺凌會選擇忍氣吞聲的人物。
所有欺凌他的人，都被他用盡各種手段一一還擊，並且在他的算計之下，皆被開除出校。
他更是就此每日下課都前往武館旁聽，短短半年時間，就用拳頭告訴全校其他混混誰才是老大！
只是好景不長，被開除出校的幾人帶著校外的社會人士找上門來，縱然他以一敵十，仍雙拳難敵四手，等到警察來到時，身上已經不剩多少好肉，骨頭更是大多碎裂。
「那之後，雙眼就被仇恨蒙蔽了啊……」郝然心底嘆道，中二病時期乾的事情，現在看來有些尷尬了啊。
後續閃過了一場場回憶都是關於他如何鎮壓整個學校的混混，擴張地盤的同時如何栽贓陷害，讓毆打他的社會組織同縣城另一個組織火拚，打的兩敗俱傷不說，當初參與毆打他的主要分子更是被他打了悶棍。
而他卻以手上的地盤全部放棄為代價，全身而退，並且抹乾凈任何尾巴的故事。
後來回到學校的他，已經無法專心學習了，整整高一高二兩年的經歷讓他幾乎已經無心學習，他已經成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人，那種不學無術心思歹毒的混混。
「李老師……」郝然看著眼前新出現的一幕幕喃喃道，接下來出現的場景里，就出現了那個改變了他人生軌跡的人了。
一個新來的老師發現了他，一次一次苦口婆心的勸導，哪怕他故態復萌還是思念曾經的生活一次又一次逃課也並未放棄他，後來更是在一次殘餘對家的追殺中救下了他，明明她那樣害怕，顫抖到站都站不穩，還是將他死死藏在身後。
那之後，故事就很老套了，他被李老師打動，就此拚命學習，終於仗著自己本來也不差的腦子，考上了大學。
然後遇見了老大老二老四，還有，許傾。
再然後，就被莫名其妙的力量召喚來修仙世界。
羅伯救下了他，他也救下了一村的大家。
再後來，他救不下雨巷裡那個奄奄一息還讓他快跑的凡人。
再再後來，他為了保護羅伯，心生出了一個大膽的計劃。
他要救下六十萬凡人！
「嗡！！！！」白光綻放於他向護凡者眾人宣布新世界計劃的畫面之上！暫停了所有的回憶！
一道無法分辨男女，亦無法分辨老少的聲音響起！
「為何要救下六十萬凡人？！」洪亮聲音響徹郝然腦海之中。
「因為看不過去。」郝然回答的很是普通。
「看不過去？何解？」聲音問道。
「眼睜睜看著六十萬凡人死，和眼睜睜看著羅伯死，都是我不能接受的。」郝然平靜道。
「他們都沒有做什麼惡，為什麼他們就要被隨意處置？」
「我接受不了。」
「所以我就做了。」郝然道。「所以我要救下他們。」
「若是沒救下他們，我希望我死在他們前面。」
「這樣我的良心不會太痛。」郝然道。
「……」那聲音似乎被這樣的答案擊的有些沉默。
「那你因何中考失利？」聲音問道。
「因為遲到了。」郝然老實答道。
「為何遲到。」聲音又問。
「因為路過一條河，有個小姑娘掉水裡了。周圍也沒有別人，剛好會游泳。就耽擱點時間把她救上來了。」郝然答的坦白。
「哪怕為此搭上自己的前途？」聲音問道。
「那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郝然道，「我救完了就趕緊去考試了，那女孩長什麼樣我都沒看清。」
「要是讓你重來一次呢。」聲音問道，「重新回到那一天。」
「你還會選擇救她嗎？」聲音之中蘊含著某種無法言說的魔力，彷彿只要他選擇，過去的一切都將改變一樣。
先前浮現的一幕幕過去突然出現平行分支，聲音為他演示出了一種如果他中考並未失利的未來。
那方世界之中，他中考完美做答，同最差的高中揮手作別，順利升入省重點，省重點內更是憑藉自己頭腦名列前茅，有驚無險考上最高學府，更是後來出國深造，學成后歸來創業，憑藉著堪稱出神入化的心機手段，不過四年將公司打造成首屈一指的獨角獸財團，年紀輕輕已經躋身為那個世界最頂層的一份子。
他再也不用來到此方蠻夷世界之中拼死拼活，他的一生將會與榮華富貴相伴，家庭美滿幸福，最後終老。
而這一切，只需要他選擇不救那個女孩就好了。
「這一切都是真的。」聲音說道，「只要你做出選擇。」
「你將會立刻回到過去，然後重新開始完美人生。」
「此方世界也不會再同你有任何關聯。」
「你，想好了嗎。」聲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