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霍識野這兩天老說夢到了一些好像過去發生的事，像是有記憶恢復的前兆，於是池徊決定帶他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

但霍識野沒有身份證，不能直接去醫院，所以池徊只能找了在醫院有關係的朋友幫忙，趁著午休的功夫，偷偷帶霍識野去做檢查。

做完檢查，等了大概一個小時檢查報告才出來，醫生看完告訴他們，霍識野頭上的傷恢復的不錯，已經沒什麼大礙，腦震蕩引起的後遺症也基本上都消失了，記憶隨時都有恢復的可能。

兩人得到了檢查結果從醫院裡出來，池徊帶霍識野去公交站台，從褲兜里掏出來幾個硬幣放他手裡，「行了，檢查沒什麼問題，你先坐車回家吧，我下午還要回公司上班。」

兩人等的公交車都還沒到站，一起站在站牌旁邊等。

知道自己的記憶可能隨時會恢復，霍識野的臉上卻一直沒多少喜色，反而還有些沉重。

眼看池徊等的11路公交還有兩站就要到了，霍識野終於忍不住開口問：「池徊，等我記憶恢復了，你是不是就要趕我走了？」

池徊聽到后，不以為然地輕笑了聲：「等你記憶恢復了，說不定我想留你都留不住。」

霍識野想也不想地便回答道：「就算我不能留下來，我也會帶你一起走。」

池徊側過臉淡淡掃了他一眼，「算了吧，我們不是一路人，等你記憶恢復，我們就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池徊無情的回復，讓霍識野現在格外脆弱的心靈有些受傷，不過想想也是，池徊不相信他，是因為他現在還處於失憶狀態，無法為對自己說過的話，做出的承諾負責，現在說這些確實有點為時尚早。

等到他記憶恢復了，想必池徊就肯定不會拒絕他了。

還有一件事，這兩天一直困擾著霍識野，令他百思不得其解，霍識野偷瞄著池徊的側臉，小心翼翼地出聲試探道：「池徊，我覺得你好像不太喜歡聽我提起我老婆的事，我能知道是為什麼嗎？」

池徊立即像炸了毛的貓咪，轉過頭怒瞪霍識野，咬牙道：「你能別一口一個老婆的叫行嗎？你怎麼確定那人就是你老婆？」

霍識野自信地挑眉，「男人的直覺。」

池徊嗤之以鼻，「我看是傻子的直覺。」

霍識野對池徊的諷刺毫不在意，失憶並沒有影響到他的智商，這點他很確定，所以憑藉他聰明的大腦，這兩天他翻來覆去地想了很久，池徊這麼排斥他提起自己的老婆，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

「你……是不是知道我有喜歡的人，所以不高興啊？」

池徊：「？」

池徊的啞口無言讓霍識野以為他是默認了。

畢竟他自認長得也算儀錶堂堂，池徊又知道他是霍氏集團的總裁，碰上他這麼英俊又多金的男人，兩個人又朝夕相處，池徊把持不住自己的心，偷偷喜歡上他也是正常的。

只是可惜了，他已經心有所屬。

霍識野認為自己一定深愛著那個最近頻頻出現在自己夢裡的男人，哪怕失憶了也對他念念不忘，哪怕忘了所有人和事，也唯獨沒有徹底忘記他。

所以就算池徊對他心存愛慕，他也只能辜負池徊的這份情意，不能做對不起自己愛人的事。

只能遺憾他們兩個沒在正確的時候相遇，這份感情註定不會有結果。

「你腦子真的沒事嗎？」池徊對霍識野豐富且狗血的內心戲一無所知，拿起手裡的檢查報告低頭重新翻了翻，自言自語道，「會不會是檢查結果出問題了？這破醫院到底能不能信啊？要不換個醫院再查一次？」

不過這時候，池徊回公司的公交車剛好到站了，池徊把幾張檢查報告的紙塞到霍識野懷裡，用一種像看奇葩的眼神打量著霍識野說：「別做白日夢了，早點坐車回家。」

池徊坐上11路公交離開了，霍識野看著公交車逐漸消失在視野中，心中莫名升起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回頭一看，他等的28路顯示還有三站的距離，可耳邊有個聲音卻在跟他說，讓他別再繼續等下去了。

醫生說他的記憶隨時可能恢復，也就是說，他和池徊像現在這樣相處的時間不多了，流逝的每一秒，每一分，都是在離即將到來的分別時候更近。

他雖然不能對池徊的情意給出回應，但他可以在兩人剩下的單獨相處的時間裡，對池徊好一點。

霍識野心裡有了決定，沒有上他本來要坐的28路公交車，而是坐上了下一趟11路公交車，前往池徊的公司。

——

半個小時后，池徊下了公交車，走到他公司樓下，正準備進入辦公樓，忽然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個男人大步朝池徊衝過來，伸手攔在了他面前。

「小徊！我可算等到你了！」

池徊往後退了兩步，看清楚了男人的臉后，眉頭皺起，語氣不快地問：「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來人是池徊的親生父親，池一統。

池一統從年輕的時候起就濫賭成性，和池徊媽媽結婚後，工資基本上每個月都輸個精光，家裡的開銷都靠池徊媽媽一個人支撐，更過分的是，池一統每次輸了錢回了家還打老婆打孩子。

最後池徊媽媽實在受不了，在池徊兩歲的時候跟別的男人私奔跑了。

幸好池徊還有疼愛他的爺爺奶奶，他從小是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和爺爺奶奶的感情很深。

而池一統雖然老婆跑了，但他卻一點不著急，因為以後更加沒人管他了，於是日日夜夜進出賭場，幾乎把賭場當成了家，也隨之欠了賭場一大筆債。

池一統每次輸光了身上的錢，沒錢了就回池徊爺爺奶奶家要，兩個老人家不勝其擾，池徊從小就知道，只要他爸一出現，這個家就會變得雞飛狗跳，所以只當自己是個沒爹沒娘的孩子，他只想靠自己爭氣，等長大了可以出人頭地，好讓爺爺奶奶以後可以安享晚年。

可是他低估了一個賭鬼喪心病狂的程度，池一統到處借不到錢，最後居然偷了池徊爺爺奶奶家的房產證去跟賭場抵押借錢，錢輸光了后，賭場上門來收房子，池徊爺爺知道后，氣得心臟病發住進了醫院，池徊奶奶也整天以淚洗面，眼睛都差點哭瞎。

池徊可以當沒池一統這個親爹，可他不能不管從小養大他的爺爺奶奶。

而這時，霍家的人剛巧找上了池徊，提出給錢讓他和霍識野假結婚，池徊需要錢來還池一統的賭債幫爺爺奶奶保住房子，也需要錢給爺爺治病，所以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和霍家的交易。

只是可惜，房子雖然保住了，但池徊爺爺的病很嚴重，沒多久就病逝離開了人世。

池徊和霍識野離婚後，將奶奶託付給了一個靠譜的親戚照顧，他想等自己在H市買了房子安定下來，再接奶奶過來頤養天年。

可池一統又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了池徊奶奶的下落，跑到那個親戚家裡罵罵咧咧地跟親媽要錢，又差點把池徊奶奶氣病倒。

最後池徊實在沒辦法，為了保護他唯一的親人，只得答應每個月給池一統一筆贍養費，條件是讓池一統不要再去騷擾奶奶。

「小徊，你最近過得怎麼樣，工作辛不辛苦？我看你好像瘦了不少，平時要多吃點啊。」池一統先假惺惺地向池徊表達他作為父親的關愛，可惜池徊已經看透了這個人的真面目，聽到他這些話，除了厭惡噁心沒有其他任何感受。

公司門口人來人往，池徊怕被同事看見，先將池一統帶到沒人的地方，然後不耐煩地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公司在這裡？」

「我跟別人打聽的。」池一統笑眯眯的，做出一臉和善的樣子，「我就是經過H市，順便過來看看我兒子，你別拉長個臉嘛，再怎麼說，我們也是親父子，血濃於水啊。」

「看我？」池徊譏諷地扯了下唇，一針見血地說，「說吧，這次又輸了多少？」

池一統被戳穿了謊言，訕訕地摸了摸鼻子，不過這麼多年，他也早就鍛煉成沒臉沒皮了，很快便恢復了笑臉，搓著手說：「不多，就五千，小徊，你身上有沒有多餘的錢，給爸爸點，那些討債的天天上門，我家門都進不去。」

「半個月前我才打過錢給你，你又給輸光了？」池徊用力攥了下拳頭，撇過頭決絕地說，「我沒錢，你走吧。」

池一統臉沉下來，指著池徊埋怨道：「兒子，你這樣可就沒意思了，我知道你有錢，五千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你難道忍心看你爹被那些催債的人打嗎？你忍心救死不救嗎？」

池徊冷笑道：「五千不算什麼？你知道我一個月工資才多少？你當我是提款機？我就是沒錢，你趕緊回去，不然我就找保安來趕你走！」

池一統不相信地說：「你離婚的時候，難道霍家沒給你分手費嗎？」

池徊面無表情地說：「都拿來給你還賭債了。」

池一統狐疑地轉了轉眼珠子，還是不信，「那要不然你回去跟霍家再要點，霍家那麼有錢，他們隨便從指頭縫裡漏點出來，就夠我們普通人一輩子吃穿不愁了。」

說到這裡，他還停下來狀似惋惜地感嘆了一番：「當時知道你和霍氏集團總裁結了婚，我還以為我這個老丈人從此就要一步登天當人上人了，可沒想到才一年你們就離了，那些有錢人啊，就是喜新厭舊。小徊，爸爸跟你說，什麼尊嚴面子都是假的，只有錢是真的，你要不回去再求求他，他說不定看在你們過去的情分上，會再多給你點分手費，一兩百萬不嫌多，十萬八萬我們也不嫌少……」

池徊再也聽不下去，忍無可忍地打斷池一統：「你說夠了沒有？你不要臉我還要臉，我這輩子就是流落街頭餓死，也不會——」

話說到一半，池徊的餘光忽然注意到距離他們不遠處站了個高大的男人，看著有點眼熟，轉眼一看，到嘴邊的話生生打住，怎麼會是霍識野？！

操，完了。

霍識野也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手裡還拎著兩杯奶茶，見池徊發現了他，邁腿朝他們走過來，邊走邊好奇地打量池徊身後的池一統，問：「池徊，他是誰啊？」

「他、他、他是我爸。」池徊又著急又心虛，不知道霍識野聽到了多少，所以不敢和霍識野對視，視線亂飄，說話都結巴了起來，「你、你什麼時候來的？我不是讓你回家嗎？」

霍識野神色自若地走到池徊身旁，沉默地凝視著池徊的頭頂，好一會兒都沒開口，池徊只感覺到周圍的氣氛越來越壓抑，讓他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就在他快支撐不住想要「認罪自首」的時候，忽然感覺臉頰旁拂過一個溫熱的呼吸，聽到霍識野在他耳邊用一種天真的語氣，疑惑地問：「我剛才好像聽到你爸爸說原來你和霍氏集團總裁結過婚，霍氏集團，還有第二個總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