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送就送了

大二新學期開學后，張京華又專門請了林星一頓飯。不算多好的店，一家普通的麻辣燙店，味道尚可，不好不壞。「老師說，論文要發表的話，要掛他的名字。他會在致謝里寫，具體工作由我完成。這樣可以嗎？」「這篇論文已經和我沒關係了，是你的了，你愛咋處理咋處理。」林星還是有點不舍，尤其是當他知道，連張京華的名字都沒法掛上去后，更覺得可惜。「C刊都這樣」，張京華說。「他們只要知名教授的文章，連碩士生都很難獨立發表。文科就是這樣，評價標準很主觀。本科生幾乎不能獨立發表。根據我們哲學院的獎學金評定規則，作者是導師、註明工作由學生完成，可以等同學生獨立完成。」

「就是說，雖然外面不認，但京華大學校內認的，是這樣嗎？啊，謝謝，是我點的。」林星雙手接過麻辣燙。雖然說不上特別的美味，但很久沒吃了，偶爾嘗一下還不錯。「嗯」，張京華說。「謝謝啦，真的，幫大忙了。」「算了」，林星說。「按你的說法，這論文就算給我也沒用了。物理院的話，導師一作學生二作估計評獎還能加點分，自己名字只在致謝里出現就太勉強了。」或許對白雨涵來說，也不算什麼損失。論文能發表到底是因為論文寫得好，還是挂名作者名氣大，這都兩說。麻辣燙里加速食麵果然是王道，但整體就餐體驗遠不如暑假白雨涵在CBD請的那頓不知道哪國的菜。到飯點後人越來越多，林星和張京華不得不和之後來的食客拼桌。坐在旁邊的小情侶像是要表示拼桌的歉意，把說話的機會讓給林星和張京華。張京華的麻辣燙剛做好，她正在大快朵頤。林星也不想當著陌生人的面討論太多，就一邊玩手機一邊等張京華吃完。

「不好意思啊」，吃完飯回學校時，張京華說。「這家店生意太好了，一直都這樣。要是更早些來就好了。這裡的麻辣燙很好吃吧？」「昂」，林星嘟噥了一下，不想太掃她的興。雖然她說的也沒錯，這個價格也不比食堂貴多少，但無論是拌的料還是食材都比食堂好太多。不該拿CBD里人均過百的店和這種街邊小吃比。「能吃冰淇淋嗎？」張京華問。「有什麼能吃不能吃的」，林星說。「現在正是吃冰棒冰淇淋的季節。現在不吃，其他時候不是更不能吃了。」「我有個室友在減肥，她就不吃這些甜食。」「又不是天天吃，偶爾吃一次有什麼大不了的。」「那我去買兩份。」

林星不認識的牌子。或許是BJ才有的牌子？也不一定。廬河的農大CBD負一樓商場也有幾家冰淇淋的，但林星從來沒留意過。也許明年暑假可以跟白雨涵一起嘗一嘗，寒假就算了，明年還記得這事就買。「林星，你有女朋友嗎？」「啊？怎麼突然問這個？」林星拿起冰淇淋，邊走邊用勺子挖著吃。「就是問一問啊」，張京華不經意地說。「有，中學同學，現在在老家上學。」林星說。「老家……我記得是，江南廬河？同一級嗎？在上大學？」「是，中學的同班同學。嗯，冰淇淋挺好吃的。」「哪所大學啊？」「廬河能有什麼大學，就你沒聽說過的爛學校唄。」

農大不爛，但和京華大學相比，差距很明顯。林星估計張京華這個層次的學生，可能也不太了解下面大學的情況。「真好啊，還能經常找你輔導功課吧。」「是啊」，林星吃著冰淇淋，開心地說。「她學的經管專業，但數學不太好，大一的時候經常給她輔導高數。」「林星真是文理全才呢。

」張京華誇獎道。「要是也有個男朋友教教我學哲學就好了，真羨慕你女朋友。」「嘛，專業課還得靠她自己，經濟學我也不懂。」「冰淇淋已經吃完了嗎？」「啊，是。很好吃，謝謝。」林星習慣邊走邊吃，回到學校經過教學樓時已經全吃完了。「回到寢室，邊看劇邊吃冰淇淋才舒坦呢。」張京華說。「我沒這福分啦」，林星往教學樓走。「下午還有課，拜拜。」「拜拜。」

對林星來說，大二開始才算正經學物理。大一一整年雖然很忙，但上了一堆大學英語大學語文，還有什麼數據結構之類的課上。大二雖然還有專業外語和政治課，但都不需要花什麼時間。這學期選課時，潘問天又想忽悠林星亂選課，拿常微分方程和複變函數代替數學物理方法。「我這學期還有別的事要忙」，林星嚴詞拒絕。「可不能和數學院那幫人做一堆沒用的證明題。」話雖這麼說，但大一種下的惡果現在還得繼續承受，這學期還得接著選數學分析。物理專業課，林星這學期選了理論力學、電動力學和量子力學。三門硬核專業課，這才是物理專業該上的課，這三門課的績點更是硬通貨。不管獎學金評定怎麼改，都不能可能砍掉四大力學的績點的權重。實驗雖然也很重要，但給分全靠實驗報告，拉不開差距。還有一門不知道算不算物理專業課的課，電子電路。老師說，這其實是一門工科的課，不是理科的課。工科和理科學習模式不一樣，這門課現在還給物理學院開，有些歷史遺留原因和歷史偶然性。說不定換一個管教學的副院長，就把這門課給砍了。

同樣有歷史偶然性的，還有概率論與數理統計。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只不過京華大學物理學院的同學對栽樹的定義和林星想的不一樣。比林星高一級的學長們向院長反映，這門課講得太淺，簡直是把高中數學拿出來重學一遍。為了保證本科教學質量，這門課必須重新制定教學計劃。「我們這學期有概率論與數理統計」，白雨涵給林星打視頻電話時說。「京華大學，果然學的和我們不一樣吧？你們講了什麼內容呀？」「我也是服了」，林星說。「最近教育部不是說，要抓大學的本科教學嗎？我們老師去參加那個什麼，深化本科教育教學改革研討會了，就沒來上課。」第二周時，白雨涵問了同樣的問題。「測度論」，林星說。「什麼？不是講概率論嗎？」白雨涵問。「我哪知道。可能這就是教學改革的成果吧。」

「我跟你講，我們那個概率論與數理統計的老師，絕對有問題。」又過了幾星期，林星幫白雨涵看了幾道題之後說。「這門課簡直給他上成概率論與數理統計了。」「有什麼問題嗎？」白雨涵問。「不是，這在數學院明明是兩門課。他給我們硬塞成一門課了。我這學期四大力學選了三門，在那三門課上花的時間，居然和這一門課一樣多。這不正常。」「但是，像理工科、經管學科」，白雨涵說。「這些數學工具都要學呀。數學專業的學生學得慢一些，我們其他專業都是學得比他們快的。」「唉，你不懂，我真是……」林星越說越氣，突然又想到了別的事。「我下周還有科研立項答辯，都沒什麼時間準備，全搞這個概率論數理統計了。」「好厲害啊，大二就做科研。」「學院安排是這樣，我也不想那麼早。這四大力學都沒學呢科研個什麼勁。」林星說。「立項是什麼題目啊？可以跟我說說嗎？」「凝聚態物理的，說了你也不懂。」林星糾結了一會，還是把題目報了出來。「廣義方傑模型的相圖研究。就是我導師鍾朝遠和大老闆方傑他們提的一個模型，用平均場算一算相變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