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夜裏的醫院

「不用不用。哪有那麼嚴重」，林星還穿着睡衣躺在床上。雖然起來幾趟后，也不再覺得外面冷、不想出被窩。「去醫院看看吧，放心點。你住幾號樓？我去找你。我帶你去京華大學第一醫院，很近的。」「啊，不用不用，真沒事了，我繼續睡了。」顯然林星的腸胃並不聽大腦的指揮，大腦讓繼續睡，腸胃還一直在搗鬼，搞得林星不得不再次下床去廁所嘔吐。一直搞到半夜三點多，林星有點怕了。雖然不想去醫院，但現在根本睡不着，不去醫院也沒別的事情做。林星摸著黑起床，悄悄地穿好衣服，也顧不著找校醫院病歷醫保卡社保卡什麼的，拿上校園卡和手機就下樓。快到校門時，用打車軟件打車。「到京華大學第一醫院」，林星說。林星躺在網約車後座，盡量保持讓自己舒服的姿勢。好在之前吐了好幾次，差不多把腸胃清空了。勉強能撐到醫院，不至於在車上吐出來。

大三甲醫院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很熱鬧。半夜三點，雖然不至於摩肩接踵人聲鼎沸，但也有不少醫護和病人。燈火通明的京華大學第一醫院聳立在BJ的黑夜裏，林星掛號，去抽血化驗。醫院大廳里有不少像是陪護的家屬，精神狀態不錯，或是聚在一起聊天或是坐椅子上玩手機。往裏面走，哼哼唧唧的病人有些躺在擔架上，有些直接躺坐在地上，大概是剛打完一場驚天動地的群架。看到他們，林星感覺自己的病都好了一大半，腸胃也不那麼難受了。應該沒什麼事，林星想。回顧一下這一天的經歷，林星心裏大概有數。劇烈運動后吃的東西太油膩，又喝了點冰可樂刺激腸胃，腸胃不爽，就實施了一場小小的報復。醫生讓林星去吊幾瓶水，林星便拿着醫生開的單子和掛號處繳費憑證上樓。

掛吊瓶的躺椅很陳舊，似乎隨時斷掉都不奇怪。雖然是半夜三四點，但掛吊瓶的地方也坐了一半人。林星左邊的一位老人掛着吊瓶睡覺，陪護的人還給他帶了件毯子披身上，右邊的一個像是上班族的年輕人在玩手機。林星的腸胃已不再像幾小時前那樣激烈地抗議，一股困意襲來。但醫院畢竟是公共場所，林星也不知道要掛吊水要多久，也不敢完全放心地睡過去。拿出手機，發的朋友圈還是只有哲學院的那個女生點贊，估計其他人還沒看到。白雨涵還在睡覺……那是自然，現在不在睡覺才奇怪。林星突然想到了網上的段子，給白雨涵發了一段話。「我和文科院的一個女生一起去醫院了。」如果白雨涵先問自己怎麼去醫院，那她就還愛自己；如果先問自己為什麼半夜三更和別的女生混在一起，那就又怎麼怎麼樣。林星想了想，又把消息撤回。要是一天早上醒來，白雨涵說她和哪個男生半夜一起去哪，那還不得難受一整天。晚上睡不着躺在床上發的朋友圈還沒刪，林星把朋友圈刪掉后，在醫院的躺椅上稍微眯了一會。

可能確實是太困，林星再度睜眼才發現，自己都已經睡了一個多小時。左邊的老人還在蓋着毯子睡覺，右邊的年輕人好像已經吊完水了，那個位置又換了個人。一個年輕醫生走到老人身邊，跟陪護人說早上安排手術，病人不能吃早飯。前台的護士還是給林星上吊瓶的那幾位，還沒換班。但她們卻越上班越來勁似的，一點困意都沒有，正在討論早上吃什麼，其中一名護士操作着手機下單外賣。林星看着自己的吊瓶，已經吊了一大半，接下來還有一瓶。時間可能有點緊，但應該還能趕上早上的課。身體沒問題，林星甚至覺得不弔這瓶水也沒事，

但就是很困。現在和輔導員請假，輔導員大概也會批。但缺課缺的不是平時分，更是聽課聽不完整、知識鏈條在某處斷掉，之後再補就很麻煩。林星不想冒這個險。護士走來給林星換個瓶子繼續吊，林星回答完自己的座位號和姓名後繼續小睡。

「你昨晚沒睡好嗎？」林星醒來，吊瓶里還有小一半水，看到了白雨涵發來的消息。撤回消息還有系統提示，白雨涵大概是看到自己大半夜撤回了一條消息，來關心一下的吧。「那倒沒有，就是晚上起來上廁所，順便看了下手機。」沒必要說自己晚上不舒服來醫院，而且也確實不是什麼大問題，林星感覺現在已經好了，除了有點困沒有其他問題。給自己換吊瓶的護士蹦蹦跳跳下樓拿外賣了，林星雖然沒到通宵一整晚第二天繼續精氣神全滿幹活的地步，但下午回寢室補個覺應該也就足夠。「晚上找我有什麼事嗎？」白雨涵問。「那倒沒有，就是不小心發錯了。不好意思。」林星敷衍了一下。「有事就找我商量哦，不要憋在心裏。」「好，謝謝，會的。」

早上快七點吊完水，林星趕在早高峰到來之前打車回宿舍。「起得真早」，劉澤超說。「是，今天突然很早就醒了，現在還有點困。」林星說着，回寢室拿牙刷牙膏漱口杯去洗漱。林星也不知道自己的腸胃有沒有完全好，扶上馬送一程，剛吊完水可能也沒法吃太油的東西。早上試着要了碗白粥，能喝下去。第一節課是原子物理，林星強打起精神去聽課。老師不知道腦子哪根筋搭錯了，上課上著上著開始解氫原子的薛定諤方程，並由此推氫原子能級公式。原子物理里的能級公式哪有要記推導過程的，而且老師在黑板上推式子時字越寫越小。林星稍一走神就跟不上了，加上昨晚沒睡覺，這節課上得非常煎熬。下一節課是近現代史綱要，政治課。林星對歷史還有點興趣，但實在是困得眼皮直打架，在教學樓來回踱步，想着要不要翹課回寢室睡覺。思前想後，林星還是決定在教室睡覺。雖然沒法完全睡着，但老師點名時還能答個到，不至於倒霉被扣平時分。

上課講到了期末考核的事，林星勉強睜開眼聽課。和思修一樣，課堂報告和小論文計入平時分。老師說報告和小論文選題最好一樣，但非要寫不一樣的也行，接下來又給了幾個選題。下課後，按照老師建議的分組，林星等人拉了個群，討論課堂報告事宜。「要不今年就我來吧」，林星想自告奮勇來做這事，缺被劉澤超搶了先。思修的東西沒什麼意思，但京華大學有不少學生對歷史感興趣，劉澤超也是其中之一。劉澤超看中了老師給的一個選題，簡直是一見鍾情，好像非那個選題不可。林星無所謂，本來就不是很想做，只是怕被別人說，自己小組作業時只抱大佬大腿一點活都不幹。既然劉澤超那麼想做，就讓給他好了。劉澤超還向其他組員主動把這個展示的機會讓給他表示感謝，並表示不會辜負其他人的期待，還立下軍令狀，隨堂報告分一定會比其他組高，不然他就請所有組員去外面吃頓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