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洞
深夜。
走廊。
光滑的地板上散落了一些碎石。
身體右側方向，是一面牆，把這條走廊堵的嚴嚴實實。
左後方，房間內微弱的燈光從外開的窗戶透過來，給這條走廊增了點亮。
天知道，三個人高馬大的男生是怎麼從那個窗戶縫鑽出來的。
正右方的牆壁已經倒塌，有些地方整塊都沒了，最高的部分，也就及腰高。
走廊上的碎石，就來自那倒塌的牆壁。
而更大塊的石頭，估計是掉到了牆后的洞裏。
沒錯，洞，很深很深的洞。
三個男生的畢業聚會，選了全市最有名的一家大酒店，狂歡的時候喝了點酒，就有人開始好奇，這麼大個酒店，那一扇窗戶後會是什麼呢？
是誰最先提出來看看的？已經不重要了。
應該也沒有人會想到，有人會在半夜三更，從外開最大不到四十公分的窗戶硬生生的鑽出來，就為了看看房間背後的走廊有什麼。
但是現在更沒有人會想到，全市最大的酒店，富麗堂皇的外表內，會有個深洞。
三個人，帶了五個手電筒。
破牆外，不足一米的地方，兩根緊挨着的不規則石筍，也就到他們現在大約大腿的位置。
林開小心翼翼的挪到邊緣，手電筒的光束朝下，那是看不到底的漆黑。
「我不是在做夢吧，這什麼地方？」
「這地方，簡直就像電影里的，那種，那種……」
「探險尋寶？」
孫河接上了李勝利的話。
「沒錯沒錯。」
三個人不約而同的壓低了聲音，卻能聽出語氣里的激動多過恐懼與驚訝。
「報警嗎？」
「等會，先看看。」
「這裏有點奇怪，不是建築的時候沒建好吧？」
眼前的石筍，怎麼看都是天然的產物。
「你怕了？」
孫河逮著機會，可不得挑釁一下兩人。
幾乎同時，「怎麼可能！」
除了林開有些恐高，三人本來膽子就不算小，又喝了點酒，雖然此刻被眼前的景象驚的清醒了許多，可依舊抑制不住對電影里某些探險情節的嚮往。
林開站在距離邊緣一米處，兩隻手各舉著一隻手電筒，藉著手電筒的光束，他覺得，眼前的洞至少有個三五十米吧。
「你們看。」
林開似乎看到了某個東西，招呼一聲身後不服氣正鬥嘴的兩個人。
對面的牆壁筆直垂下，凹凸不平，不像人為建造的風格，這裏，更像是一個天然的小山谷。
而這一家酒店，像是在這個山谷外麵包了一層外皮。
但是，怎麼做到的？
三人眯着眼睛看着光束定格的地方，朦朦朧朧的似乎是……
是個佛龕？
不，不止一個。
但是又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是什麼呢？
林開想了想，對，有種說不出的邪乎與猙獰。
林開盯着石壁上雕刻的佛像，直到孫河的話將他拉回了現實。
耳邊傳來孫河的聲音，「我爬到那根石柱上看看，會更清楚。」
孫河是三人里膽子最大的，體能也最好的一個，他的話將林開嚇了一跳。
不自覺將一隻手電筒的調轉方向，能照到對面牆壁的光束，卻照不到底，漆黑的洞穴像是要將他吞沒，林開探著腦袋，不自覺吞了吞口水，又退了回來。
「要不還是算了吧？太危險了。
」
光照不到的地方，掉下去可不得了。
……
「昨日凌晨，我市最大的xx酒店內部驚現一個疑似天然洞穴，在我身後，警方已經第一時間封鎖現場，專家已在內部勘探，據悉，該洞穴是三個大學生髮現……」
電視鏡頭裏，女記者一邊說着，身後警車和救護車齊齊停放着，看到似乎有人被警察保護著走出來，一大幫記者蜂擁而上，她也一邊腳步匆匆卻不顯凌亂，朝她口中的三位大學生快步走去。
可是鏡頭裏，卻只有一個有些失魂落魄的人，裹着外套，警員正費力的替他遮擋着擁過來的記者。
電視機前，有一人癱在沙發上，看起來二十齣頭，模樣俊俏，一頭日式羊毛卷的髮型，偏生又留了一小縷長發，用一根紅艷如血的細絲髮帶捆着。
像是從仙俠劇里走出來的人。
穿着一身灰褐色睡衣，總覺得氣質上有點格格不入。
楚嶼雙腿掛在茶几上，放着陽光玫瑰葡萄的盤子被他放在沙發上，時不時拿起一顆往嘴裏放。
茶几上的手機已經振動了許久，屏幕上「老頭」二字尤為顯眼，他卻視若無睹，在鈴聲即將掛斷之際，才漫不經心的戴上了藍牙耳機。
「洞穴被發現了，現在怎麼辦？」
電話的那頭，可以聽出語氣中的疲憊與着急。
這一頭，楚嶼卻悠悠然往嘴裏送了顆葡萄，才幽幽問道，「什麼怎麼辦？」
「當初把你召喚出來，是你指的地方，是你說要在那裏建個酒店，做法保我楚氏集團運勢百年不滅，我廢了多少力氣才在把那塊地方開墾出來，瞞着所有人建了酒店，留了那些入口也是為了你說的……」
楚雄州頓了一會，「祭祀」兩個字始終沒有說出來，又繼續道，「裏面的東西可是從來沒有清理過，現在被人發現了，我們都得完。」
楚雄州激動的說着，楚嶼默默的聽着，知道楚雄州停下來緩了口氣，楚嶼打了個哈欠，「說什麼要完不完的，要完那也只是你不是？」
「……」
電話那頭，楚家大院的二樓書房，門窗緊閉，窗帘緊緊拉起，又沒有開燈，一片昏暗。
楚雄州面色暗沉，聽到楚嶼的話，身體一頓。
是啊，楚嶼似乎並不會受到影響。
因為，那根本不是人！
一瞬間，楚雄州心口直顫，他怎麼忘了，這個明面上是他孫子的人，其實是幾年前為了拯救沒落的楚氏集團，看了一堆神話書籍后，抱着試一試的想法，召喚出來的惡鬼。
當初本是想求神佛幫忙，卻不小心召出來一個楚嶼，噢，楚嶼其實也並不叫楚嶼的，是為了把他帶回來而給他的新身份。
那是一個自稱冥府魔主的人，雖然楚雄州不知道真假，但自從楚嶼出現，巧合也好神跡也罷，楚氏集團的危機確實在一點一點的解除，這些年，楚嶼給楚家也確實帶來了不少好處。
如果不是剛才楚嶼的話如同冷水澆下來，這些年，他確實有些淡忘，這個人，其實不是他的孫子。
楚雄州慢慢冷靜下來，面色陰沉，卻始終不甘心，「你有辦法的，你有辦法的對不對？」
「辦法……」
楚嶼慵懶的聲音讓楚雄州有一瞬間覺得，楚嶼是真的有辦法。
可是下一刻，「沒有」而已便慷鏘有力的傳入楚雄州的耳中。
人最無力的時候，不是面對絕境的時候，而是以為有希望，最後發現其實並沒有。
兩個字，讓楚雄州一瞬間失了力。
聽着電話里微微喘息的聲音，楚嶼咧嘴一笑，似乎對對方的反應很是滿意，才再次開口，「那裏瞞不住的，不過，你也不一定會有事嘛，看開一點！」
楚雄州都要哭了，他年紀不小了，半隻腳已經入土。
電話那頭，楚嶼還在說着，語氣悠悠然。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
楚嶼稍微沉思一會。
「對，萬般皆是緣！
安啦！
再過幾天，這個世界興許就要熱鬧起來了，那些警察和記者哪有空管你，開心一點！」
楚嶼半開玩笑的說着，目光始終盯着電視里的採訪鏡頭，嘴角微微翹起，漏出一絲不明意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