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九月桂城，天氣輕涼
月出皎皎，一縷輕紗溫柔籠照著校園。
如霜的月光同樣照進了許子南的心裡。透著光，他看到了母親的臉，溫柔地笑著。
一陣鈴聲響起，許子南睜開眼，看著白色的天花板，耳邊響起區子鳴窸窸窣窣的起床聲。
「許子南，起床了。」區子鳴看到舍友許久沒有動靜，過來拍了拍他的被子。
許子南翻了個身，隨便把被子掀到一旁，伸了個直直的懶腰。
來到教室，找了個座位坐下。講台上堆滿了新課本，地上也放著厚厚的一沓，教室里漂浮著濃濃的墨香味。
黑板上還是「歡迎新同學」那幾個大字，黑板往上，紅色鮮艷的八個字：尊師重道，敬業樂群。
「早啊，許子南。」一隻手拍了下許子南的肩頭，她臉上笑意恬然，俏麗若三春之桃。
「早。」許子南看了她一眼，憊懶地應付一聲，繼續轉著手上的簽字筆。還是她，臉上輕鬆，好像昨天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似是習慣了他的反應，月文琪從容在許子南旁邊坐下，把環抱胸前的書本放進課桌。
許子南略微驚訝，眼睛瞟了她一眼——
這女人是要跟自己同桌嗎？
他停下手中的筆，轉頭看向窗外。一縷陽光透過椰樹，斑駁的光影跳在兩人的肩頭，跳在泛著金黃的課桌上。
陽光有些刺眼。
叮，電梯門開了，高跟鞋的聲音傳進教室。
放下手頭的東西，鄭老師臉上略微笑了下，清聲道：「同學們好，今天是開學第一天，歡迎各位新同學加入……」
許子南低頭看著左手轉動的筆，黑色的線條飛旋，轉成一個圓。
月文琪看著那支筆在他修長有力的手指上飛舞，卻怎麼也飛不出來。
陽光照在他身上，發梢在他臉上投下陰影，偶爾晃動。
「你轉筆真厲害，好酷。」月文琪輕語道，轉頭看向許子南，陽光於是跳進了她的眼睛。
棕色的眼眸光彩流動，如盈盈秋水，清澈生輝。
好漂亮的眼睛。許子南看著一陣恍惚。
嘁，一定是陽光角度的問題。眼睛里有種生理結構叫虹膜，調節光線，初中生物學過，每個正常人都有，沒有什麼稀奇的。
許子南對於她的誇讚置若罔聞，恢復了本來的冷漠。
「你能教教我嗎？我也想這樣耍酷。」月文琪繼續盯著許子南，流波泛瀾，那一頭秀髮在陽光下更顯耀眼。
「不能，我天生就會。」許子南停下筆，迎著陽光看向窗外隨風搖曳的椰樹，涼風輕輕掠過臉頰。
這女人還真是麻煩啊，還跟自己同桌。
「哦。」女子的語氣難掩失落，眼裡的流光也黯淡下來。
九月的桂城，天氣輕涼。
「下面請幾位同學幫忙分下課本，座位就按現在暫時定下來。」講台上班主任的聲音響起。許子南眉頭緊了緊。
糟糕透了，這學校這麼開放嗎？男女同桌也可以？
嘁，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死馬當活馬醫吧。許子南瞪了旁邊的月文琪一眼。
「老師，我來吧。」旁邊的女人高舉著雙手。
又來了，看來她是不遺餘力了，還樂在其中，啊，真煩人啊。許子南心中此前的定論逐漸佔據上風，只因為她做了他同桌，兩人如冰與火，不能相容。
「好的，這位同學很積極啊，還有哪些同學幫忙嗎？」
「誒，快來，等你呢！」月文琪不由分說拉起許子南的手。
等許子南反應過來，已經被她拉著走向講台。
啊……許子南心裡在咆哮。等等，你一個女孩子拉著我的手算怎麼回事。
許子南感受著手上傳來的溫涼觸感，臉上有些不知所措，這女人的開放程度有些超出自己的想象。
這是高中嗎？這是高中學校嗎？
還有，你要樹立形象幹嘛帶上我啊，還真會找幫手，蠻橫，無理，無所不用其極。
許子南此時眼睛里要射出千萬把刀子，把眼前的女人紮成刺蝟。
好不容易分完了課本，班主任又讓每位同學做個簡短的自我介紹。
許子南嘴角一陣苦笑：這入學還真是麻煩啊。
「同學們好，老師好，我叫月文琪，很高興認識大家，很榮幸加入這個班集體。我喜歡的運動是羽毛球和跑步，大家以後可以找我玩，在以後的日子裡希望和大家度過一個美好的時光，謝謝大家！」
月文琪悅耳空靈的聲音贏得一陣陣掌聲。
輪到許子南了。
他走向講台，同月文琪擦肩而過，許子南對她做的調皮動作視若無睹。
「大家好，我叫許子南，很高興認識你們。」聲音生硬，像是沒有感情的機器。
許子南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轉身走下講台。
四周先是沉寂，接著左邊響起一陣突兀的掌聲。
而後周圍的同學才反應過來，又是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
許子南看向月文琪，月文琪宛然一笑，貝齒輕露：「說的不錯，比剛見面時說得好一些。」
許子南瞥了她一眼，不再理會。
切，我做事用不著你來評價。與其說著漂亮空洞的客套話去迎合別人，我更傾向簡單快速地完成老師布置的——
應該說是任務，不多，不少。
還有，這女人也太得寸進尺了，她還當自己是在家裡的小公主嗎，每個人都要服從於她？
又有幾個人陸續上去。「大家好，我叫李寧健，很高興認識大家……」
「同學們好，我是區子鳴，我是黃雄斌……」兩個人推推搡搡走下講台。
入夜，月明；初秋，漸涼。
教學樓燈火通明，教室里寫字聲摻雜著翻書聲，還有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許子南悠閑地轉著筆，看著課本。正思考著問題，一旁的月文琪又湊了過來，許子南臉上表情一僵。
得，麻煩又找上門了。
「誒，今天數學老師講的內容我有些不明白，你能不能幫我複習下，給我講講？」月文琪一雙明眸盯著他。
「沒空，你找別人吧。」許子南沒抬頭，彷彿書中自有顏如玉一般。
「你現在不是挺閑的嘛，就幫我看看，就一會兒。」月文琪眼露乞求的神色，拿筆戳了戳許子南的手臂。
她的眼中如有秋水盈瀾，許子南看得又是一陣恍惚。
「你，你哪裡看到我閑著了，我在預習呢。」
許子南自覺汗顏，側過頭去，索性不再理會。恐怕自己再多看一會兒，就要中了她的美人計了，他自認不是什麼柳下惠，能夠坐懷而不亂。
「……」月文琪無語。真是個書獃子，死讀書，讀死書。
再說，幫助別人也是學習的一種啊！
月文琪惱了他一眼，轉頭看向後面的區子鳴。區子鳴一臉無辜的看著她，嘿嘿一笑：「我最不喜歡數學了，可別指望我了。」
月文琪又看了看旁邊的黃雄斌，黃雄斌聳聳肩，揮了揮手中的小說，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不得已，月文琪只能向她舍友尋求幫助，畢竟她可是數學科代表。許久，月文琪帶著一臉疲憊回來，娥眉微皺，雙手一攤，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心裡哀嘆一聲：
「唉，數學怎麼這麼難吶，簡直就是我的剋星嘛。」
咚！咚！咚！
不知過了多久，月文琪被一陣敲桌聲驚醒，茫然抬頭……
看到了班主任鄭老師那一張滿是寒意的臉！
她頓時睡意全無，「嗖」地一下站起身來。
「月文琪，現在是晚自習時間，怎麼能趴桌子睡覺，你還是個科代表，昨晚沒休息好嗎？」
鄭老師輕聲呵斥，但語氣里滿是怒意。
「不好意思老班，我剛剛只是做題累了，想趴著休息會兒，沒想到睡過去了，對不起，對不起。」月文琪連連向自己的班主任低頭道歉。
「好吧，這次就不懲罰你了，下不為例。」鄭老師面色凝重，走出了教室。
月文琪冷冷看了許子南一眼。這傢伙，老師來了也不提醒自己一下。
許子南停下筆，左手托著側臉，嘴裡還若有若無的吹著口哨。
一點防備心都沒有的女人，可怨不得別人。
第二天，在學校飯堂，許子南碰到了月文琪她們，只是一個照面，月文琪便拉著朋友扭頭走開了，許子南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他才不會在意別人怎麼想呢，普度天下蒼生，救苦救難，那是菩薩的事，與我許子南何干。
大不了就是幾天冷戰，還落個清靜，這幾天自己被折磨的可是慘不忍睹，還有就是現在背後射過來的一道道寒意，不過許子南全然無視了。
哎，入秋了，確是變涼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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