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下午在報告廳聽講座的時候，唐暖不停抽出紙巾擤鼻涕，噴嚏打得很小聲，坐在她旁邊的楊檸一臉擔心，唐暖已經快把自己和她給的紙巾都用完了。
「咋回事，學校里進貓了？」
坐在她們前面一排的許夢夢扭頭驚訝地問，楊檸沖她攤手：「你帶紙巾了嗎？」
許夢夢豎起手指：「我沒帶。但是等下。」
正好講座很無聊，許夢夢彎腰開始對著四面八方交頭接耳，她的社交範圍在三班可能僅次於唐暖，更別提她要借的紙巾本來就是要給唐暖的。
——唐暖需要一包紙巾！
不，也許一包也不夠！
這段信息以許夢夢為中心迅速擴散到報告廳各處，台下的很多學生們都不約而同翻找起了口袋，一包包紙巾被傳來傳去，站在過道的紀千予抱著手臂似乎有所察覺，她轉身看了眼後頭，一不小心和站在三班位置旁的秦琴對上了視線。
秦琴側頭對她笑了笑。
紀千予：「……」
她默默移開視線，接下來便一直盯著台上的演講嘉賓，沒再回一次頭。
許夢夢見狀比了個耶，她扭頭對楊檸說：「危機解除！機器人沒看見！」
說這話的時候她懷裡已經抱了一大堆紙巾，楊檸扶額：「真的很謝謝你……但是下次別這麼幹了。」
這也太興師動眾了。
唐暖在旁邊弱弱搭腔：「我同意……但還是謝啦。」
她兩個鼻孔都塞著紙巾，導致鼻音嚴重，說話悶悶的，聽著很可憐。
講座剩餘的時間裡就是唐暖不停在擤鼻涕，打噴嚏，手裡紙巾用完了前頭的許夢夢就遞過來一包新紙巾，彈藥補充得非常及時。
到最後她實在是停不下來了，以至於周圍人都一臉驚詫地看向一直在低聲打噴嚏的唐暖，都到這時候了許夢夢還在小聲感嘆：「唐暖打噴嚏的聲音怎麼也這麼可愛。」
楊檸瞪了她一眼。不過她也得承認：唐暖的「阿嚏」聽起來有點像「阿啾」，鼻頭還紅紅的，眼角也被刺激出一點淚水。看起來楚楚可憐的，也確實蠻可愛。
誰都沒敢說：有點像是被誰欺負了的唐暖讓人不由自主升上一股保護欲。
秦琴走到她座位旁邊低聲說：「過敏了？」
她也瞧出來這恐怕不是普通的感冒了。
唐暖揉揉鼻子點頭，說話都有點困難。
「也快結束了，你先回去吧。剩餘的部分我錄給你，你看完好寫學校布置的八百字觀后感。」
怎麼還得寫觀后感啊。
這講座她到現在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唐暖心情更差了。她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打噴嚏用掉她太多精力，更何況她中午還沒吃飯。
「是假期作業，不著急。你要是沒好就快去醫院就醫，別因為作業耽誤。」
楊檸也跟她說：「我回去把內容大概講給你，你別擔心。」
秦琴送她到了報告廳門口：「身體要緊，不要勉強。」
唐暖點點頭，她離開前最後看了眼報告廳內，偌大的報告廳里燈光昏暗，也不知道邱糯陽坐在哪裡。許夢夢在她站起來前瘋狂往唐暖書包里塞那些別人給的紙巾，背起來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那麼多包紙巾里有沒有邱糯陽給的一包。
唐暖側身從報告廳打開的門縫裡出去，身後門再次合上，她背著書包埋頭往外走。
越往外走就離報告廳越遠，唐暖發現自己的鼻子雖然還是很難受，但不會像剛才一樣噴嚏打的根本停不下來了。
而對此時此刻的唐暖來說，她的心情其實比身體更沉重。
——世界上真有這種奇事？
不會吧，人真的會對另一個人過敏嗎？
唐暖一想到自己中午對邱糯陽說的話就有點頭皮發麻，後悔至極。
當時她意識到這點后居然對邱糯陽說：「對不起，邱糯陽……我——我可能需要離你遠一點！」
說完她就抱起書包和桌上的外套，飛快逃離了現場，簡直就是完全復刻了她昨天在校門口的行為。
唐暖想都不敢想聽到這話的邱糯陽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絕對不會高興。
沒準還會很生氣。
當唐暖走到綜合樓外，沐浴起了陽光后，室外的清新空氣讓她稍微冷靜下來思考這件事的真實性。
好吧，也不一定是她對邱糯陽這個人過敏。
現實點考慮，沒準是邱糯陽的口袋裡放著好多用貓毛攢成的毛球——不然也不至於讓她過敏成這樣。
可邱糯陽也不可能天天都帶著這麼多貓毛走來走去吧！而且她說過，她家裡沒有養貓的。所以這從邏輯上就說不通。
唐暖心裡頭簡直是一團亂麻，她邁步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從書包里取出紙巾擤鼻涕。
唉，希望邱糯陽不要因為她的胡言亂語，還有那一個頗為冒犯的大聲噴嚏而討厭起她……
唐暖很沮喪，她現在覺得自己和校內的邱糯陽也漸行漸遠了。
這時她又打了個噴嚏，手上那包不知道是誰給的紙巾本來就只有幾張，這下乾脆用完。她順手把剩下的塑料包裝扔進校門口的垃圾桶，從書包里又取出一包嶄新的紙巾。
「嗯？」
唐暖一低頭就看見這包紙巾背面用細頭馬克筆寫了幾個字，她眯起眼睛細看，心頓時漏跳一拍。
「那什麼時候可以近一點？」
——這上頭是這麼寫的。
好的，現在不止是鼻子癢，連心口也癢起來了。
唐暖臉有點發燙。
傳遞這包紙巾的同學估計只會對這行字感到一頭霧水，更不會猜到寫這行字的人會是誰。
能猜到的只有中午說出了那句話，卻在得到回復前就落荒而逃的唐暖自己。
她說：對不起，邱糯陽，我可能需要離你遠一點。
邱糯陽卻答：那，什麼時候可以近一點？
「……邱糯陽的字還蠻好看的。」
唐暖自言自語了一句，她默默把這包紙巾塞進口袋，決定回家後放在書桌上瞻仰收藏，絕不用掉哪怕一張。
她在騎上自行車前發出去了幾條消息，講座還沒結束，估計不會很快收到回復。除非好學生也覺得這講座實在無聊，所以會偷看手機。
應該不太可能。
所以還是先回家再說。唐暖用力踩下腳蹬，慢慢加速，試圖讓風抹去今天發生的一切過錯。
剛剛發給邱糯陽的消息是這樣的：
唐暖：我今天好像有點感冒，怕傳染給你才走的，沒有別的意思！
唐暖：等這個假期結束，我的感冒沒準就好了
唐暖：到時候我一定去找你
暫且把過敏偽裝成了感冒。
不知道能不能矇混過去。
前頭沒什麼車子，唐暖騎得更起勁了。
她的每一次加速都好像在積攢勇氣。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唐暖有一句話沒有發出去，那一句話此刻正靜靜躺在對話框里。
唐暖：可以的話，我還想和你一起去看場電影
紅燈，唐暖喘著氣停下車，手不住握握車把，能感覺到掌心傳來的熱度，她的心情稍好了一些。
就在這時她口袋裡的手機嗡了一下，同一時刻紅燈也變了，所以動身向前騎行的唐暖稍遲了一點，直到回家以後才看見那條回復。
應該說還好，還好她到家以後才看到消息。
不然她路上很可能會出意外。
因為邱糯陽發來的是：
邱糯陽：怎麼辦啊唐暖
邱糯陽：可我假期就想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