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下午唐暖是腫著眼睛考完的試，考試的時候還好，可以一心一意做題，一交卷她又開始有點想哭，放學后她說想早點回家複習，被楊檸和許夢夢頗為擔心地目送離開。

走到校門口的時候她聽見有人叫自己：「唐暖。」

這聲音讓唐暖心重重一跳，同時讓她懊惱：糟了！為什麼偏偏是這種時候……

然而邱糯陽已經走到她身邊，雖然昨晚上還對她念念不忘的，但現在唐暖卻一臉驚恐，她連看都不敢看邱糯陽一眼：不行，現在要是和邱糯陽呆在一起，她絕對會因為邱糯陽和她家貓太像，最後忍不住哭得一塌糊塗的！

於是她還沒等邱糯陽開口就迅速逃開，嘴上喊著：「邱糯陽，那個，我今天得早點回家複習，我先走啦。」

唐暖飛速離開校門口，找了輛共享單車略有些慌張地解鎖，一上車就用力踩下腳蹬離開了學校。

簡直是落荒而逃。

可能是被愧疚感纏繞，唐暖當晚做了很多噩夢，因為複習她本來也沒睡幾個小時，周一早上醒來她的狀況更糟糕了。

而且似曾相識的事情發生了：由於身體狀況變差，她的過敏似乎更嚴重了。

出門上學前她才想起來吃藥，翻了下抽屜，發現之前過敏吃的氯雷他定已經沒了，偏偏今天還得去考試，根本沒時間去買葯。

最後她只好草草用外賣軟體下了單，有點匆忙地出了門。

反正狀態很不好，唐暖在校門口偶遇一隻流浪貓的時候她足足打了十個噴嚏才罷休。

雖然今天上午只需要考兩科，考完應該就可以放學了，但學校在今天組織了一個講座，下午聽完才能回家。

所以考完以後還不能回家吃藥，大哭一通最後倒頭就睡。

唐暖考試的時候努力忍著不哭哭，中途的時候明明都要忍住了，卻看見英語考卷上印著貓的圖片，是聽力題，不得不做，唐暖差點在考場淚奔，她捂著臉煎熬地考完了最後一門，收完卷子就出了教室，背上書包，楊檸見了本想和她搭話，但看到她表情后立刻縮回了手。

唐暖眼角紅得厲害，嘴巴也抿著，實在讓人心疼。

楊檸最後只好看著她的背影離開，也不知道她之後去了哪裡。

誰都不會知道唐暖直接跑出了教學樓，奔向了一旁的綜合樓。

她知道這個時候哪裡會沒有人。

考完試了，不可能有人會去圖書室的。

她這麼想，也就直奔二樓。

十三中的圖書室挺大的，甚至有兩層，一層書架多，二層主要用於自習，有很多套桌椅，甚至還給設置了那種私密性很好的隔間。

唐暖鑽進一個隔間，圖書室里很安靜，沒有走動聲，看來她猜得沒錯，現在這裡一個人都沒有。

就算有也是飯點之後了。唐暖想著這些把書包放下，她脫掉外套疊好，做成一個簡易的柔軟枕頭放在桌上。

然後她深吸幾口氣，一下子撲進外套枕頭裡，「嗚嗚」地哭起來。

其實還是有在抑住聲音，但起碼能出聲兒哭了，唐暖滿腦子都是暑假那時候，和貓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她不希望那隻可愛甜美的貓就這麼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一想到它可能遭遇的殘酷現實，一些令人痛心的新聞浮現，這讓唐暖根本停不下來哭泣。

她的貓，她的貓貓……

不知不覺中唐暖哭著睡去了。她的淚水黏住睫毛，導致她睜眼困難，眼皮子很快耷拉著，最終她躺在臂彎里，枕在外套上睡著。

理所當然的，她做了和貓有關的夢。

只不過這個夢裡除了貓還有其他人。

她夢見一種隱約的觸感，是壓在腿上的重量，有點沉，有溫度。貓喜歡睡在她腿上，唐暖是記得的。

她還夢見手指被貓的額頭頂了頂，它要她摸摸自己，下巴最好，耳朵根部也不錯。啊，要記得不許拍貓的屁股！拍屁股的話它會咬你的！

唐暖就這樣在一片黑暗裡，用除了視覺外的其他感官，回憶著貓的存在。

最後，她在夢裡睜開眼睛。

但她沒有看見貓，反而看見的是邱糯陽。

為什麼呢？

唐暖歪著腦袋很疑惑，而邱糯陽就蹲在她旁邊，抓著她衣角。

果然，在她夢裡出現的邱糯陽並不是現實中的邱糯陽。是長著貓耳朵，大尾巴的邱貓貓。

邱貓貓的手一點點抓上來，有點像貓在踩奶。從衣角到袖口，然後一下一下抓著袖子往上，最後來到肩頭。

不知不覺中，邱貓貓坐在了唐暖身上。

她本來就比唐暖高，身子單薄，在夢裡的重量對一隻貓來說正好，布偶貓是大型貓，興許還有點重。但對人來說，又過於輕了。

長手長腳，一米七的大隻邱貓貓就這樣八爪魚似的黏著唐暖，手臂越過她肩頭，緊緊抱著她的身體。

能感覺到邱貓貓的尾巴在掃唐暖的腿，搖得很歡快。而貓貓邱糯陽本人則把下巴擱在了唐暖肩頭，這種溫度，重量，和貓躺在她腿上睡覺的時候好像好像。

「別哭……不要哭啦。」

邱貓貓在她耳旁講話，她的貓耳朵時不時被唐暖的頭髮碰到，會很怕癢似的顫動幾下。

她似乎知道唐暖在想什麼，所以她輕輕地說：「我也很想你啊。」

這一刻唐暖睜開眼睛，淚又掉在桌上，而眼前——

「邱貓貓？」

唐暖可能有點睡傻了，因為她夢裡的邱糯陽並沒有消失，而是正站在那，手撐在桌面，俯身看向自己。

「啊。」

沒想到唐暖會在這個時候醒來，邱糯陽顯得有點尷尬：「我，正好看到你在這……」

她的書包還沒放下，看來是剛過來的。

唐暖困惑了幾秒，然後她反應過來，連忙擦了擦臉上未乾的淚水：「那個，那個，我哭是因為……」

她還沒說完就看見眼前的邱糯陽又歪頭看她，眼前這個邱糯陽她是熟悉的，和在校外碰見的那個灰色邱糯陽才不一樣。唐暖抬眸對上的那一對桃花眼有些無辜的成分，一瞬間她的心都要被揪起來了。

這恐怕是有史以來她最嚴重的一次觸景生情，以至於她又沒忍住，帶著哭腔說出一句：

「邱糯陽，你真的好像——好像我家貓啊。」

說著她就開始抹眼淚，哭得稀里嘩啦。

「可是我的貓，我的貓它有天突然不見了……嗚嗚嗚嗚，貓貓，我的貓貓，你到底去哪兒了啊，我好想好想你啊。」

唐暖語無倫次地邊哭邊說，也不知道邱糯陽有沒有聽懂她在說什麼。興許是前兩天就開始的心情低落，再加上熬夜複習帶來的身體問題，最後是昨天意識到貓真的不會再回來了——這些因素層層累積，最後導致唐暖此刻在邱糯陽面前淚水決堤，潰不成軍。

她就在那哭，邱糯陽有點手足無措，她本想安慰唐暖幾句，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聲：

「喵。」

好消息，唐暖的哭聲頓時止住，她傻傻愣住，看著邱糯陽。

壞消息——不，應該也不算壞消息。

唐暖和她的距離迅速拉近，已經沒在哭了的唐暖卻還是忍不住抽噎：「喵？」

唐暖學的貓叫能聽出來是人類模仿的，而不是邱糯陽剛才發出的那樣。

邱糯陽有些害羞地移開視線，有點想推開唐暖。

現在的距離太近了點。

她小聲說：「你剛才說……想你家貓了。所以，我就學了一下。」

唐暖很震驚，她萬萬沒想到夢裡的妄想會在現實實現，更何況，她連在夢裡都沒有想過——

「可是，你和我家貓的叫聲一模一樣！」

她不可思議地叫出來，邱糯陽聞言臉更紅：「真的嗎？我和你家貓就這麼像？」

唐暖用力點頭，這時她倆鼻尖都快對上了，唐暖還沒意識到邱糯陽的臉為什麼這麼紅。

就在這時，她的鼻子那裡傳來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等一下。

唐暖立馬捂住鼻子，剎那間一個猜測浮出水面，連帶起無數回憶，它們一次又一次證實了這個猜測。

邱糯陽第一天來學校時，靠近邱糯陽時，鼻子的莫名發癢。

背起邱糯陽瞬間打的那幾個噴嚏。

周五私奔事件的結尾，是用牽過邱糯陽的右手越揉越癢的鼻子。

以及，此時此刻。

「阿——嚏！」

唐暖連帶著椅子往後退了幾步——當然是她自己退的，她不想邱糯陽被這個噴嚏嚇到。

與此同時她終於意識到：

不會吧！

我居然對邱糯陽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