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這一次月見山晴清醒了將近一個星期,期間甚至還做了一個任務。

這可以說是月見山晴第一次清醒著做任務。他在接到boss短訊的時候嘖了一聲,盯着短訊看了五六秒,才慢慢起身收拾。

「要去嗎?」系統問道。

「沒有選擇吧。」月見山晴邊穿衣服邊道,「阿瑪尼亞克可不會推拒任務。」

他又看了一遍boss的短訊,上面提到萊伊會作為狙擊手遠程輔助他。

「萊伊……」月見山晴按了按太陽穴,「不能被看出破綻啊……」

他必須把自己調整為阿瑪尼亞克的狀態。他聽說過這個萊伊,是一個實力很強的狙擊手。狙擊手往往比常人更加敏銳,他得更加謹慎一些。

月見山晴拿起放在門口的傘,掂了掂,在心裏笑道:「希望清醒的時候身手沒有變差。」

系統還是不放心:「小心為上。你可以利用那個狙擊手完成任務。」

阿瑪尼亞克可不會把任務目標讓給別人。但月見山晴知道系統是擔心他,也沒再說什麼,只是應了一聲。

他推開了門,腳步踏出的時候微微頓了頓,低聲說了一句:「我出門了。」

沒有任何回應,月見山晴輕輕關上了門。

萊伊透過瞄準鏡看着那個灰發男人,想起下午和阿瑪尼亞克見面時的場景。

他對這個名字可以說是久仰大名了。這個男人組織里流傳的名聲不太好,所有和他搭檔過的人對他的評價都是瘋狗和不可理喻,但神奇的是所有人在評價他的時候都會說一句:他有一雙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

他們說着可怕,卻不吝於用詩一般的比喻去描繪那雙眼睛:像雪夜中的殘月,像滿是枯木的荒山,又或是說像在殺戮中綻開的冰花,凄涼,殘忍,荒蕪。

他們在描繪的時候或神情恐懼,或面露厭惡,但眼底都不自覺流露出痴迷,因為那真的是一雙很漂亮眼睛,會讓他們不自覺地想像,這樣一雙眼睛,在對自己流露出仰慕和忠誠時,會是何種模樣。

萊伊在下午見到阿瑪尼亞克的時候,就明白了那些人流露的痴迷從何而來。

這樣的一雙眼睛,真的很想讓他臣服於自己。就像自古以來人們都很樂衷於在各種文學作品中讚頌月亮的皎潔,又渴望將月亮拉入凡塵。人的骨子裏就帶有破壞和征服的劣根性。

這樣一個人忠於組織確實有點可惜了…萊伊暗道。

阿瑪尼亞克沒管他在想什麼,直接把情報放在了他的面前:「晚上的行動,你輔助我。」

萊伊不動聲色地拿起情報道:「boss已經通知過我了,不用你強調。」

阿瑪尼亞克警告地望着他:「不要做多餘的事。」

萊伊想起這個人以前的豐功偉績,笑了聲:「放心,我不是多管閑事的人。」

阿瑪尼亞克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這樣最好。」隨後毫無留戀地轉身離開。

萊伊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用手敲了敲情報,神色不明。

他突然對這個人有了點興趣,或許…他會很樂意在組織覆滅的時候親手送給他死亡。

就當是送給這雙眼睛的讚歌吧。

這次的任務是滅口一個不出名的科學家,這人藉著組織明裏暗裏搞了許多人體實驗,結果現在不知道腦子抽什麼風,像是突然良心發現了一樣要背叛組織。當然良心發現是不太可能的,他這樣無非就是找到了更大的利益,或是觸及了組織的逆鱗,所以搶先一步背離組織,或許還能留一條命。

這人也知道組織一定會派人來追殺自己,所以里裏外外搞了二十幾個保鏢,算上他自己一共二十四個人。月見山晴偵查完後有些無語:「二十四個人,組織真看得起我啊,讓我一個人搞定。」

「不是給你配了一個狙擊手嗎?」

月見山晴翻了個白眼:「那位肯定知道阿瑪尼亞克不會讓別人碰他的任務,所以萊伊就是來監視我的。」他低頭檢查了一下裝備,嘆氣:「虧的實驗加強了我的身體素質,不然我還真未必能搞定這麼多人。」

「……」一提到實驗系統就沉默。那段時間它為了給月見山晴擋下爆炸而被迫陷入沉睡,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崽被折磨成了這副模樣,要不是它沒有實體,不然早親身上陣砍了組織boss了,管他什麼任務不任務。

「走吧。」月見山晴檢查完,拿着傘走出了監控死角:「速戰速決吧。」

月見山晴光明正大地走向被層層保護的房子。最外面站崗的兩個黑衣男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誰?有什麼事情?」

月見山晴懶得回答,直接右手拿着傘用傘尖劃開了他的喉嚨,在另一個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左手拿着槍直接將那人爆了頭。

「你……」被劃開喉嚨的那個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被他一手抓住領子擋在身前擋住了從屋裏飛出來的子彈。他抓着這個已經斷氣的男人往前走,有人想上來阻止他,他直接用傘柄勾住放在旁邊桌子上的玻璃杯,往前一扔,正中那人頭部,碎片插進了阻擋者的腦子。一個拳頭從側邊沖了上來,月見山晴微微仰頭,順勢將拳頭引向另一個保鏢,中拳的人直接倒下,出拳的人被他拿傘戳進心臟。隨後他把傘尖上的人往前一推,正好砸在一個有槍的人身上,他欺身上前,奪過槍了結了衝上來的幾個人的命。

鮮血追逐著黑風衣的衣擺,卻在即將染上的瞬間錯過。他的動作乾淨利落,且帶着說不出的優雅。在遠處架著狙看着這一幕的萊伊都忍不住暗嘆了一聲。

這些人在他們生命中的最後一刻,看到的是一雙恍若星辰的眼睛,這樣的一雙眼睛卻浸潤了鮮血,倒映着地獄。

這二十三個保鏢並不是所有人都有槍,所以月見山晴打得還算輕鬆。到最後走到那位科學家面前的時候,身上也不過有幾處划傷,加上臉上的一道紅痕。

月見山晴抹掉臉上的血,垂眸在指尖捻了捻,而後看向癱在地上的科學家。

這位科學家已經嚇破了膽,甚至褲/襠處都有了濕意。他哆哆嗦嗦地求饒:「求你…求你放過我,我把我的一切都給你…求求你……」

他說着,突然掏出□□對準月見山晴,臉色猙獰:「去死吧!魔鬼!」

月見山晴猛地撐開傘,子彈打在了傘骨上向上彈開。然後他毫不猶豫地直接抽出了傘中劍,乾淨利落的劃開了科學家的脖子。

還沒反應過來的科學家睜大了眼睛,鮮紅的血液噴濺而出,他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月見山晴被血濺了一身。他垂眸看了死不瞑目的屍體一會兒,慢慢把劍收回傘中。

「還好嗎?」系統擔心地問。

「嗯。」月見山晴很平靜,他現在甚至想抽根煙。

他只是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問村木壽明的那句話。

【你在背叛了自己的信仰的時候,在想什麼呢?】

現在月見山晴才明白,在這一刻到來的時候其實不會有撕心裂肺,也不會有什麼天塌地裂的感覺,他想的是一件很平常,很平常的事。

「啊…今天,是陰天呢。」

完成任務后還沒回到安全屋月見山晴就被迫轉換了模式。阿瑪尼亞克狀態下的他沒有清醒時的記憶,就連繫統的聲音都聽不到。

阿瑪尼亞克把車停好,拿出手機看到了今天的任務短訊。他習以為常地刪掉短訊,並對自己沒有記憶這一點沒有任何感到奇怪的地方,就好像一切都被合理化了。

這是月見山晴心裏暗示的結果。如果阿瑪尼亞克有他清醒時的記憶,那事情可就大條了。

就在阿瑪尼亞克打開車門想要離開時,手機突兀又短暫地響了一聲。他收回腳,打開手機發現來了一條新的短訊。

<蘇格蘭是卧底,立刻處理掉他。——朗姆>

這應該是群發的,畢竟朗姆不會直接給他派任務。阿瑪尼亞克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他先是向情報部門要了蘇格蘭的最近出現的地點,隨後就開車前往,就像他平時做任務那樣。

而系統在看到這條短訊后心裏咯噔一下,它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它出聲想要喊住阿瑪尼亞克,又想起這個狀態下他根本聽不見它說話。系統有些焦急地轉起了圈,如果它有實體的話,這會兒應該已經急得滿頭大汗了。

阿瑪尼亞克的任務完成率很高,這代表着他並不是只會殺戮,他的追蹤能力一樣很優秀。他是第一個找到蘇格蘭的,沒有任何猶豫地就拿着傘沖他的背影攻了過去。

蘇格蘭一驚,他知道會有人來追殺,但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他幾乎算得上是下意識地回身放了一槍,不出所料地沒有打中。他迅速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看清了來人的灰發灰眸。

灰發灰眸……諸伏景光想起降谷零的話,阿瑪尼亞克嗎,麻煩了。

蘇格蘭沒有戀戰,他知道阿瑪尼亞克的體術非常好,單獨對上他肯定沒有勝算。他一邊迅速地對着阿瑪尼亞克開了幾槍,一邊快速撤離。

阿瑪尼亞克藉著掩體躲開子彈,拿出槍想還擊,結果發現居然沒子彈了。他嘖了一聲,直接扔了槍,拿着傘追了上去。

他在心裏大體還原了一下地形,有意把蘇格蘭往死路逼。兩人在追逐戰中交了兩次手,都不可避免地掛了點彩,加上阿瑪尼亞克剛剛做完任務,體力有所消耗,一時還真沒能立刻制服蘇格蘭。

最終蘇格蘭被逼上了一棟廢棄大樓的天台。他拿着槍對着阿瑪尼亞克,微微喘息著。他的右肩上有血液暈開,左腹也有一道傷口,這都是阿瑪尼亞克的傑作,若非他躲得快,這會兒大概已經成了一具屍體了。

阿瑪尼亞克眉梢有一道血痕,那是子彈擦過的結果。他抽出傘中劍,慢慢逼近了蘇格蘭:「你只剩一顆子彈了。」

蘇格蘭咬牙。他明白,他能逃掉的概率已經很小了……那麼,這最後一顆子彈,是要留給他自己的。

阿瑪尼亞克看着那雙藍色的上挑貓眼,突然覺得頭一陣尖銳的疼痛。他的步伐一頓,皺起了眉。

「不行!你不能殺他!」

誰,誰在說話?

「快醒過來啊!你不能殺他!你絕對會後悔的!haru!!」

阿瑪尼亞克悶哼一聲,突然身體一晃,不聲不響地就要往蘇格蘭舉著的槍口上倒。蘇格蘭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下意識想要後退一步,但他已經站在了天台邊緣,身後就是欄桿,根本退無可退。

而阿瑪尼亞克最終也沒有倒下,他一把抓住蘇格蘭的槍,垂著頭喘息著。蘇格蘭心中一緊,防備地看着他。

灰發男人死死抓着他的槍,蘇格蘭驚訝地發現這個男人混身都在發抖。他抿緊唇,不知道這個人發生了什麼,只能警惕著打算隨時扣下扳機。

「……景光。」

諸伏景光內心驚駭,他的名字暴露了?怎麼可能?但隨後男人看過來的雙眸讓他大腦一片空白。

這雙眼睛和剛剛完全不一樣了,雖然隱忍着痛苦,但這雙眼睛依然明亮而堅定,他定定地看向諸伏景光,讓他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他睜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這個代號為阿瑪尼亞克的人。

他甚至覺得眼前男人的顫抖通過緊握的槍身傳染給了他,他好像也不可抑制地發起抖來。

……sunny?

可是怎麼可能呢,他的同期,他的好友早就死在了四年前的爆炸案里,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出現在組織里,怎麼可能是這個代號為阿瑪尼亞克的人呢?他們明明、明明除了發色和眸色,沒有任何的相同之處。

諸伏景光的嘴唇顫抖著,他不敢叫出那個名字。他害怕自己認錯,但這根本不可能,他不可能認錯這雙眼睛!

月見山晴頭疼欲裂,但他還是死死抓住了諸伏景光。他深吸了兩口氣,用以平復自己頭部的劇烈疼痛。說實話他現在還是不太清醒,但很清楚自己是誰,以及眼前這個人是誰。

他又叫了聲:「景光。」

隨後他將即將脫口而出的痛呼咽了回去,脫力得差點跪倒在地。諸伏景光下意識扶住他:「你……」

月見山晴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別怕。」

諸伏景光睜大了眼睛,這一刻眼前的男人和四年前在警校的那個笑着伸出手的青年重合了,明明面容不同,聲音也不相似,甚至立場都不一樣,但諸伏景光在這一刻徹底確定了。

這就是他的好友。

諸伏景光內心掀起滔天巨浪,他想立刻抱住眼前的人,想問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可現實中他卻發現自己一動也不能動,只能僵硬地扶著這個人。

月見山晴沒有餘力關注諸伏景光怎麼想了,他光是讓混亂的頭腦清醒過來就用了全力,但他依然固執地拉着諸伏景光握著槍的那隻手。

「……我會救你。」

他喃喃道,比起說給諸伏景光聽,更像是說給他自己聽。他神經質地重複道:「我會救你…我能救你的…我一定要救你。」

諸伏景光終於發現他的精神狀況不太對,他剛想說些什麼,卻忽然聽到了上樓的腳步聲。現在是深夜,而且這棟樓是廢樓,尋常人根本不會來這裏,所以來的一定是…組織成員,是來殺他的。

諸伏景光心裏一緊。月見山晴顯然也聽見了,他鬆開拉着諸伏景光手腕的手,拿着劍想要轉向天台大門。

而這一刻諸伏景光想了很多。他不知道好友為什麼會出現在組織里,為什麼會成為代號成員,但他知道…月見山晴不能救他。

他聽說過阿瑪尼亞克是組織最忠心的利劍,再結合剛剛月見山晴表現出來的樣子,諸伏景光大概有了推測——自己的好友是被洗腦被迫加入組織的。如果他在此時救了公安間諜蘇格蘭,就相當於直接向組織宣告:阿瑪尼亞克也背叛了組織,或是,組織對月見山晴的洗腦失效了。無論是哪種,組織都不會放過月見山晴。

所以,無論是為了保護zero還是眼前這個人,最好的辦法都是……

月見山晴餘光看到諸伏景光的動作,睜大了雙眼,下意識喊到:「不要——」

諸伏景光拿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心臟,溫和的笑容一如四年前:「…你不能救我。」

月見山晴伸出手去想要阻止他扣下扳機,卻依然快不過諸伏景光的決心。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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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學重生he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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