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碗軟飯我先干為敬(70)

這碗軟飯我先干為敬(70)

不遠處那些因為漫天寓鳥不能乘風上天,被困在地上的刀宗弟子,還在艱難應對蜚群的攻擊,自顧不暇,根本沒有發現也沒有想到,他們的少掌門已然重傷倒地。

殷掣血糊糊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半空之中還在飛過一群群寓鳥,花朝看了一眼宮殿方向,到現在才發現,謝伏不光算計了殷掣,連她也一起算計了。

他利用寓鳥群逼迫刀宗弟子不得不與蜚交戰,是要耗空他們的戰鬥力,等一會來展現他的「英勇救人」,可是寓鳥群也攔住了花朝御風而行的退路,這個陰險的王八蛋,根本沒有打算讓花朝離開。

花朝面色冷肅,收了琴弦之後,看向了距離小舟不遠處生死不知的殷掣。

謝伏應該很快就出來了,花朝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的殘兵,若謝伏不許她走,若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進行,他取得了刀宗兩位尊貴小輩的信任,下一步會如何?

自然是按照這兩位刀宗領頭人的意思,殺刀宗私生子,確保殷掣即便是重傷也依舊能坐穩刀宗少掌門。

謝伏還會伺機殺他先前見死不救的同門,因為他不能承受被指認不顧同門。

殷書桃已經不用指望了,她已經被謝伏迷惑個徹底,她會被謝伏利用到死,到死都不會知道,謝伏才是一切的罪魁禍首,就算花朝和她說了實話也沒有用。

花朝雙手微微顫抖,她下了鳳頭小舟,以鳳頭小舟做界,擴展了陣法籠罩的範圍,確保他們這邊不被蜚攻擊。

而後她一步步走向了殷掣。

殷掣躺在地上,胸前開了一個可怖的大洞,但是誠如花朝所想,他就算是無法調用靈力,就算是被蜚穿透胸腔,卻到底避開了心臟要害,他也是個金丹修士,金丹不散,肉身難死。

殷掣鬢髮全散,渾身裹滿血污泥濘,他一輩子在雙極刀宗金尊玉貴地長大,從未受過如此嚴重的傷,他此刻躺在地上,正拚命調動靈力來修補自己的身體。

空中過境后又飛回來的寓鳥,似堆積在眾人頭頂的黑雲,昏沉的天幕之下,殷掣視線倒轉,看着一個穿着一身雪青色弟子服的女修,裊裊朝着他的方向走來。

短短几天,境遇調轉,這一次,滿身血污泥濘的人變成了他,而衣袍纖塵不染,神色冰冷淡漠的人,變成了花朝。

殷掣一看到花朝,神色便不受控制地扭曲起來,他俊美的眉目簡直要移位,他從未如此憎恨一個人,恨到他重傷至此,也想掙紮起來咬死她。

殷掣見花朝走來,眼中沒有半點害怕,他眼中仇恨簡直要化為實質的鋼刀,將花朝碎屍萬段。

花朝走到他頭頂邊上,微微歪頭看着他,仔細辨認他的神色,心中越來越沉。

他那麼聰明,那麼驕傲,肯定已經知道了,靈力失控是她的手筆。

花朝袍袖之中的雙手顫抖得厲害,她面上一派冷漠,內心卻在劇烈掙扎。

不能讓謝伏得逞。

刀宗和清靈劍派此番算是結下了天大的梁子,以清靈劍派在修真界的地位,雙極刀宗若是雷霆震怒,清靈劍派抵抗不住。

漫天的寓鳥彷彿無休無止不知疲累,來來去去,交織如黑雲,壓得此間沉沉欲摧,山水河哀鳴。

花朝一湊近殷掣,殷掣就像是突然暴發出了力氣,狠狠揪住了花朝前襟,血污登時在花朝身前開出一片泥濘的血蓮。

花朝被迫傾身,和殷掣面面相對。

殷掣瞪着他,一雙鳳目之中,爬滿仇恨的血絲,他張了張嘴,漏氣一般道:「是你……」是你!

花朝閉了閉眼睛,從儲物袋之中掏出了一顆丹藥,遞到殷掣嘴邊,殷掣卻不張嘴。

他死死盯着花朝,自然不肯再相信她。

他掌心拚命積蓄靈力,不顧胸前傷口流血潺潺,妄圖要將花朝拍死。

花朝看着他,終於開口道:「你耽誤了我的大事,我要去找我師兄的,你耽誤了我整整六天,我大師兄現在都不知道如何了。我大師兄那等胸懷天下霽月清風的人,若因你而死,你便是死不足惜。」

「我好言相勸,你笑我痴愚,辱我傷我,險些害我殞命,你殺我清靈劍派弟子,視人命為破爛,樁樁件件,都是你的孽。」

「你心中恨怨交雜,暴虐恣睢,全無人性,若你來日恢復,必定掀起兩派之間的血雨腥風。」

花朝一字一句,平靜且森冷,尤似黃泉鬼蜮的司刑鬼官,幾句話叛了殷掣死刑,也是在說服自己。

她把能將血液加速流動的丹藥收起來,滿目慈悲地看着殷掣。

她流起了眼淚,晶瑩剔透,劃過她秀美悲憫的臉頰。

「我一生,從未殺過人。」她輕聲道。

花朝拉開殷掣的手掌,卻沒拉開,殷掣攥得死死的,掌心已經積蓄出了一點稀薄的靈力,只差一點他就能殺死這個膽敢愚弄他的女修。

但是花朝不顧前襟被拉扯,雙手結了一個複雜無比的印,印成之後只有巴掌大,靈紋流轉之間,翻出細絲一樣的卍字紋。

花朝一直看着殷掣,強迫自己不躲避他的雙眼,然後翻轉手心靈紋印慢慢壓下,壓在殷掣的心口位置。

殷掣雙眼猛地瞪大,只感覺自己的心臟瞬間被緊縛,花朝翻轉手掌,五指之間全都是靈紋細絲,一部分纏着她白皙的手掌,一部分沒入了殷掣的心臟。

殷掣死死揪著花朝的領子,拉着她不斷向下,花朝流着淚,不斷收緊指尖的細絲。

等到兩個人進得呼吸可聞,殷掣痛苦的血水順着嘴角湧出,他眼中的血絲卻慢慢褪去了。

他雙眼定定盯着花朝,心臟已經感知不到疼痛了,反倒是渾身有種難言的輕飄。

陣法叫做縛心,是鬼修和佛宗超度人的陣法改的,能讓人死得不那麼痛苦,死後魂靈也不會含怨成厲鬼,縛心會吸取死者的怨氣。

殷掣眼中的幽怨也漸漸淡去,隨着氣息漸緩,他的雙眸甚至前所未有的清亮起來。

他一雙弧度美麗的鳳眸,近乎是痴痴看着花朝,最終動了動嘴唇,問了一句:「為什麼……」

他並沒有說完,手指就慢慢鬆開了花朝的衣領。

但是正在被迫吸收他怨氣的花朝,卻明白了他的怨恨。

為什麼你連垃圾也肯捨身相救,卻要對我如此狠心。

若不是絕對的信任她的善良,殷掣絕不會吃下經過她手的食物。

花朝看着殷掣,片刻之後又低低道:「我一生從未殺過人。」

可你不是人。

並不是生了人樣就是人,有些披着人皮的魔鬼,比真的妖魔還要可怕。若是讓殷掣活下去,枉死的人不能瞑目,盛滿恨意的他會讓更多無辜的人死在他手中。

花朝收回了手中細絲,殷掣的心臟已經被縛心勒得四分五裂。

花朝站起身,仰頭看了一眼,天上的寓鳥群已經散了,謝伏也正是這時候,帶着一行刀宗弟子和殷書桃,極速朝着這邊趕來「英勇救人」。

陽光放肆鋪張地灑滿天地,花朝向前邁了一步,要去鳳頭小舟那邊。

但是她的腳才邁一步,便聽到「咔嚓」一聲脆響。

花朝低頭挪開腳步,是一顆赤舌果,紅紅的,汁水豐沛,是殷掣說的那種,低階修士能吃的,比糖果還甜的果子。

花朝表情微滯。

地面上果子有兩顆,一顆被花朝踩碎,一顆就在殷掣被絞碎心臟后,無力垂落的手臂邊上,顯然這赤舌果,是從他的袖口滾出來的。

第38章落淚

被踩碎的赤舌果臟污不堪,花朝也只是短暫停頓了一下,就朝着鳳頭小舟那邊去了。

五行誅邪陣還在持續,有兩頭蜚正在不知死活地朝着誅邪陣上面撞。

更多的蜚跟隨着謝伏和殷書桃他們,迅速朝着這邊跑過來,花朝盤膝坐在鳳頭小舟之上,再度拉開赤金色的琴弦,開始彈奏。

琴音錚錚,似鐵甲碰撞,如刀兵相擊,爆裂嗡鳴,如怒如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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