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朵紫陽花

第七十朵紫陽花

芙里爾很高興小惠能來,因為她一直都很喜歡有着像是綠色玻璃珠一樣眼瞳的小惠。

要是臉上的表情再豐富一點就更好啦。

但臭著臉也沒關係,畢竟是小惠嘛。

是和面對禪院甚爾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樣的感覺。

小惠的下巴更尖一些,稜角也沒有他爸爸那麼凌厲,甚至還因為年幼,臉上帶着一點嬰兒肥,顯得更稚嫩。

總而言之就是十分可愛。

但五條悟對此很不滿意。

他先是盯着小惠那張和禪院甚爾幾乎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臉看了很久,非常大聲地當着小惠嘖了一聲,然後轉身從芙里爾身後抱住她,小聲抗議:「菜菜子和美美子就算了,津美紀也算了,為什麼還要幫禪院甚爾那傢伙養孩子啊!」

他的雙手緊緊摟住芙里爾的腰,頭埋在芙里爾的頸窩,細碎的頭髮散落在芙里爾的脖頸和肩上,說話時的熱氣噴灑在芙里爾冰冷的皮膚上。

有點癢。

小惠有些不自在地挪開視線,發現三個女孩都對此習以為常,招呼他過去一起吃芙里爾做的小蛋糕,甚至很老成地讓他別擔心,說芙里爾會搞定的,因為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禪院甚爾那傢伙差點就殺死我了啊,芙里爾!」

「……但悟也因此學會了反轉術式啊。」

他睜圓了那雙蒼藍色的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那也不能掩蓋他差點殺死我的事實啊!」

「悟……」芙里爾推了推他堅實的胸膛,轉過身,抬手揉了揉他白色的發頂,「但這和小惠又沒有——」

「都說了不要叫他小惠啦,不然我也要被芙里爾叫做小悟!他都已經十二歲了!」

「……」

聽覺很好的小惠微微張口,看上去是因為第一次面對這樣的事情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樣子。

菜菜子和美美子早就習以為常,加入這個家六年的津美紀也能夠出聲安慰對此不知所措的小惠。

「我可以叫你小惠嗎?」可能覺得這種話有點突兀,津美紀連忙說,「芙里爾小姐和菜菜子、美美子都這麼叫你。」

「……」小惠臭著臉點了點頭。

津美紀笑了笑:「不用擔心,小惠,五條先生沒有不同意你留下來——」

菜菜子插嘴:「反正這種事情他不同意也沒什麼效果啦。他現在鬧脾氣就是想讓芙里爾大人哄哄他——可惡,詭計多端的五條悟。」說完,她重重地哼了一聲。

美美子則抱着娃娃朝小惠笑了笑。

於是小惠再望過去的時候,五條悟正雙手圈著芙里爾的腰,讓芙里爾不得不仰頭看着他和他說話。結果五條悟微微低頭,有一搭沒一搭地碰碰她的唇和額頭,心不在焉地說好。

小惠又再度臭著臉轉了回去。

但是國中剛入學就因為打架鬥毆被叫了家長的時候,臉色更臭了。

來學校的家長是芙里爾,畢竟另一個家長經常忙得滿日本跑。

因為要一起回家,所以三個女孩和小惠一起站着等芙里爾。只是相比於女孩們因為芙里爾要和她們一起回家的喜悅,小惠卻低着頭鼓著臉,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津美紀問:「是因為怕芙里爾小姐生氣嗎?」

小惠搖了搖頭。

菜菜子則伸手摸了摸小惠朝着四面八方翹起來的頭髮,捧著臉用充滿了羨慕的語氣說:「小惠的頭髮好可愛哦,要是我的頭髮和小惠的頭髮一樣翹起來的話,芙里爾大人一定會更喜歡我吧?」

小惠卻抬起臉看菜菜子,認真地問:「芙里爾小姐……很喜歡我的頭髮嗎?」

菜菜子握著拳頭肯定地說:「當然啦,畢竟芙里爾大人在小惠小時候就很喜歡小惠了啊。」

小惠臉頰微紅,低着頭不再說話。

不得不說,這樣一個家庭里的四個孩子有三個不同的苗字,又在一個學校里真的非常打眼,所以老師又多詢問了一些這個家庭的情況,等到出來的時候,小惠手攥着衣角,一臉緊張地看着她。

因為要見小惠的老師,芙里爾很鄭重地穿上了那身紅色紫陽花紋的淺綠色振袖和服。見到她出來以後,菜菜子和美美子直接撲了上去。

芙里爾先摸了摸女孩們的頭,再朝小惠走來。

小惠抿著唇,看起來臉色很臭的樣子。

「小惠不高興嗎?」芙里爾問。

「……沒有。」

「那就是很緊張咯,怕被家長罵嗎?」

「……沒有。」

「真的嗎?但是小惠看起來就很不高興的樣子。」

「……真的沒有。」

「真的嗎?還是說這種情況應該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呢?」

「……才不是。」

「禪院君不是那種會打罵小孩的那種家長啊,美久就更不是了。」

「……嗯。」

「小惠很棒啊,一個人單挑那麼多人都能贏,真不愧是小惠啊。」芙里爾眨了下右眼,甚至有些遺憾地說,「真可惜,輸了就能給小惠特訓了呢!家裏的小孩子都過分乖巧懂事了,讓我很沒有做家長的體驗感呢。」

「……」

他就知道!甚爾這傢伙口中值得託付的人肯定和他是一個德行!

「欸,是錯覺嗎,感覺小惠的臉色更臭了呢。」芙里爾朝他伸出手,彎着眼睛笑了笑,「那麼作為打贏的獎勵,小惠有什麼想吃的嗎?點心?拉麵?芭菲?」

小惠抿著唇,伸手握住了芙里爾的手。

很冰。

冰得不像是常人的體溫。

其實小時候的事情他記得已經不太清楚了,但是他記得比大型犬還要大、性格溫和的管狐睦月,還記得有着一頭熱烈紅髮、卻很溫柔的魔女。

「啊,芙里爾大人偏心!我也要吃!」

「菜菜子……」

「沒辦法嘛,誰叫小惠幹得很漂亮嘛,還把不良少年都堆疊得像小山一樣——」

「欸——」

在菜菜子的感嘆聲中,小惠耳朵紅紅的,臉頰也是。

芙里爾另一隻手牽着津美紀,笑眯眯地說:「幸好我沒有做晚飯呢,今天就在外面解決晚飯好了。因為是小惠的勝利日,所以就拜託小惠選擇晚餐吃什麼了哦,我今天只負責付賬哦。」

「好——」

結果當晚,提前完成任務但是發現家裏空無一人的五條悟小朋友超級生氣。

他憤憤不平地說:「可惡的禪院,我就知道!」

*

因為小惠會去東京校的高專讀書,所以甚爾才會提前讓他來芙里爾這裏。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想也知道不可能是這個。

因為十種影法術和咒靈操術某種意義上都算得上是式神使,所以小惠從國中二年級開始就跟着夏油傑祓除咒靈。

雖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夏油傑也露出很難以置信的表情:「這就是遺傳的力量嗎?」

「一眼就認出來了?」芙里爾笑眯眯地說,「真不愧是摯友啊,悟當時的表情和你很像啊。」

夏油傑又看了看小惠,艱難地說:「悟只說一眼就能看出來是禪院甚爾那傢伙的孩子——我還以為是悟說得太誇張了。」

開門的小惠面無表情地想,咒術界的四位特級咒術師,甚爾那傢伙憑藉一己之力成功得罪了兩位,還讓他毫不知情地來到這裏。

回去就揍他。

「說起來,夏油君最近怎麼樣?」芙里爾問。

夏油傑沉默了一會兒:「未成年的咒術師都太容易出事了。」

沒有引路人的咒術師,例如夏油傑自己,就是普通人里的異類,同任何人說他眼裏的世界,都會被說「小孩子撒謊可不行」「那孩子有點奇怪」。

有引路人的咒術師,例如菜菜子和美美子,從國中開始就接受評級、祓除任務,與周圍的同學格格不入。

不過好在她們還有津美紀。

「作為非術師家庭的咒術師,人生就好像是被詛咒了一樣。」

永遠無法忽視眼裏真實的世界融入無知的非術師的世界裏,也永遠沒辦法適應被咒術師家族和高層管轄下的咒術界。

而且明天和意外,總是意外更快一步地來臨。

「根本沒辦法把咒術師當做一種職業或者工作進行下去。」夏油傑苦笑道,「就連七海前幾年不也受不了跑去普通企業工作了一段時間。」

「生活得很水深火熱啊。」芙里爾想了想,「我記得七海君最近又回來做咒術師了吧?」

芙里爾對五條悟那個和周防尊聲音很像的金髮學弟很有印象。

「嗯。」

「灰原君畢業后也從咒術師轉去做了輔助監督啊。」

「嗯,最近才調到了東京,說不定會成為負責我的輔助監督。」

「那夏油君感覺怎麼樣呢?我是說對現在自己身邊的一切。」

「這算是什麼定時回訪嗎?」夏油傑笑了笑。

「差不多?」

夏油傑想了想:「其實偶爾還是會有『要是非術師全部都死掉』這樣的想法出現。」

「但是?」

「但是就像芙里爾說的那樣,只要一直往前走,前面就會出現路的。」

「……」

「沉默的意思是,當時說的話都是騙我的嗎?」

芙里爾看了看一直站在旁邊聽他們說話的小惠,又看了看夏油傑,有些遲疑地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決定是不是就是正確的。」

「那就是騙我的咯?」

「夏油君,我也是個很自私的人。」芙里爾低着頭說,「我選擇不了最好的未來,所以我只能選擇比原來更好的未來。」

「那現在是更好的未來了嗎?」

「我不知道。」

「真過分啊,芙里爾。」夏油傑用那雙狹長得像狐狸一樣的紫色眼瞳看她,「難道你做這些都只是為了悟?這只是對悟而言更好的未來嗎?包括灰原的『死相』,我走入死路的被人操控的未來,小理子那從禪院甚爾手下撿回來的性命——這一切都只是為了悟嗎?」

聽到自己父親名字的小惠抬頭看了一眼夏油傑,抿著唇退到了芙里爾身旁,握住了她冰涼的手。

芙里爾沉默地點了點頭。

說不出是因為某種情愫被告知完全一點可能都沒有的心悸,還是因為自尊心的作祟,夏油傑抬起右手重重地按了一下眉頭,才故作輕鬆地說:「沒關係的,芙里爾,這已經是更好的未來了。別怕,芙里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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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六眼當三年保鏢后我被辭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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