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鞋大盜

鐵鞋大盜

花滿樓這次回金陵,是為了父親花如令的六十大壽。

但花如令卻想趁此機會,與交好的各路武林高手演一齣戲,破了幼子花滿樓牢牢紮根心底的心魔。

花滿樓並非天生目不能視,他的目盲是七歲之時被名號為「鐵鞋大盜」的歹徒划傷所致。

十幾年前,鐵鞋大盜在中原做盡壞事,行至金陵一帶之時更為猖獗,當時花家還未是如今的江南首富,但在商道江湖之間也是頗有盛名。

花如令發起圍剿鐵鞋大盜的建議之後,武林眾人無不積極響應,而鐵鞋大盜在被幾次逼入絕境之後,竟將矛頭直指花家堡,潛入花家挾持了花如令當時僅有七歲的幼子花滿樓,等到朝廷與武林的人馬找到花滿樓時,花滿樓的眼睛已經被刺瞎,鐵鞋大盜不知所蹤。

之後不久,鐵鞋大盜死在花如令劍下,但花如令始終記得鐵鞋大盜臨死前得意猖狂的笑聲,以及他話語中對幼子所表現出的惡意與詛咒。

鐵鞋大盜本可以殺了花滿樓,但是他沒有,他刺瞎了他的眼睛,讓花如令一生都活在悔恨里。

——沒人知道鐵鞋大盜擄走花滿樓之後的時間裡,對花滿樓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但他的確成功在花滿樓心中留下了陰影。

哪怕所有人都告訴花滿樓鐵鞋大盜已經死了,但是花滿樓仍然固執地確信鐵鞋大盜並沒有死。

非但沒有死,鐵鞋大盜就在他的身邊注視著他——鐵鞋大盜這個改變了花滿樓命運軌跡的人,已然成了花滿樓的心病。

這場在花如令看來是由於他的過失連累幼子的慘劇,這些年來也沉沉墜在花如令心中,此次借著武林眾道聚於壽宴之際,花如令便想出了讓花滿樓親手手刃「鐵鞋大盜」的法子,來了了花滿樓的執著。

而那個被花如令拜託扮演鐵鞋大盜的人,便是世人皆知的花滿樓的摯友,輕功、武功都是一流好手的陸小鳳。

然而這場說好是演戲的局,卻因為「鐵鞋大盜」的死而復生亂成了一鍋粥,不僅花家家主的壽宴被毀於一旦,就連花家眾人與宴請賓客此時也被困在了花家存放絕世珍寶「瀚海玉佛」的密室里。

而「鐵鞋大盜」這些年來易容他人以宋神醫的身份潛伏在花如令身邊,直到查明花如令藏寶地點之後才露出了獠牙——正如花滿樓所言,這些年來,鐵鞋大盜的確一直在注視著他。

謀划著、盤算著,像一條陰溝里盤踞的毒蛇。

「現在怎麼辦?」花家六子花月樓扶著父親花滿樓,皺眉問道。

宴席眾人被困在密室之中,按下機關成功算計眾人的鐵鞋卻在另一邊,正摩挲著尋找花如令藏匿瀚海玉佛的地方。

「花老爺,我勸你還是認清現實,識相一點,說出瀚海玉佛的所在,只要我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必然不會傷害在場諸位的性命。」鐵鞋大盜仍舊是宋神醫的裝扮,在四處搜尋沒能找到玉佛后,眼裡的陰鷙更甚了一重。

陸小鳳攤手,用慣常的弔兒郎當的語氣拆穿宋神醫冠冕堂皇的屁話:「現在你和我們一同在這地下,我們的性命才算是安全,若是讓你得去了玉佛,你怎麼可能還會放過我們?」

「這密室乃是當初老夫請了妙手朱停打造,機關一旦落下,除了老夫與朱停,天下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離開的方法。」花如令抬手捻須,聲音沉沉,「你也休想出去。」

宋問草叢袖中取出兩顆貨運霹靂彈,得意道:「我雖然不知道出去的機關,但是只要炸了密室大門的機關,我照樣可以出去,回到韓海國!到那時,我的女兒將會成為韓海國的王后,我便是萬人之上的國丈!至於你們……只能是屍骨掩埋於此,讓那些姍姍來遲的衙門捕快挖一挖了!」

「父親!找到了!」在宴會上假扮做舞娘混進來的孔雀王妃驚喜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

宋問草臉上的笑容帶上了一種令人作嘔的猙獰的憐憫:「那就要說再見了……」

「哦?」陸小鳳的眉毛一挑,「你就沒發現,我們之中少了什麼人嗎?」

宋問草的動作一頓,眼中閃過驚慌,他猛然轉身,就見身後陰影處緩緩走出執劍的青年,身長如玉,列松如翠。

「花滿樓!你怎麼會在這邊!!」

陸小鳳的聲音帶著笑:「機關落下的速度的確讓我們來不及反應,但是有一個人,他的反應不需要眼睛看到,只需要機關啟動時候的那一點細微的聲音。」

宋問草放低聲音,陰狠道:「那又如何呢?如果是在場任何一個人在這裡,我都會忌憚,但唯獨你——花滿樓,你敢出劍嗎?你會用劍嗎?你敢聽到利刃刺入血肉的聲音,感受鮮血一瞬間噴涌而出的溫熱……哦,對了,就像是當年你的眼睛被刺瞎的時候一樣,一樣的觸感,你和我——我們,都將成為同樣的人!」

鐵鞋大盜從來都是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兄弟,也正因為如此,鐵鞋大盜才能死而復生,因為十幾年前死在花如令劍下的只是其中之一罷了。

花滿樓的臉上沒有任何笑意,唇角緊抿,眾人這才發現,當那張平日里溫和俊秀的臉龐帶著冰冷怒意的時候,也可以顯得決絕冷然。

「我不會成為你。」花滿樓冷冷道,他的聲音裡帶著篤定,執劍的手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我的確不贊同隨意奪取他人的性命,但這並不代表,我不會殺人。」

「是嗎?」宋問草笑了,帶著有恃無恐的猖狂,「那就來啊,出劍,殺了我啊!殺了我,你的心病就蕩然無存;殺了我,你就報了眼瞎之仇……忘了說,十幾年前提議刺瞎你的眼睛放你一條生路的,就是我!花滿樓,你的敵人就在你的面前,你敢出劍嗎?!」

花家眾人與陸小鳳齊齊皺了下眉,眼中帶著對花滿樓的擔憂,但卻都默契地沒有在這個時候發表什麼意見。

這是花滿樓的心魔,只能他自己跨過去。

花滿樓握劍的手指收緊,心臟與脈搏因為情緒而劇烈跳動著,用力之大甚至手背處的青筋都隱隱鼓動起來。

「唉,怎麼用劍都這麼溫柔?」

一聲輕飄飄的嘆息自身後傳來。

花滿樓只覺得身後一涼,一隻手搭上了他執劍的右手,包著他的手慢慢握住了劍柄。

冰涼的溫度讓花滿樓的心神頓時一片清明,而左手手腕處的種子也突然開始萌發出灼熱的溫度。

突然,他的身體中好似擁有了一股力量,一種勇氣,一份決絕。

「揮劍遠比你想象的容易,畢竟不論是什麼樣的利器,握在你的手裡,它就只能隨著你的心意所動。」

「駕馭它。你想要他死,他便絕不會活;你想要他生不如死,那就偏一寸,斬了他作惡的手臂……我保證,這把劍會如臂所指,絕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偏差。」

傅回鶴的手握在花滿樓的手上,花滿樓卻並沒有感覺到傅回鶴的力道。

就像是傅回鶴所言,這把劍,完完全全握在他的手中。

——只是與方才不同的是,他的背後站著一個支持他,並且絕對控制事態局勢的人。

宋問草見到花滿樓身周的氣勢變化,眼神慌了一瞬,大聲呵道:「不過就算是我死了,也永遠不會改變,你是一個瞎子,你一輩子都是個瞎子的事實!」

花滿樓眼帘微微一顫,手中的劍再也沒有半分猶豫。

「啊——!!」

一劍被劃破氣海,倒地不起的宋問草蜷縮在地上慘叫出聲,但他仍舊活著。

血腥氣在密室中蔓延開來,花滿樓的情緒卻比之方才更加平和冷靜。

「你說的不錯,我的確是個瞎子。」他輕輕淡淡道,「那又如何呢?」

花家眾人面色一松,正要上前一步說什麼,就聽見咯吱一聲,頓時面色大變後退兩步。

花滿樓:「!」

意識到什麼的傅回鶴:「……唔。」

橫亘在兩方人中間的鐵牢欄杆被齊齊斬斷,轟然倒塌,斷口處光滑平整,可想而知方才那股劍氣有多麼可怖!

蹲下來檢查斷口的陸小鳳:「這是……傳聞中千錘百鍊,寸鐵寸金的南海玄鐵?」

想來也是,江南首富花家用來建造地下密室的材料,怎麼也不可能是尋常物件。

「嘶——」眾人齊齊倒吸一口冷氣,用一種全新的、既然不同的眼神看向執劍的花滿樓。

「從前只知花公子身法卓絕,耳目聰敏,沒想到劍法竟然精妙如廝!」

「是啊是啊,這一劍力道驚人卻又只控制未曾傷及鐵鞋大盜性命,只怕是武當木道人在場也要驚嘆一二啊!」

身形有些僵硬花滿樓:「……」

表情古怪的花家眾人:「……」

陸小鳳的視線在花滿樓手中的劍上來迴繞了兩圈,眼底湧上了些許興緻勃勃。

眾人都看不見的某人收回手,站直身子,啃了一口還拿在手裡的梨,小聲嘟囔:「這可不怪我,你們人類的東西怎麼這麼脆……」

語氣帶著理直氣壯的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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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武俠]你還想看我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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