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餐廳側面的巷子里。
伏黑惠看著眼前看起來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孩,陷入了沉思。
眼前女孩有著一頭銀白色頭髮,綠眸正微微彎起地看著他:「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納西妲。沒什麼問題的話,我們先離開這裡?」
「嗯……嗯。」
走在回家的路上,伏黑惠仍有些不可置信,少年竟然丟了一個說不定比他還小的女孩送他回家。
在荒瀧一斗與流浪者離開后,接替他們而來的,是一個看起來很沉穩的大人與身邊這位白髮小女孩。
伏黑惠本以為流浪者口中更靠譜的人應該是那位年長者,而小女孩也許是對方的親人之類的。
但男人出現后,只是向女孩沉穩地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就轉頭離開了,並沒有要與他交流的意思。只剩下女孩與他留在餐廳側面的小巷裡。
伏黑惠只能猜測,這個女孩應該是有什麼過人之處,畢竟從少年還有先前的荒瀧一斗先生來看,他們似乎都是很神秘的人。
遠離剛剛的事發地以後,他終於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張了張嘴,猶豫道:「你也是他們的……朋友?」
「對哦。很意外嗎?」納西妲側了側頭道。
「……有一點,但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算那麼意外。」伏黑惠嘆了口氣。
納西妲聞言笑了笑,隨即道:「現在剛好沒什麼事,要不要聊聊天?」
「聊什麼?」伏黑惠對聊天的興緻並不高,但還是配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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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剛想問我什麼?】風早翎將身體的大部分控制權還給了納西妲與鍾離,這才分出意識與流浪者單獨鏈接起來。
【你從小到大有什麼敵人嗎?】流浪者微微沉默,開口道。
【啊?】風早翎在對方說有疑惑想問自己的時候,就認為應該是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但仍然沒想到對方竟然問的問題竟然是關於他的。
【與人結過仇或者別人單方面討厭你等等,都可以。】流浪者簡潔道。
【唔……說完全沒有的話,應該想也是不可能的吧。但是都是小摩擦,現在突然讓我列舉,我一時也有點想不起來。發生什麼了嗎?】風早翎雖然不知道流浪者的用意,仍然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懷疑,敵人那邊有人知道你和我們的關係。】流浪者沉吟道。
【怎麼會?】風早翎一愣:【你們出現以後,我一直很注意這方面的問題,應該不會暴露才對。】
【對大多數世人來說,『提瓦特』的確是完全來自異世界的神秘組織,不可能與一個看似平凡的少年扯上關係。但對於跟你一樣擁有連接兩個世界的能力的人呢?】
【先前博士的出現讓你懷疑,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與我一樣可以給你們供能的人?然後剛剛發生的事情讓你認為那個人也許認識我,還與我有仇?】風早翎腦內靈光一閃。
【不止是剛剛的事情。先前那麼多奇怪的事情,別告訴我,你就已經忘記了。】流浪者道。
【奇怪的事……房間內闖進來想殺害我的神秘人,學校里莫名其妙跟我長得一樣的人?】風早翎回憶道。
【從這些事迹,已經能夠看出有人明顯在針對你了吧,對方知道你的住址甚至學校,還能與你朋友老師正常交談而不被發現,這就足夠說明問題了——對方一定對你有所了解。要我說,你們也太心大了些,換做是我,在沒查出來這個可疑之人前,是絕對不會罷手的。】流浪者哼道。
【啊哈哈,這不是這兩天事情有點太多了嗎?】風早翎有些心虛地咳了聲,轉而道:【但是,這些與剛剛的事情有什麼關係嗎?】
流浪者將自己剛剛和荒瀧一斗兩人的特別
遭遇用語言詳盡地複述了一遍,全程聽得風早翎跟著膽戰心驚。
【簡直就是恐怖片啊!】他發出感嘆。
【我講完了,你對這個事情有什麼想法嗎?】流浪者不經意道。
【唔……那個未知的敵人似乎也知道你們在這個世界上活動是需要額外供能的,那他會不會就是先前想害我的人?】風早翎認真思考道。
【不是問你這個……再說了,要是你從小到大的敵人是那個自稱神明的傢伙,你也等不到現在,早就死了。】流浪者無語道。
【但是現在來說的話,這個來襲擊我的敵人也未必是我曾經結過仇的人吧?也許對方說得沒錯,他的確是神,所以第一時間發現了這個世界多出了你們這群來自異世界的人,也發現了我這個在給你們供能的人。所以才打算殺了我這個你們找到的特殊之人,斷了你們的能量來源以後再與你們談判?】
風早翎提出了新的假設:【畢竟按你的說法,他似乎不夠強,作出偷襲這種事似乎也是可能的。】
【如果按你的說法……】流浪者冷笑道:【那他還真是徹頭徹尾的虛偽傢伙。】
打著大慈大悲的名義,卻可以隨意奪人性命。說想與提瓦特的人平等交流,卻還要提前對一個從未作惡的少年下手,可真是位「好心的神明」啊。
【不過你的假設應該不太可能。】流浪者話鋒一轉:
【這樣的前提是,他認定了我們在還有你的情況下絕對不會與他合作。而且如果他真的可以瞬間感知到這個世界發生的所有事,那麼想知道我們對你的身體進行了保護措施應該也不難吧,那他也就不會莽撞的跑過來打草驚蛇了。】
雖然按照最後的結果來看,在對方表露出這樣渾濁的行事態度的情況下,即使真沒有你,小吉祥草王那堆人估計也不會和他合作就是了……
流浪者漫不經心地想著,嘴裡繼續道:【再說,這仍然無法解釋和你長得一樣的人去你學校還幫你辦理休學這回事吧。】
【你說得對。】風早翎聽完后默然道。這一系列事件里最讓他迷惑的就是這件事了,似乎無論是哪種假設,敵人的這步都屬實是廢棋。
他冥思苦想一會:【對了,先前,鍾離先生說我那個朋友似乎不簡單,能被先生這樣評價,齊木說不定會知道點什麼?】
【呵,也說不定他就是那個幕後之人呢?】流浪者惡意揣測道。
【不可能。】風早翎斬釘截鐵道:【他或許確實有什麼秘密,但對我應該沒有敵意,這我還是能辨認的。這樣吧,今天忙完的事情我就去找齊木問問看?】
【隨你。】流浪者沒報太大期望道。他還是更傾向於是風早翎的某個仇人做出了先前的蠢事後,又投靠了敵人。但偏偏風早翎對此毫無印象。
去問問也好,好歹也是個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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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西妲一開始通過對方年齡而找的話題,伏黑惠給出的反應都很平淡,甚至可以稱得上沉默。
明明是個幾歲的孩子,心裡就似乎已經沒留下童心了,反而被層層疊疊的心事埋著,讓人無端感受到了壓抑。
納西妲心底嘆了口氣,伸出了手。
身邊人手裡突兀綻開的一朵綠光縈繞的樹苗成功吸引了伏黑惠的注意。
他低聲道:「你果然也有神奇的力量……」
不知為什麼,他竟然從這朵虛假的樹苗中感到了盎然的生機。
「有什麼心事,不能一直憋在心裡的。」納西妲看著樹苗,溫和道。
「……」伏黑惠重新閉上了嘴。
「剛剛發生的事情,想必在你心裡也造成了巨大的衝擊吧。」納西妲輕聲道。
「……這是難以避免的吧,但我不怪你們,所以不
用反覆道歉了。」伏黑惠道。
「你心裡一定想著,這個世界這麼危險重重,哪怕只是為了保護自己,也更要努力變強吧。」
「你怎麼知道?」伏黑惠脫口而出。
納西妲彎了彎眼:「這不難猜,其實你的心思都寫在臉上。」
「……剛剛,這麼危險的時候,我卻忍不住身體發抖,即使現在,那些可怖的畫面都還殘留在我的腦海里。別說救下他人了,我自己都需要別人的保護。」伏黑惠垂眸:「我很討厭無能為力的感覺,如果我足夠強,也許就……」
納西妲的綠眸一片軟意。
「你的未來坦蕩光明,不必急於一時的弱小。」納西妲手裡的樹苗隨著她的話,快速生長著。
「一個人從出生到長大,就像這顆樹苗一樣。或許途中會有許多可怖的風雨,也會遇到不少的困難,但總會繼續生長下去,而終有一日,小小的樹苗,也會變成遮天蔽日的大樹。到那時,它也能為身邊其他弱小的草木提供一個避風港了。」
納西妲手裡的樹苗已經變成了一棵鬱鬱蔥蔥的大樹,由純粹的元素力構成,隨著風晃了晃,抖落下點點綠色星光。
她往前幾步,站在了樹下,回頭看向已經停下腳步,表情有些怔然的伏黑惠。
「噩夢總會過去的,別擔心。」女孩周身泛起的光芒與身邊的樹交融著,甚至隱隱泛起了神性,而她臉上,則帶著柔和的笑意。
伏黑惠忍不住想,如果真的有神靈,那就應該是這樣的吧,而不是剛剛那個漆黑又可怖的影子。
隨著女孩話音落下,這顆光樹猛然化作了數不清的綠色光點,全部湧向了天邊,彷彿一朵盛大而燦爛的煙花一般綻放開來,點點青色花瓣散著瑩瑩光亮散落下來,伏黑惠下意識伸出手,試圖接住這些緩緩墜落的青蔥星光。
花瓣落在他掌心,彷彿融化一般消失不見,但伏黑惠卻一瞬間感到了自內而外的暖意。
良久,他抬起頭,僻靜的小路早已經恢復了平常,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他看向面前笑眯眯的女孩,蹙眉道:「沒必要這樣哄我,我不是小孩子了……而且,萬一被別人看見怎麼辦?」
「經歷了噩夢,當然要有一場美夢作為補償。放心吧,這是為你盛放的景色,不會有別人看見。」納西妲歪歪頭:「有沒有感覺心情好一點?」
「……嗯。」
納西妲笑了起來:「那我就放心了,走吧。」
兩人再次並肩向伏黑惠家的方向走去。
「聽我說,要想守護自己珍惜的事物,單有力量是不夠的,智慧也同樣重要。如果單有力量而沒有智慧,說不定會催生出可悲的事情。而現階段,單純的力量訓練亦或者艱難痛苦的實踐經歷,還不適合現在的你。唔……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可以制定一套更加適合你的學習方案。」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