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納西妲心裡清楚，夏油傑會走上那樣一條不歸路，不僅僅是因為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太多，更有他本身的性格因素。

過於執著固執的人，的確會更容易達成自己的目標。然而一旦過程中出現了意外，他們也會比旁人更容易走向極端。

「喂——」

納西妲從自己的思緒中清醒過來，看向正拉長嗓子喊著她的五條悟。

「嗯?」納西妲道。

「喊了你好幾遍，你在發什麼呆啊？」

「哈哈，想起來一些事情。」納西妲笑了笑，「五條君叫我是有什麼事嗎？」

「我是想問你吃不吃甜點心?」

「有棗椰蜜糖嗎?」納西妲眼睛亮了亮，下意識道。

「棗……什麼椰糖?」五條悟迷茫道，「竟然還有我不知道的甜點心種類嗎?」

「啊，沒什麼。這是我家鄉的一類食物。」

「家鄉，異世界嗎？異世界也有甜點嗎？」

納西妲道:「當然有啊。再怎麼樣，那也是一個完整的世界。」

「你們的世界是怎麼樣的?」

納西妲看向五條悟寫滿好奇的表情，沒忍住笑了笑。

「你笑什麼？」五條悟道。

「抱歉。只是覺得，五條君就像一隻對任何事物都感到好奇的白色貓咪一樣。」納西妲想了想，認真道。

「哈?這是什麼比喻啊?」五條悟不爽道。

「他可沒有貓咪可愛。」夏油傑也跟著笑了起來。

五條悟當即一掌拍向夏油傑，被對方迅速側身躲了過去。

夏油傑轉到一邊，攤了攤手:「實話實說而已，也不至於惱羞成怒吧。難道你竟然喜歡別人誇你可愛嗎？」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兩人逐漸起了火藥味的對話其實沒有含什麼惡意，充其量也只能算得上男高中生幼稚的拌嘴罷了。但萬一演變成在這裡打起來的話，仍是有點麻煩的。

納西妲開口道:「不是要去吃甜點心嗎？現在就走吧，我的確對這裡的甜食也有些好奇。」

五條悟的注意力當即轉了回來:「我向你強烈推薦一款味道巨棒的喜久福!待會你可以嘗試一下。」

「不會是上次那款甜的膩死人的雙倍糖草莓喜久福吧?」夏油傑打趣道。

「那是傑你不懂得欣賞。」

顯然，在共同經歷了兩場戰鬥以後，兩人對納西妲的陌生感消除了不少，無論內心如何想的，兩人表面上都彷彿對納西妲沒有了防備。

在看了看地圖發現此處離五條悟所說的甜點心店並不遠后，三人最終選擇了步行前往。

「喂，我還是很好奇。異世界究竟是什麼樣的?」五條悟轉頭看著納西妲道。

夏油傑提醒道:「悟，別這樣喊別人，很不禮貌。」

「知道了。」五條悟擺了擺手:「反正現在也沒事做，納西妲，給我們講講唄。」

納西妲道:「異世界的故事一時半會可講不完，而且你們未必會感興趣哦?」

「我現在反正很感興趣，傑一定也是吧。」五條悟用胳膊肘拐了拐走在身旁的好友。

「我還好。」夏油傑矜持道。

「哇，可惡!你明明剛剛還悄悄咪咪告訴我你想聽的!」

「你怎麼還帶憑空誣陷的?」

「總之，講講看嘛，無聊的話我會打斷的。」

納西妲想了想，應了下來:「好吧。你們想聽的話，我可以給你們分享一個故事。」

「請說。」夏油傑禮貌道。

「在一個遙遠的森林裡，住著一群無憂無慮的兔子，和一位實力強大的虎先生……」

「——等等，你是要給我講童話故事嗎?」五條悟不可置信地問道。

「不行嗎？」納西妲眨了眨眼。

「不是你要聽的嗎？」夏油傑笑道，「那就別打斷啊。」

「我想聽的明明不是這個……」五條悟看著正抬頭無辜望向自己，外表年齡看起來沒有十歲的納西妲，突然失語，最後煩躁道:「算了算了，你繼續講吧。」

「那我繼續了哦。」納西妲狀似毫無察覺的笑了笑:「虎先生喜歡森林的安定與和平，他很想儘力將這一份美好守護下來。因此，他一直在以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著這片土地和其中的每個住民。

「他出沒在森林的每一個角落，幫著任何需要幫助的小兔子，大家都忍不住詢問道:啊，太辛苦了，你會很累吧。虎先生卻毫不在意地說:沒事，這就是我生在這片森林的責任啊。

「可是，有一群小兔子卻逐漸將虎先生的幫助視作理所當然，甚至開始仗著虎先生的存在開始在森林裡大肆破壞；它們中還有些聚在一起，認定了虎先生一定別有用心，甚至對虎先生髮起了不少次襲擊。

「經年累月的勞累早已讓虎先生身心俱疲，他也早在這個過程中發現，有一些看似白凈可愛的兔子，撕開表面卻露出了腐爛醜陋的內核。接踵而來的打擊讓他幫助小兔子們的行動逐漸麻木，最後，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他不禁想:這些兔子真的值得他這麼努力的去幫助嗎？他們本身的存在都是對這片森林的污染。最終，虎先生放棄了庇護這片森林——」

「然後呢？」五條悟催促道。

「唔，然後虎先生離開了森林，來到了廣闊的草原上，這次他沒再將所有責任攬在自己身上，而是簡簡單單的生活起來。他訝異的發現，原來美好的大自然，只需要等待其自行運轉，就能夠綻放出其最美麗的模樣。」

「什麼啊，我以為是童話故事，原來還是寓言故事嗎？」五條悟顯然非常不滿意，「這個結局也太平淡無波了。」

「平淡無波也是很多人渴望的理想生活啊。」納西妲笑了笑。

五條悟不以為然:「那樣很沒意思啊，你說呢，傑。……傑?」

「……嗯。」

不知不覺間，幾人已經回到了熱鬧的鬧市，五條悟沒有過多糾纏於好友莫名的沉默，而是沖著納西妲道:「在這等著，我去買那款喜久福，到時候給你嘗一個，保證你會愛上它!」

「好，謝謝你。」納西妲乖乖點頭道。

在等待五條悟買甜點心的時間裡，夏油傑和納西妲站在街道角落，默然無語的看著集市上三三兩兩的人群，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愉快的笑意。

「……剛剛那個故事，原本的結局不是這樣吧。」夏油傑突然開口道。

「嗯?為什麼這麼問?」納西妲歪頭望向他。

夏油傑沉默了會，搖了搖頭:「算了，不告訴我也無所謂。」

「的確，它還有另外一個結局。你要猜猜看嗎?」納西妲卻點了點頭。

「……那部分動物最後被虎先生殺掉了吧。」

「不完全正確。」納西妲搖了搖頭，:「事實上，他的觀念發生了變化，也已經忘記，最初森林的美好也是由兔子們創造。他將森林裡所有的兔子全部殺光，但是所期盼的美好卻沒有降臨，留給他的只有沾染了鮮血后空洞而寂寥的森林。」

「愚蠢。」夏油傑皺了皺眉。

「是啊，所以這只是一個童話故事罷了。」納西妲笑了笑。

這個故事是她臨時起意，參照了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而改編出來特別準備給夏油傑的。

雖然有很多變數沒有放進去，但她的本意只是想在夏油傑心中埋下一顆種子。

在她看來，夏油傑對故事原本的結局產生好奇，那她的做法便已經算是起到效果了。

「我也不贊同第一個結局裡虎先生逃避的做法。」夏油傑頓了頓，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迷茫:「可是，那到底應該怎麼做?」

如果是別人，說不定納西妲會回對方一句「遵從自己的內心就好了」，但她如果這樣告訴夏油傑，指不定對方會獨自琢磨出什麼不好的結果。

納西妲想了想開口道:「事實上，在我生活的地方也有很多森林，為了保護自然生態，我們專門設立了巡林員這一職位。當他們發現森林裡有被污染的地方時，就及時清理污染源，給予凈化。以此來確保森林的生態與行人的安全。

我想，這就像園丁剪去壞掉的枝丫一樣而讓樹木長得更好一樣。如果因為害怕樹木枯萎而將枝丫無論好壞全部剪光，不就本末倒置了嗎?」

「是這樣嗎……」夏油傑垂下了眼睛。

「在聊什麼?」五條悟提著兩大袋甜點心走了過來，隨口道。

「我們在聊剛剛講的童話故事的另一個結局。」納西妲又簡單講了一遍。

「嘖嘖嘖，□□啊。」五條悟顯然心裡沒有什麼別的觸動，他打趣起夏油傑:「你對童話故事感興趣怎麼不告訴我?我幫你買童話書啊。」

「那可真是謝謝你啊。」夏油傑面無表情道。

「不客氣~畢竟我很關心好友嘛。」五條悟道。

在夏油傑還嘴前，他飛快轉移了話題，翻出一隻包裝好的喜久福，遞給了納西妲:「嘗嘗吧。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謝謝。」納西妲接過。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再不回去到時候又會被夜蛾老師逮住訓話。」五條悟扯著夏油傑，笑眯眯道。

「嗯，慢走。」納西妲揮了揮手，看著五條悟和夏油傑走遠，消失在了人群里。

直到確認納西妲注意不到后，夏油傑才慢悠悠道:「發生了什麼？你可不是會因為這個理由而那麼突然回高專的人。」

五條悟看了看他:「應該我問你才對吧？發生了什麼?」

「什麼?」夏油傑一愣。

「你不會真以為我察覺不到吧，聽完故事過後你就看起來不太對勁，別告訴我你真的喜歡童話故事。」五條悟蹙著眉，關心道:「她後來又給你說了什麼嗎？還是這個故事有我沒聽出來的深意?」

「……沒有，我只是單純有點被這個故事吸引住罷了。」

「……你認真的?這故事怎麼也還沒到扣人心弦的水準吧？」五條悟忍了忍，將更多的吐槽咽了回去。

「大概是戳中了我的點吧……以及，納西妲說的對，你的確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