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0. 破夢蜘蛛
《我靠美貌稱霸橫濱》
文/系田
擂台上另一邊的人用旋渦面具遮了全臉,他像小丑雙腿交叉,誇張地鞠了個躬。
「歡~迎~來~到~青~之~彼~岸~」
話音剛落,一根如血紅繩纏上中也的手腕。
他抬頭一看,只見對方手背上兩排野獸般的牙齒張張合合。
「睡~吧~」
一抹驚駭劃過中也的瞳孔,他失去了意識。
*
再度醒來是一個昏暗的全封閉房間。
中也想了想,擰開面前唯一的門。夕陽的光斜射入眼,他伸手遮擋,耳畔響起似曾相識的抱怨。
「你回來啦!怎麼這麼晚?」
穿米白色弔帶的女人緩緩從床上爬起,海藻般的烏髮隨意披散於肩,顯出醉人的慵懶之美。
中也的目光順著她曼妙的身體曲線下滑,掠過纖細的腰,到了白皙筆直的腿。
但那腿上蜈蚣般醜陋的傷疤引得中也皺眉,他極快斂去眸中情緒,幫女人提起略微下滑的肩帶。
女人卻不領情地笑了,歪了歪頭,琥珀色的眼眸里儘是揶揄。「幹嘛多此一舉?反正等會兒就要脫了。」
中也被她大膽的話驚得呼吸一窒,沒等反應,就被拽著衣領帶到床上,隨後響起了令人面紅耳赤的動靜……
夜色深沉,身旁的女人早就脫力熟睡。中也輕手輕腳地從床上下來,猩紅的羊毛地毯把他的聲音稀釋到最小。
他走到窗邊向下俯瞰,公寓頂層的視角將橫濱夜景盡收眼底。近處的燈紅酒綠,遠處的萬家燈火。
他們如今生活優渥,那貧民窟的記憶已經很遠很遠……
角落裡的空氣發生了微妙的顫動。童磨帶著赤羽優徐徐現身,「哇~原來他一直都想對你做這種事啊~」
童磨眼裡浸著不懷好意的笑,低頭在赤羽優耳邊說。
那微小動作帶起的氣流讓他敏感的耳後肌膚立刻起了層雞皮疙瘩。
他甩開童磨扶肩的手,無聲說了個「滾」,把頭轉向牆壁。
但就連牆壁也浮現出剛才惱人的場景:中也激烈的動作、床榻不住的顫動,還有最後「自己」滿身的紅痕。
草!
中原中也你特么不是沒成年嗎!
成天都在想點什麼東西啊!
草!
*
畫面一轉,到了攝影棚。
赤羽優穿好新設計的裙子,森鷗外的手越過帘子遞來一雙高跟鞋—黑色綁帶、尖頭細跟,十公分。
好看是好看,和裙子也很搭。
唯一的問題是—
赤羽優「唰」地拉開門帘。
「怎麼了?」森鷗外古怪地問。
赤羽優把右腿往前抻了抻,醫生這才發現上面醜陋的疤。
他皺緊了眉,「太破壞美感了,也會影響衣服的宣傳效果。我們還是換雙鞋吧。」他抬頭頗為遺憾地瞥了赤羽一眼又說:「不過,其他鞋都不會比這雙適合,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不會比這雙適合?
赤羽優不能容忍衣服的宣傳效果因為這種事打折扣。
他想了想,問森鷗外借來愛麗絲平時畫畫用的顏料,沿著疤痕繪了條蜿蜒的綠莖,又在頂端畫了朵盛放的暗紅色玫瑰。
他在森鷗外搬來的高腳凳上翹著腿休息,等顏料風乾后,炫耀似地把腿伸到對方眼下,「這樣就好了吧?」
那白皙皮膚上的玫瑰栩栩如生,彷彿吹過陣風就能搖曳起舞。
「嗯,很漂亮。」
說著,森鷗外伸手想摸。赤羽優嗔怪地瞪他一眼,跳下凳子去穿放在旁邊的高跟鞋。
踢踏踢踏的腳步聲吸引了他的注意,抬起頭,一片陰影罩下。
「中也~你怎麼來啦?」他笑眯眯地起身問道。
而赭發男人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接著他眼前一花,一把冰冷的刀刃直直插.進胸口。
「中也,你!」
「你只是個冒牌貨。」
冷冰冰的話語成為穿心的利箭。
眼淚和血液都爭先恐後地湧出赤羽優的身體。生命在指縫間迅速溜走,他終於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赤羽優死了,靈魂被從軀殼抽離,他站在角落回憶起片刻前駭人的場景,依舊忍不住瑟瑟發抖。
即使是夢境,但那疼痛感是真的,被中也用刀捅也是真的。
「你害怕了嗎?「童磨從背後環著他,把沉重的腦袋擱在他的肩上問,「但這只是一場夢而已,他不可能真的殺了你。」
多麼善解人意的安慰啊。
如果不是童磨強行把他塞進那具假赤羽的軀殼裡,如果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眼底不是一片虛無。
赤羽優掙了掙,童磨就順勢放開了他。
接著他轉頭,狠狠甩了童磨一巴掌,力氣之大,讓童磨的臉都偏到一邊。
「很好玩是嗎,教主大人!」他咬牙切齒地無聲吶喊,心裡湧起一陣想要刀了對方的衝動。
他想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扭曲,所以童磨才會長久地、直愣愣地盯著他。
可是沒想到,幾秒之後,童磨的眼底和唇角都綻放出了笑意。
他伸出手,毫無溫度的拇指在赤羽優的臉上流連,「這就是你生氣的樣子嗎?真好看~再讓我多看看吧~」
……童磨這個傻X!
赤羽優眼角的餘光瞥到對方的手指在他的唇上徘徊,他的雙唇輕啟一條縫,誘敵深入再重重咬下。
「哎呀!」童磨裝腔作勢地叫了聲,那指尖滲出的殷紅血跡觸動大腦的反射神經,讓他想起身為鬼真正該做的是什麼。
他俯身抱住赤羽,舌頭在對方側頸舔了一下,他感受到對方身體的戰慄和皮膚下蓬勃的生命力,不禁笑得花枝亂顫。
「雖然我從不對男孩子下手,但這次—」
「要不要破個例呢?「
「?」
沒等赤羽優明白他話里的深意,一陣顫動,童磨的臉忽然如牆皮剝落。
隨著「轟隆」一聲,夢境開始了倒塌前的倒計時。他匆匆回眸,只看見中也悄無聲息地倒在血泊里,紅褐色的血跡讓他和「自己」融為一體。
赤羽優抿了抿唇,心情更複雜了。
*
魘夢坐在擂台的隔離帶上百無聊賴地晃腿,本來以為童磨大人極力推薦的人會有什麼特別,結果還是一樣。
人一旦有了欲.望,就只能在他製造的夢境里沉淪、死亡。
他跳下隔離帶走向少年,準備切斷夢境之繩,給對方一個痛快。
「真~可~憐~啊~」他踢了踢對方的腦袋說,正要收回腳,忽然—
赭發少年睜開眼,猛地拽住他的小腿,加諸重力,狠狠往上一甩。
「哇!」魘夢像支火箭倏地飛起來,他看見下面觀眾們驚駭的目光,笑得愈發歡暢,直到「砰」的一聲,頭頂撞破了天花板,痛得眼冒金星。
「哇~好~開~心~這~就~是~童~磨~大~人~推~薦~的~人~嗎~」
【青之彼岸】位於地底,就算飛出去摔下來也不致死。
觀眾的面具後面洋溢著笑容。他們從沒見過誰能這麼快突破「漩渦」的夢境還反將一軍。
「漩渦「的不敗神話終於在今天被打破了!
他們想到比賽前以小博大給「赭發」下注,這會兒已經賺得盆滿缽滿,內心的興奮愈發難以抑制。
擂台周圍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赭發萬歲!萬歲赭發!」
位於人們視線的焦點,中也淡漠地梭巡一圈,冷不丁和旁邊玻璃房內的少女撞上。
少女穿著一條黑色波點長裙,臉龐被蕾絲面具覆住,上面鑲嵌的珍珠把她襯托得精緻而高貴。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少女一觸到他探究的目光,就憤恨地咬著唇別過頭去。
中也的心臟被驀地一撞,隨之升起無數疑問。
她幹嘛這麼看我?難道我得罪過她?或者少女是「漩渦」的朋友,比賽結果讓她不爽?
但少女的目光顯然訴說著別的意思,害羞中帶著憤怒和些許恨意,就好像彼此曾親密無間卻慘遭背叛。
這怎麼可能呢?除非她是—
中也來不及細想,忽地眼神一凜。他像獵豹般高高地躍起,接著「轟隆」一聲,擂台炸開,四周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
「啊!發生什麼事了!」
須臾,瀰漫的硝煙散開,眾人定睛望去,才發現赭發少年原本站立的位置多了條綿延的凹痕,那凹痕周圍的塑膠都綻開了,可見對方下手之狠。
要是這力道落在「赭發」身上,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還好「赭發」反應快,不愧是「赭發」。
眾人輕吁口氣,中也卻不敢放鬆警惕。
他抬眼望去,一個穿素色和服,戴紅線面具的少年靜靜站在對角線的柱子上。
「嘖,倒是挺敏銳。但你的身體可能比我的蜘蛛絲更硬嗎?殺目籠!」
說話間,少年手裡的蜘蛛絲又甩了過來。
那蜘蛛絲輕易不能斬斷,彷彿擁有自我意識,無論中也到哪兒都緊追不捨。
中也一邊閃避一邊思考對策,他又一次和玻璃房的少女對上了視線。
和剛才不同,少女這會兒正擔憂地盯著他,粉色飽滿的唇被磨出了斑駁的痕迹也不自知。
對了,那雙唇是他親—
閃神間,背後的蜘蛛絲追蹤而至。
蜘蛛絲不會拐彎,每次必須狠狠地甩下一次攻擊才會撤退。這樣的話,玻璃房裡的少女肯定受傷。
中也想到這裡,安撫地朝少女笑笑,提一口氣轉身抓住蜘蛛絲,猛地往下拽。
沒想到,那蜘蛛絲瞬間分裂幾百根,先是纏住他的手腕,然後蔓延到全身,直到最後編織成一個令人窒息的牢籠,把他緊緊地困在裡面。
糟了!
「喜歡我為你準備的禮物嗎?」穿素色和服的少年浮於半空,居高臨下地對中也說。
「你本來可以不被我的蜘蛛絲纏住,可為什麼突然停止逃跑了呢?」他綠色的睫毛輕顫,目光幽幽地望向玻璃房子,「難道是因為和那個女人有『羈絆』嗎?」
「少廢話!」中也氣急敗壞地吼道,他掙了掙,纏了滿身的蜘蛛絲趁機嵌入肉里,頓時鮮血淋漓,疼得他直抽冷氣。
「中也!」赤羽優撕心裂肺地喊了聲,寂靜。
「噓,別白費力氣。你不是生氣他捅了你一刀,現在這樣不是正好?」
童磨說著,一雙手如烙鐵緊緊箍住了他的腰。
「好啊~既然你這麼想死的話,刻絲牢!」
少年說著,泛著紅光的掌心倏地合攏。
「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徹上空。
「轟!「
又一次比之前都更劇烈的爆炸,強大的衝擊波把赤羽優面前的玻璃整個炸開,他後退避讓,被童磨眼疾手快轉過了身抱在懷裡。
他心跳一頓,該不會中也—
競技場里萬籟俱寂,直到數秒後有什麼東西沉重地落在擂台上。
煙霧散去,觀眾們這才看清面前是一具無頭屍體,不屬於「赭發」而是另一個少年。
少年的頭滾到擂台角落,撞上柱子,面具裂成兩半,露出了雙死死瞪著猩紅的眼睛。
「啊啊啊,殺人啦殺人啦!」
不知是誰先叫了聲,眾人如夢初醒,不約而同抱著頭四下逃竄,有些膽小的,甚至直接昏了過去。
怎麼會這樣?
低空的中也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他剛才引導的爆炸不可能殺了少年,更別提把對方的腦袋完整地切下來!
他遙遙注視著少女湊到極樂教主唇邊送上一吻,震驚之餘,銀色子彈擦過他的側臉。
本來為「青彼」幕後黑手而來的警察們傾巢出動。
為首的松田陣平脫下面具,神情緊繃地大喊。
「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