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01. 貧民窟的「少女」
《我靠美貌稱霸橫濱》
文/系田
橫濱的貧民窟附近發生了一場劇烈的爆炸，衝擊波把土礫卷得足有四層樓高，無數矮屋受牽連倒塌，有的甚至連塊完整的牆皮都沒留下，直接灰飛煙滅了。
倖存下來的人們相擁而泣，哭嚎聲密密麻麻覆蓋了天際。溫柔的月光無法撫平他們的傷痛，卻把他們眼裡的仇恨照得敞亮。
他們憎恨著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以港口Mafia為首的非法組織。
*
天蒙蒙亮，赤羽優瘦小的身影出現在鐳缽街。
他今年十五歲，自有意識開始就在貧民窟扎了根。
昨晚鄰居們群情激憤，前半夜哭訴自己的損失，後半夜聲討港口Mafia。
罵到最後，他們說要給對方點顏色看看。
【給港口Mafia點顏色看看？】
這絕對是赤羽優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貧民窟的大部分人沒有異能，自保都困難，更別提和異能組織的老大港口Mafia硬剛。
但有夢想總是好的。
赤羽優也有個夢想，他想找到世界上最強的異能，然後佔為己有。
用他的【以吻封緘】親親對方的唇就能做到，前提是對方必須全心全意、死心塌地地愛他。
真會有這種傻子嗎？他拭目以待。
空氣里瀰漫的硫磺和血腥氣讓人作嘔，赤羽優定了定神，看向這片瘡痍的戰場。
原本熟悉的街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中央一個深達數米的巨坑。
屍體橫七豎八地躺著，血液把腳下的土壤都染成了紅褐色。
赤羽優面無表情地踢開礙事的斷臂殘肢，朝距離最近的男屍走過去。
這具男屍穿著港口Mafia底層成員標誌性的黑色西裝，腦袋被炸彈削了半個，從創口流出的血液和頭髮糾纏在一起，凝固。
赤羽優看了會兒，朝男人灰撲撲的西裝伸出手。
他裡外摸索一番，找到箇舊得卷了邊兒的皮夾。
赤羽優不抱希望地打開，裡面果然沒幾張鈔票，銀行卡倒是有幾張，但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猜取款密碼太麻煩了，取錢還容易被監控拍到。
拜港口Mafia高頻率的為非作歹所賜，最近橫濱街頭的攝像頭都多了很多。
他抽出僅有的幾張鈔票卷了卷塞進胸口。
皮夾的中間透明夾層還有張塑封的全家福，一對年輕夫婦帶著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靦腆地對著鏡頭笑。
小女孩不愛拍照，癟著嘴站在中間要哭不哭。
赤羽優挑了挑眉，拿起照片對著男人殘缺的臉看了半晌，也認不出是同一個人。
「真慘啊。」他輕聲說，撿起塊小石頭把照片壓在男人臉上，起身走了。
這麼一來，收屍的人也能很快認出對方的身份，如果有的話。
……
沒過多久，赤羽優的胸口鼓脹起來，越發像個小姑娘。
他最後的目標是塊勞力士手錶，碩大的錶盤鑲滿了鑽石，時針和分針像蜿蜒的銀蛇在晨曦里光彩熠熠，連錶帶也是閃瞎人眼的黃金質地。
真壕！
赤羽優舔了舔唇，屏著呼吸小心翼翼地從已經僵硬的手腕上取下了表。
「你在幹什麼？」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赤羽一跳，他回眸凝望，一個陌生的男青年站在不遠處，紅棕色短髮配米色風衣，手插口袋的站姿和神情都很閑適。
「！」
這人是誰？什麼時候來的？他居然完全沒發現！
赤羽優飛快露出個人畜無害的笑來，「你要殺了我嗎，港口Mafia的叔叔？」
織田作沒想到自己的身份這麼快暴露，一抹訝異劃過他的眼睛。
他無奈地扶了扶額，「就算是港口Mafia也不會因為小姑娘偷了一塊死人的表就開槍吧？」
「這可說不定。」赤羽優故意用他聽得見的音量嘟囔，轉瞬又歡欣鼓舞地抬起頭，「叔叔真是個好人呢！」
「……」
織田作見狀呼吸一滯。
少女長得很美，唇色是四月櫻花般的淡粉，鼻樑很挺，微翹的鼻尖上綴著顆小小的黑痣。最絕的是她那雙琥珀色的杏眼，圓溜溜的，盛著水光望過來的時候就像林間麋鹿驀地撞進了懷裡。
哪怕最硬的心腸都會被融化，更別提少女天藍色的亞麻布裙都漿洗得泛了白。
織田作懊惱自己來得太早，見證了那些少女神情淡漠翻找屍體斂財的經過。
否則他就能順理成章被騙了。
他是很甘願被騙的。
織田作暗自嘆了口氣，走上前朝少女攤開手掌，「這隻表你不能帶走。」
「為什麼？」少女瞪著他，警惕地後退一步。
因為裡面裝了信號追蹤器，你被我的同事們發現會死的。
織田作很想這麼說，但組織的機密不能泄露。
他撓了撓頭，「小小年紀就偷東西不好吧？」說著，他虛虛抓住了少女的手腕。
「你管太多了吧，大叔！」
赤羽優沉下臉猛地甩開他，把手錶塞進裙子口袋轉身就走。
織田作還想阻攔，腦海里忽然閃過些零星片段。
他神色一變大叫道：「當心！「
赤羽優疑惑地回過頭還來不及說話，就被重重壓在身下，眼冒金星。
「你！」
他的咒罵只開了個頭。
「轟—」的一聲巨響，他們附近發生了爆炸。
赤羽優像只受驚的貓渾身僵硬，織田作一聲不吭把他抱得更緊，連頭都牢牢護在了懷裡。
尖銳的石頭碎片暴風驟雨般向織田作襲來，划傷了他的手臂和後背，而他只是一心一意做赤羽優堅強的盾牌。
不知過了多久，周遭重新恢復平靜。
「……你可以放開我了嗎？」縮在織田作懷裡的赤羽悶聲悶氣地說。
「啊抱歉抱歉。」織田作後知後覺鬆開了他，食指不小心勾到他扎頭髮的發圈，一頭烏黑光澤的長發順勢垂了下來，有些還調皮地從織田作的掌心滑過。
「……」
兩人都有些愣住了，織田作幾不可見蜷了下手指。
好半會兒，一隻沾了些許灰塵的手伸到他面前，「你要一直坐在地上嗎？」
他抬起頭說了聲謝謝。少女的臉紅彤彤的，像秋後的蘋果那麼惹人憐愛。
但兩人的掌心一觸，她就觸電般地縮了回去，最後還是織田作自己爬起來的。
「謝謝。」他又說了一遍。
「沒事。」赤羽優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尷尬，他一馬當先走在前頭，嘴裡還欲蓋彌彰地說，「為什麼會爆炸呢？」
他們很快發現了源頭，那裡的空氣蒙著一層煙，原先的屍體也都湮滅成了灰。
發現事情有異的織田作搶先一步跑了過去，爆炸的中心地帶躺著個完好無損的赭發少年。
更關鍵的，是他光禿禿的，什麼都沒穿！
「你別過來！」織田作趕忙阻止了幾步之遙的少女。他脫下傷痕纍纍的外套想披在少年身上。沒想到剛一靠近，少年周身爆發出耀眼的紅光，他被這個光圈罩住緩緩升上半空。
織田作：「……」
天知道此刻闖進他腦子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
小姑娘要看到辣眼睛的東西了！
而把該看的、不該看的都收入了眼底的赤羽優正震驚於一個人類能罩著紅光浮在半空中這件事。
這就是「強大的「異能嗎？還是說這個少年根本不是人？
他正思考著，眼角餘光瞥到織田作半遮半掩的打量，突然想起自己是個「女孩子」。
於是，他指縫張開捂著眼大叫了聲：「啊—變.態啊—」
這聲毫無感情的捧讀彷彿驚動了光罩里的少年，他的眼皮快速地顫動幾下，沒醒，周身的光芒卻倏地暗淡，消失不見。
失去了光罩的保護，少年整個人像自由落體陡然從半空摔落。好在織田作眼明手快接住了他，強烈的衝擊疼得他齜牙咧嘴，他沒有說話，只是用風衣把少年裹緊了。
目睹了這一切的赤羽優不由挑了挑眉，「你還真是個好人啊，港口Mafia的叔叔。」
不如說，這種人在港口Mafia是一種奇觀。
織田作笑了笑，對如何處理來歷不明的少年犯了難。赤羽優早有打算。
「我們把他送警局吧。如果叔叔願意幫忙的話，我可以把那塊表給你噢～」
反正赤羽優不會放任危險的少年在貧民窟附近遊盪，否則對這兒的居民來說會是個巨大的威脅。
織田作略一思索同意了赤羽優的建議，但在此之前要先解決少年的穿著問題。
赤羽優本來想在現場找個穿小號褲子的男人直接扒了了事，被織田作嚴詞拒絕。
兩人去商店為少年挑了身便裝，由織田作幫忙換上。
等到了警察局門口，赤羽優按約定交出了勞力士。
「叔叔，把這塊表給你，我就沒錢吃飯了（哭哭）。」
他邊說邊抹著眼角，泫然欲泣。
反正哭是哭不出的，做做樣子還可以。
赤羽優扇羽般的睫毛顫動著，在眼下投射出斑駁的光影。
頭頂的織田作笑了一聲，配合地掏出皮夾。
赤羽優見狀眼睛頓時亮起來，默默期盼男人能大方一點。
但當織田作真的把皮夾里所有的紙幣都遞過來時，他真切地愣住了。
一萬元的大額，厚厚的一疊！
「抱歉啊，我知道勞力士很貴，但我就只有這點，可以嗎？」
赤羽優看著織田作破爛的風衣抿了抿唇，用眨眼來掩飾自己的情緒。他倏地笑了，薄唇貼著鈔票送給織田作一個價值十幾萬的飛吻。
「最喜歡叔叔這種好人了！」他笑盈盈地說。
赤羽優從織田作手裡接過了依舊在昏睡的少年。
畢竟對方是個港口Mafia，不方便和警方有過多接觸。
他扛著少年一級級上台階，背後的目光一直跟隨著。
到了最高那層，自動的玻璃門近在咫尺。
赤羽優終於忍不住回過頭對階梯下的織田作喊道：「叔叔，其實那塊表是假的！根本值不了這麼多錢！」
風把聲音傳得很遠。他等著織田作露出驚訝或惱怒的表情，哪怕直接衝上來把錢要回去都好。
但什麼都沒發生，織田作只是站在那兒靜靜地看著他，好像一早就知道了他的謊話。
赤羽優忽然有種被看穿的窘迫，他咬牙瞪了織田作一眼，摟著少年轉身跑進警局。
管那個冤大頭幹嘛！真是的！
而「冤大頭」本人笑著看少女芝麻般的長發在空中劃出道弧線，直到那抹倩影從視野里完全消失才猛然想起一件事—
他還不知道少女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