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姜妍的助理姓文，是個聲音非常好聽的男人。
早上八點鐘被上司一通電話打到手機里的文助理沒有什麼怨言，問什麼答什麼。
對於姜妍隱晦詢問的關於她自己私生活和情感方面的問題，文助理也非常高情商地用她能聽明白但是不那麼直白的話回答了她。
失憶前的自己是個戀愛腦這件事在助理這裏被證實了。
姜妍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對於文助理嘴裏說的那些，她沒什麼真實感。
文助理是一個非常負責任的助理，他在聽聞姜妍受傷失憶了之後就表示會買最近的一班機飛過去看她，並對她交代一下相關工作。
在文助理這裏，姜妍知道了自己的豪門生活是有多麼的狗血。
簡單來說就是她的同父異母的妹妹和未婚夫勾搭上了。
失憶的姜妍沒什麼感情上的代入感，全把這些事當故事聽。
這些東西讓她心裏引起的波動還不夠自己手上那塊地皮跌價了的消息大呢。
但是她也覺得自己失憶之前是個真奇葩，看之前的工作也沒什麼有問題的，但是在這兩年裏突然就變成了戀愛腦。
就像是被下降頭了一樣。
姜妍在結束了和文秘書的通話之後繼續翻看了一下手機里的其他東西，對自己的身份大概有了點了解，也對自己現在的處境存在了一點想法。
她身上的傷還沒好，身體里的骨頭在癒合，帶來了非常難耐的感覺。
但是姜妍躺在床上，臉上沒什麼表情。
她用自己唯一能動的手把手機放回了枕頭邊，然後閉上了眼睛。
她在思考自己現在的處境，也在衡量現在周邊人的關係。
一個失憶了的繼承人。
文秘書話里透露出來的信息讓她知道，自己在集團里，身邊也是前有狼後有虎的。
在她腦子裏劃過諸多想法的同時，她突然間好像聽到了什麼異常的聲音。
像是破碎的機械音。
無法言喻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姜妍幾乎以為自己是在耳鳴了。
她想要按下手邊的呼叫鈴。
但是在指尖觸碰到按鈕即將按下去的時候，她突然間聽懂了耳邊的聲音。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姜妍】這個聲音說。
她的動作頓了頓。
【你是一個惡毒女配，你聰明又富有，你有一顆頂尖的大腦，你也有絕美的容貌，但是你睚眥必報心狠手辣，你偏執冷酷沒有同理心，你的父親厭惡你妹妹懼怕你，你的未婚夫討厭你叔伯恨不得你死，你想要拆散男女主。】
【最後，你自作自受，從高樓一躍而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接受任務，你可以改變命運。】
【宿主姜妍，是否接受任務？】聲音問道。
姜妍聽清楚了這個聲音在說什麼，她臉上出現了驚愕。
緊接着，她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手上的按鈕。
「我出現了幻聽。」她對趕來的醫生說，「給我安排個檢查。」
有錢能使鬼推磨，姜妍的要求很快就被安排了下去。
經過繁瑣的檢查過後，醫生謹慎地下了結論。
「小姐，墜樓的後遺症包括了腦震蕩，如果您出現了幻聽也是正常現象，按時服藥之後癥狀應該會有所改善。」
姜妍半信半疑地被推回了病房。
耳邊自稱系統的幻聽正在喋喋不休，想要誘惑她按照它的想法去做。
姜妍作為一個聽話的病人，非常遵從醫囑地無視這個幻聽，並且按時吃藥。
幻聽屬於精神類問題，醫生開的也是精神類藥物。
在藥物的作用下，姜妍腦子昏昏沉沉地非常困，她耳邊的聲音再次成為無法言喻的低聲喃喃。
吃了幾天葯之後，在藥物的作用下沉睡的姜妍在濃厚的睡意里感覺到了痛苦。
像是被電擊一樣，她全身上下都開始抽搐了起來，正在恢復的傷口被撕裂，鮮血染紅了紗布，姜妍頭上遍佈冷汗。
系統是給姜妍帶來痛苦的始作俑者，它冷眼看着姜妍在掙扎、抽搐，看着她恢復了一些的傷口被痛苦帶來的動作撕裂，看着護士醫生衝進來按住她給她打上鎮定劑。
然而給姜妍帶來痛苦的系統知道，這種東西鎮定劑只能鎮壓她的身體。
被藥物強行平靜下來的身體和靈魂是割裂的，就算身體不再掙扎，痛苦也不會因此離去。
姜妍的額頭上佈滿了冷汗，痛苦讓她的眼眶裏不斷流出淚水，她只能從喉嚨里發出一些毫無意義的聲音，連大聲吼叫都做不到。
【宿主姜妍。】
在醫生的搶救中，系統再一次向姜妍重複。
【是否接受任務？】
系統沒打算讓她現在回答，只是想要讓姜妍知道它不是幻聽。
畢竟在這種程度的痛苦下，脆弱的人類不可能還能意識清醒地回答問題。
但是出乎它的意料的是，它聽到了回答。
系統看向了病床上的姜妍。
她的眼睛亮得驚人，臉上出現了一個非常扭曲的表情。
在鎮定劑的作用下，本來正常的表情因為肌肉無法被控制變得奇怪。但是系統還是認出了姜妍臉上出現的是個什麼表情。
她在笑。
——
就像是女配文里的女主一樣，姜妍得到一個系統。
這個系統自稱能改變她的命運，能讓她功成名就，能讓她避開所謂既定的命運。就像是天上掉餡餅一樣。
姜妍不是很信它說的話，畢竟這個自稱系統的東西剛剛還用了不明手段體罰她，這種莫名的找上門來再莫名地傷害她的做法，實在是讓人懷疑它的目的。
但是姜妍決定花點時間聽聽它是怎麼胡說八道的。
【你是姜氏集團的總裁，未來的姜家家主，你有責任心，對家族和集團看得非常重。】系統說。
【未來的你被男主報復，他遷怒於你的家族，讓你的家破人亡，還毀掉了你重視的所有東西，你難道想要一個這樣的未來嗎？】
系統在說話的時候圍繞着姜妍，在這個狹窄的不知名空間里，它身上發出的光點成為了這裏的唯一光線。
「男主讓我家破人亡？」姜妍挑了挑眉，「怎麼讓我家破人亡？買兇殺了我全家？」
她席地而坐，眼神專註地看着系統化身的光球。
【你□□了女主，想要毀掉女主的清白。結果綁匪反水，把你一起抓了。男主趕來之後，綁匪讓他二選一，他選了女主。你最後被綁匪姦殺了。】系統一板一眼地回答。
姜妍道：「聽起來像是我自作自受。」
【但這是你既定的死法。】系統說。
【你現在出到國外也是劇情之一，你會在國外學到更加惡毒的手段回去對付女主。】
於是姜妍思考了一下自己對付敵人的手段能有多惡毒。
「雖然我失憶了，」姜妍道，「但我覺得我現在已經夠惡毒了，不需要出國進修了。」
系統：【你失憶了？】
她看了系統一眼，不動聲色地問道：「你不知道？劇情里沒寫嗎？」
系統作為一顆光球，看不出表情：【惡毒女配失憶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姜妍在心裏加深了對系統懷疑，但是在表面上，她做出了被說服的表情。
她說道：「但是我現在失憶了，我對你說的所有事情和人物都沒什麼真實感，我也是剛剛才從你這裏得知我有個未婚夫。」
這次系統沒有立刻接話，它化身的光球在空中上下浮動，就像是在思考。
姜妍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它，等待着它的回答。
【……我可以幫你找回記憶。】系統說。
好極了，她心想。
事實上，剛剛那句話重點並不是記憶，而是未婚夫。
按照系統的說法，它寄生在姜妍的身體里，雖然不知道具體在哪個地方，但是參考網絡小說的話，多數是腦子。
一個不知名生物寄生在你的腦子裏，它會對你造成傷害嗎？它會讀取你的想法和記憶嗎？
現在這個問題姜妍試探出來了。
最起碼，這個系統沒有辦法讀取她腦海里的記憶和想法。
那麼……
「你要怎樣幫我恢復記憶？」
光球繞着她飛了一圈。
【就這樣。】它說。
姜妍猝不及防地被它勾起了已經遺忘了的記憶。
她陷入了自己的記憶里，體會到了自己記憶中的情感。
愛恨嗔痴在她心底流轉，姜妍閉上了眼睛。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系統又圍着她轉了一圈。
它問：【怎麼樣？】
睜開眼的姜妍眼底是壓不住的情緒，她直直地看向了漂浮在前面的系統。
「我看到的這些都是我記憶中的畫面？」姜妍問道。
【沒錯。】它說，【所有記憶都是真實的。】
系統當然看見了她睜眼后的情緒，不只是恨，更有不甘和痛苦。
它把顧祈對姜妍的重要性往上提了提。
不了解人類也不知道語言的魅力的系統沒能聽明白姜妍話里的試探，它還自認為非常體貼地給姜妍留出了整理思緒的時間。
姜妍再次從系統的回答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她剛剛得到的記憶根本就不是什麼失憶前的記憶，而是姜妍無數次痛苦的死亡記憶。
沒有前程提要，也沒有什麼線索，這些死亡記憶中帶着死亡的痛苦和心底的不甘，還有對這個世界的恨意。
就像是陷入了什麼死亡循環一樣，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情緒從開始的質疑到後來的麻木，「姜妍」死亡的時間越來越早。
從中年到青年，臉蛋越來越青澀。
而系統根本不知道她得到的是這樣的一段記憶。
她和系統之間存在信息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