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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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月,你覺得我的分/身好看嗎?」

三日月宗近被女孩突如其來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給問愣住了。

這個問題小姑娘在他們還在景觀湖那邊時就已經問過了,他不清楚對方為什麼又要問自己一遍,不過他還是一如之前那般做出了回應。

「流蘇茶樹很漂亮,爺爺很喜歡。」

流蘇歪頭,從來到本丸之後一直留給三日月宗近她是一個人性多於神情的小姑娘,可可愛愛的臉上此刻多了幾分的傲氣,「可是呀!我可是生長了千年的樹啊,古時可不比現代平和,我曾近距離的見過戰爭,看到士兵高舉長刀向著敵軍揮刀,聽到利器穿過盔甲砍進肉里聲音,最後還帶着身體溫度的鮮血濺了我的樹榦一身。

我也曾遇過生活不幸之人,心存死志,然後他們用一根褲腰帶在我的樹枝上上吊自殺。

死掉的屍體無人看到,它就吊在我的本體上面,風吹日晒,腐爛敗壞,最後只剩下一把一掰就脆到碎掉的骨頭,在某個雨夜,又或者無風的大晴天之中自己咔擦一聲摔到地上,與【我】分離。

經歷過那些事情,你還會覺得區區時間溯行軍它們的面目可以嚇的到我嗎?又或者,它們會比一點一點腐爛掉的屍體還要可怕嗎?」

好歹是挺過劫雷的茶樹仙人啊,嬸嬸又怎麼可能會因為時間溯行軍的長相就感到害怕的。

更何況,地牢裏頭關着的還不是時間溯行軍,而是受暗墮之氣纏繞污染的刀劍男士。

三日月宗近看着帶着傲氣,像是十分想要做出讓人信服的姿態的小姑娘,他能分辨的出小姑娘說出的話的真實性,但是外表太具有欺騙性,讓人下意識的就想要將一切的危險杜絕在她的周圍。

「姬君很厲害。」三日月宗近用着哄孩子的語氣說道。「但也還是請讓老爺爺走在前面吧。」

「身為有主的刀劍,護主才是本性啊!」

流蘇想要對三日月宗近說一句不用,他連自己都砍不到,但是好歹她還記得要給想要表現的刃一個機會,而不是一上來就否定對方,現實的育兒經驗總結下來,這麼做後果就是對方不會認為自己這是好意,而是在打擊對方的自信心理。

這麼想着她默默地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他的請求。

地牢內部越是往裏走越是昏暗,雖然前面三日月宗這舉的火把照明,雖然哪怕沒有那個火把,她也能在黑暗中視物,但是吧,還是那一句老話,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啊。

過習慣了現在這種出門坐車,坐地鐵,乘飛機,衣服髒了脫下直接丟進洗衣機裏頭讓它自動洗,不做想自己做飯就用手機點外賣的日子,再過這種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日子,換了誰也都會感受到彆扭。

流蘇拿出自己的手機,調到手機照明功能,下一刻一道明亮的光束將一人一刀周圍黑漆漆的空間照亮。

小小的一道光,明亮度卻要比三日月宗近手上舉著的火把還要高。

「等本丸所有刃的暗墮之氣都解決掉了,我要找人將整個本丸重新翻修一遍。」流蘇憤憤道。「水管,電線通通安排上。像這種光源靠蠟燭,油燈,用水靠從井裏頭打水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當然,我也不是讓你們改掉自己原有的生活方式,只是古現代結合一下,回頭你們在大晚上裏頭開燈還是用油燈都憑你們自己的喜好。」

「現世是怎麼樣的?姬君能否和老爺爺講一講?老爺爺利用時間轉換器前往過不同歷史的時間點與時間溯行軍對戰,但是現世似乎好像一次都還沒有親眼去看過呢。」

「我其實也沒怎麼看過。」流蘇掰著指頭和他說。

祖國很大,但是那個時候她還只是一棵樹,不能挪動,後來化形之後到是回去看過,但是發現鑽了祖國爸爸這邊漏洞才能在「建國后,動物不能成精」這條天地規則下化形成茶樹仙人的自己在祖國地界身體無法生長,且束縛巨多,甚至她的渡劫之後的外表也不像其他仙人那樣黑髮黑眼,她無法,只能暫時離開生她養她的祖國來到了海對面的日本生活。

只是,才等她來到日本,人還沒喘上一口氣,就被檢測到自身強大靈力的時之政府的員工找上門來。

所以總的算下來,刨除在來5號本丸之前特意空出來的半個多月的時間拿來學習現代人類的生活以及時之政府總部的審神者速成培訓班外,她其實也沒有多看到現代世界的風景。

「你也說了沒有親眼見過吧。現代的世界有趣的地方可太多了,聽別人用文字來描述哪裏有意思了,下次有機會的話,我帶你出去,讓你自己親身去感受一下被你們守護住歷史之後的現代世界。」

「哈哈哈哈,如此,老爺爺就稍微期待一下那日的到來吧。」

一人一刃走過不算太寬的過道,沿着石階一路向下,石階也不多,沒有特意數過的流蘇猜測大概也就十幾階的樣子。

一路上一人一刃就著現世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直到一人一刃站到了地牢最靠里的十間牢房外頭。

一人一刃的到來如同一塊石頭落到了湖中,引的周圍泛起層層水波。

牢房之中,被粗大的鐵鏈鎖住手腳,甚至連腰間也有一條鐵鎖鏈捆綁着的原本還一副了無生機,像個木頭人的刀劍男士們一個個如同聞到了血的鯊魚,紛紛暴動了起來。

牢房外頭,流蘇除了能通過那被暗墮之氣包裹下的人的身高,大小外,遮擋住了的臉的他們她其實一點都分不出來。

她面露難色,向三日月宗近求助,「他們這個樣子,你還能從中找到歌仙兼定,燭台切光忠,小豆長光,一期一振,岩融以及堀川國廣嗎?」

「這個嘛——」老爺爺聲音聽起來有些飄,顯然,他對於自己的記性也是不那麼的抱有太大的希望。

就在流蘇眼神死時,三日月宗近從自己紺色的狩衣袖子裏頭拿出一串鑰匙,他隨意的站到一間牢房門口,拿着那一串鑰匙一把一把的試過去。

「雖然不記得了,不過太刀和剃刀的身形卻也是健壯高大的,按著這個外形找,總會找對一個的吧。」

鑰匙終於和牢房大鎖匹配上,只聽咔噠一聲,掛在牢房上頭鎖被三日月宗近打開。

將鐵鏈子從纏繞着的鐵門上頭解開,他走進牢房,目標是牢房之中個頭看起來最大的那一個,無視因為自己的走進而引的地上這些以或坐或躺下的姿勢被鐵鏈束縛住的站起來無果只能原地掙扎,弄的整個房間鐵鏈砸在地上哐啷響的暗墮中的刀劍男士。

「姬君,你覺得他怎麼樣?」

面對蹲在一堆暗墮刀劍男士之中的還能樂呵呵到脫線的新月,流蘇此刻只剩下一言難盡。

他那種語氣哪裏是在找夥伴,簡直就像是身處菜場,對着菜農擺到攤子上的菜挑三揀四好嘛。

與他對視的目光一轉,落到被他非常看好的「殼子人」身上,總歸她也認不出這些頂着暗墮之氣殼子的刀劍男士誰是誰,三日月宗近想要玩,那就隨他玩去吧。

大不了如果最後凈化出來的刃都不擅長家政的話她就每隔一段時間多捏幾個泥人式神就好了。

流蘇走進牢房,掌心之中一團靈力已經漸漸凝聚起來,她對三日月宗近道:「你把御守給他。」

三日月宗近依言從懷裏頭拿出一枚昨天流蘇給了他之後就沒有再收回去的御守,無視那層黑的都能滴出墨水來的暗墮之氣形成的看起來非常厚實的殼子,學着昨天晚上流蘇對自己那般,他將手探進了殼子裏,摸索到殼子裏人的衣襟后便將御守胡亂塞了進去。

還不待他將手伸回,一團帶着凈化之力的靈力球直接連同他一起罩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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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着身體因為近距離接近暗墮之氣而又被纏繞上來后再次被流蘇的靈力凈化的微麻感,三日月宗近耳邊響起刀劍咔擦擦碎裂的聲音,最後彷彿是再也承受不住了一般,咔擦擦刀劍碎裂的聲音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刀劍落在地上碎成好幾十塊的聲音。

一陣金光帶櫻花飛舞,身旁「黑殼子人」消失不見,出現的是手執過分長的大太刀,身着黑色綉有金色刀紋神官服,一頭烏黑且長的頭髮高高束起的高大男人。

男人眼尾畫有斜紅,金色瞳孔轉動,那怕反應過來自己處所的是曾經自行關押的地牢,周圍暗墮的刀劍男士是自己同一本丸的戰友,清冷的臉上也沒有起半點波瀾。

男人視線轉過一圈,最後定格在需要他將頭低的很低才能看到的扎著長長兩根奶黃色雙馬尾的小姑娘的身上。

「哦呀。居然被召喚至塵世了。我是太郎太刀,人類理應無法使用的實戰刀。你,是我的新主人嗎?」

「你好,我叫流蘇,是剛渡劫化形不久的茶樹仙人。」流蘇聲音有些飄的做着自我介紹,給人一種十分的漫不經心。

但一直注意着她臉上變化的太郎太刀卻發現,小姑娘琥珀色的雙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身上的某一點瞧。

太郎太刀默不做聲的低頭看看自己的衣着,確定自己身上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后他的頭上緩緩的冒出一個問號。

金色的眼眸撇向一旁笑眯眯,只打算看好戲並不打算出聲幫忙打破眼前尷尬局面的老爺爺,只一眼,太郎太刀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他向著流蘇問道:「主人,你在看什麼?」

流蘇眨眨眼,從發獃之中回過神,面對太郎太刀的詢問,她沒有半點被抓包的心虛感,大大方方道:「我在看太郎你的頭髮。」

太郎太刀:「???」

流蘇憂鬱伸手扯了一把自己的頭髮,「在我還沒有化形時,我對我化為人形的預設是黑髮黑眼睛,有着一雙大長腿的超美御姐,但是出於我並不是走的正規途徑渡的天劫,所以我化形后的外表與我自己原本設想的差的沒有十萬里也有八千里。」

她放下自己的頭髮,又羨慕的看了一眼太郎太刀那一頭黑長直,「有機會的話,我給太郎你梳頭髮吧。」

要說流蘇渡劫成為茶樹仙人有什麼最遺憾的事情,大概就是這個了吧。

做為明明早三四百年之前就可以渡劫化形的流蘇樹,卻因為最開始的時候在發現自己魂穿到一顆在森林裏的植物種子,被絕望感所包圍,最後更是乾脆選擇了鹹魚躺平,任其做為樹的自己自生自滅,等到她發現做為一棵樹也是可以修行渡劫化有人形再努力奮發時,時間上已經晚了,而更不巧的事,就在她還差一點點就可以積累能量引下天劫時,又遇到了國家這邊改革開放。

一道「動物不能成精」加入到了祖國爸爸這邊的天地規則之中,她這讀作茶樹,寫作植物的也會被納入了那條不能成精的規則之中。

流蘇心中嘔的要死,卻也只能在小弟的幫助下來到祖國與鄰國的天地規則交接混亂的大海之上引下雷劫。

流蘇其實非常的懷疑,自己的人類外形會和自己預先設想的差了那麼多是鄰國的天地規則在作祟,然而她沒有證據。

然而,套用小弟的話來說,她心心念念幾千年,終於可以變成人了,外表是外國小孩子的樣子又怎麼樣,除了頭髮不是黑的,眼睛不是黑的,個頭矮了一點,可是外表卻是不爭的十足美人胚子,其他的她還有什麼好太苛責的呢?

小姑娘明明白白的將「我是黑髮控」這五個大字寫在臉上,讓太郎太刀想要忽視都很難。

他曾經也有想過做為人類很難拿得動的大太刀,他會被審神者束之高閣,但是卻絕對不會想到因為審神者是個黑髮控所以連一直佇立在她的身旁是那振有着「天下五劍最美」的美譽的天下五劍之一,三日月宗近也可以被她忽略掉。

事情太過戲劇化,連帶着他的心情都變的異常的複雜起來。

於是面對着還在等著自己回應的女孩,太郎太刀也只能以「我知道了」這四個字做為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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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一棵茶樹的自我修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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