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榮驕縱假少爺(十一)
包間里,向來高傲的時霧再也沒有過去半點傲氣,聳著脖子,紅著眼睛,坐在遠離門的位置,彷彿極沒有安全感,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驚動。
周陵比他晚來五分鐘。
「給你,抽抽,冷靜冷靜。」
許久不抽煙的時霧被這一口濃郁的雪茄嗆得連連咳嗽,但他也不敢輕易駁了周陵的面子,接過雪茄,很小口很小口地再抽著。
向來殷紅的嘴唇今夜卻色澤清淡。
可見人的確嚇得不輕。
時霧皮膚乾淨,十指纖細,手腕細白得像剝皮的嫩筍。
兩隻手指端著雪茄,明明離煙頭還有一點距離,手指間卻像怕被燙到一樣,蜷縮著往後挪。
周陵收回目光。
「聽說,程謹深讓你進雲華地產總部了?入職手續已經辦好了,級別還不低?」
時霧不知道他為什麼問這個,點點頭:「空有級別,沒什麼實權的。」
周陵狠狠地抽了口煙。
偌大的包廂里只坐著他們兩個人。
「是這樣,你也知道,我們家近幾年的生意也是越來越不好。而且你這情況,也太難辦了。你是個假貨,可你卻敢去陷害真貨,程謹深也向來不喜歡你,我找人打聽了,聽說這事兒是不是許沉他媽,也就是你親媽,陳雲玲乾的?」
「當初抱錯不是意外,是你親媽故意的是不是?」
周陵不愧是人精。
三言兩語就把時霧現在的絕境拆解得明明白白。
時霧眼睛一點點泛紅,無助極了,「……是。」
「那更難辦。程謹深他是絕不會撈你的,你想讓我撈你,那我也不能平白無故送你一千多萬賠這個寶石,再保護著你,跟程家對著干。」
「更要命的,是許沉。」
「他絕不會放過你。」
提到這個名字,時霧背脊起了一層汗毛。
「那怎麼辦?」
時霧瞳仁漆黑,眼尾微掀。
是很漂亮的狐狸眼。
可那雙眼睛,卻隨著他的話浮起濃郁的霧氣,濕漉漉地一片。
「來不及了。程謹深插手了這件事,就證明你陷害許沉的事情已經被懷疑,許沉身份暴露只是時間問題……」
周陵嘆了口氣。
「小言,你把路全都走死了。」
時霧手指發著抖,煙落在地上,他惶惶然起身看向周陵,再也沉不住氣。
柔軟的手緊緊抓著他的手腕,像是抓住最後一棵稻草。
「這樣,我,我不要你保護我,只要你能把我送出A市,你家不是做寶石生意的嗎,一定有很多輪船貨運走海上吧,去非洲也好,去哪裡都好。先讓我躲躲……」
周陵伸手將手中的煙掐滅,時霧竟然還能想到去非洲。
他知道非洲什麼樣子么,那的蚊蟲都有指頭大。時霧這樣嫩生生的臉,被叮一口就全腫了。
更別談過去的路上,一兩個月都在海上搖晃漂泊,他這嬌氣的身體根本受不住。
時霧雖然是個假貨。
可這麼多年,被養得太金貴了,經不起一點雨水風霜。
周陵瞳眸漸深,起身,幫時霧拾起掉在地上的雪茄,放在他手旁。
「這事兒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是,程家近幾年不如從前,可他從前是什麼,A市首富。那就算近幾年走了下坡路那也是A市數一數二的財閥,我們周家全賠進去也不夠程謹深他們兄弟玩兒的。你要我保護你,在程家那一對兄弟手裡把你送出A市甚至送出國逃難,對我來說就是完全的賠本買賣。這世道,都是錦上添花哪有那麼多人雪中送炭……」
隨著周陵殺人不見血似的打壓。
時霧臉色肉眼可見地越來越灰敗。
周陵見差不多了,嘴角微微一勾,掐滅了手裡的雪茄。
「但我可以。」
時霧燃起一點希望,抬起眸子看向周陵,眼睛濕漉漉地像林間小小鹿一樣。
唯唯諾諾,彷徨無措。
任誰看了不得感慨一句,這哪裡還有曾經橫行霸道的程小少爺半點影子。
「你不能通過我周家的船出去,我幫你安排別的路子。但是,程謹言,我幫你這一次,你拿什麼給我呢。」
「什,什麼?」
時霧剛感動得不行,聽到最後一句,神色有些茫然。
周陵從前幫他都是二話不說。
從沒向他討要過什麼。
程小少爺臉色茫然,周陵就把話撕得更開,「你總不能指望我無償幫你吧。」
別的不說。
程謹言這張臉可真的是出奇的好看。
精緻的鼻尖宛如雪糕頂白凈細膩,些許的嬰兒肥讓他的輪廓頗具少年感,一點點嬌憨,一點點乖順。
「那,你想要什麼。」
周陵十指交叉著放在桌面上,身體朝著他靠近一些,將那明艷又還帶著幾分少年稚氣的面容看得清楚。
過去他只覺得時霧那色澤儂麗的嘴唇相當好看。
可淺色的唇瓣水潤,也別有一番容姿。
一點沒有白日里張牙舞爪的氣勢的時霧……好像比從前更勾人了。
這張臉那麼精緻,那麼漂亮。
可內里確實如此草包,蠢笨不堪。
他不像許沉,是在懸崖峭壁一樣能堅強存活的堅韌松柏。
他是脆弱的菟絲花,是一折就斷的嫩芽,是一吹就散的蒲公英。
「小言,你相信我嗎。」
時霧點頭。
周陵伸手擦掉他眼角的淚水,指腹摩挲著他水潤的淡色下唇,慢慢地靠近著,又在他脖頸處停住,手指捏著他的下巴,將他淚水迷濛的臉頰轉向自己。
很香。
也很軟。
和他想象中一樣。
時霧感覺氛圍似乎有點不對勁,是不是……靠得有點太近了。
剛想掙扎,就被系統喝住。
時霧之前對峙許沉的時候就有過因為太慫而微微走偏劇情的前科,系統這次長了個心眼,及時阻止道,「別動,宿主,別亂動。肯定馬上要到關鍵劇情了,他要開始慫恿你去竊取程家的機密,捲款潛逃了!忍一忍。走完這個劇情就好了。」
時霧強行忍住,緊咬著嘴唇,秀氣的眉頭蹙起。
行吧,不久靠得近點,被掐一掐臉么。
周陵垂眸看著時霧被咬出一道殷紅壓印的嘴唇。
目光觸及臉頰上那兩道鮮艷的紅印,他的手又稍微松點勁兒。
「許沉親你的時候,咬的也是這邊嗎。」
時霧:「……?」
怎麼回事,他的台詞呢!
他不是應該慫恿我去偷取程家機密,徹底背叛程家嗎。
周陵從口袋裡取出一個透明白色小瓶。
時霧:「……???」
好眼熟,哦!
這不是當初在廁所給許沉聞的那個葯嗎?!
救命這他媽什麼走向,難道說這裡的天道這麼牛逼,他做過的惡事居然風水輪流轉又落回自己身上?
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反派是不是有點崩了!
你不是應該在這時候利用程家內訌的秘密想方設法整垮程家,然後走你自己的事業線,日後成為程家一大勁敵嗎?
時霧剛剛沒來得及跑,現在想跑已經晚了。
他細胳膊細腿的,根本沒什麼力氣,周陵單手就掐著他臉頰順便捂住了他的嘴巴,另一隻手圈在他纖細的腰上,將人往懷裡帶。
將瓶子遞到他面前,「小言,自己擰開好不好。」
握著他的手腕,觸摸上那冷冰冰的瓶身,將食指和拇指搭在瓶蓋上,只需要稍微一旋,瓶蓋就能掀起。
「你打開,我就答應幫你逃跑。」
時霧:「!!!」
他被捂著嘴嗚嗚嗚地搖著頭。鼻翼翕動,貨真價實地開始猛烈拒絕,小腿踢蹬著卻只踩到桌布。
「你最好慎重考慮一下,真的要拒絕我嗎。你落到程家那兩兄弟手裡,命都會沒有的。」
周陵聲音充滿著誘導性。
十分「好心」地替小少爺分析利弊。
「別忘了,這可不是一顆寶石的事情。你媽媽偷走了程家的孩子,讓他顛沛流離地長大,吃盡苦頭,受盡冷眼。」
「而你卻代替那個孩子,享受了整整二十一年的榮華富貴。」
周陵親昵地將他抱在懷裡,讓他坐在自己腿上。
「想一想。如果你是那個被偷走人生的人,你會怎麼報復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