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鑽石(64)

送鑽石(64)

這話一出,不止俏珍妮她們,其他人也認出了謝留行。

死人殘留的滿地血糊糊還在嚇唬人,路過的謝留行就成了街坊們的八卦中心人物。

謝某人心說,每個人看過來的眼神怎麼都和昨天不一樣啊,他第一反應是這幫人民的心態真好,天塌下來都不慌張,下一秒,直覺真相不妙的律師先生撓了撓脖子,他渾身像被螞蟻爬了般生出一種倉皇不已……

謝留行:「怎麼回事?大夥怎麼一夜之間都知道我有個軍人男朋友?」

老油條律師開始見外了,姑娘們嬉笑著看他的臉蛋躲躲閃閃,鄉親們捧著籮筐也樂的看熱鬧。

他們各個就是不說理由。

命案和律所的方位離得最遠,謝留行真怕有人搞出什麼惹上懷疑,唯有路口前頭的泥匠庄先生做了個好心人,他第一個舉手對新來的住戶給了實話。

「謝律師,您家的軍人昨天傍晚過來安好了這輛自行車的臨時車位,還專程給每戶送了一點花生土特產!他說自己出門在外不能過來幫忙剪綵。」

瞧熱鬧的大家基本都默認了,口中『哎喲』一下的陳律師提腿跑回律所開門一看,他從樓上探頭說:「真的,謝留行,要命了,還多了一個大冰淇淋櫃,全是火箭筒。」

樓下的謝留行僵住了嘴角,這波心有靈犀也太准了……

他想到了舞會,霍驤也想。

謝留行的手一抽額頭,指尖滑下來捏捏自己的臉:「哦,是這樣,這人又不和我說……」

不過沒說才是驚喜。

謝律師口是心非完也把車位給佔了。

他顯擺了起來:「姑娘們,看,多合適!創業的我有了車位和冰淇淋!」

俏珍妮她們起鬨起來:「哎,沒生意做的新人律所老闆還有副業了,看來以後我們都要找您討冰淇淋吃啦~」

謝留行完全接不了話。

如果讓他如實坦白,愛這鬼東西在他的人生中還能產生不被忘掉的實體,大抵只能姓霍吧?昨天折磨人一夜的舊時噩夢讓他目前仍舊被一股心臟酸麻支配著,霍驤又緩解了他的咒語,謝留行不僅被將軍的魔法折服了,他刀砍不壞的軀體也加劇了幻覺感……

主動克制住掏藥丸的謝律師只能用臉皮消化了這波市井味濃重的調侃。

「好的,我們先解決這個奇怪的殺人案吧,我待會兒請你們每一個人吃冰淇淋,話說,露絲嬸子你是不是聽錯了聲音,鵝媽媽是什麼東西?地上這人八成是欠債不還的酒鬼……」

露絲就是目擊早上離奇命案的大嬸,她始終不喜歡謝留行這個人,上回也不通情理的她發出了激烈的辯白:「我沒撒謊!籠子里的鵝真開口說話了,王國市場真的有鬼!那個咒語八成有用,鵝媽媽要化成惡魔殺死很多人……你們信我一句吧!」

文化不高的鄰居們普遍更信露絲多年來積攢的誠信度,他們認為謝留行身上帶了一點外來者的自傲在。

交叉手臂的謝律師哼了一聲。

「大嬸,事實不是靠誰嗓門大的。正常人應該信法律的公正性,殺人犯法,我懷疑這是有人在撒謊掩飾什麼。」

「你什麼意思!在我們這種地方,又是加班,又是流氓,所謂的法律有什麼用!王國市場沒人信這個!」大叫起來的婦女對年輕男人的怨艾加重。

謝留行:「那您說說,咱們王國市場的人都信什麼?」

露絲:「反正不信律師!鵝都比你可信!」

謝留行油鹽不進開口刺激人:「露絲嬸,我知道您怪我昨天多管閑事了,但一個人迷信鬼怪是不可能有好下場的,工作和讀書才是脫離現狀的手段,既然,你說鵝能殺人是真的,我們所有人是不是對著那隻鵝許願天上掉鑽石,家家戶戶也能收到鑽石?」

終日身處不幸的露絲也沒蠢到這個地步,她開始明白謝留行這張嘴多的是諷刺窮人的措辭,她更討厭整日擺著刻薄樣的新街坊了。

兇惡咬牙的露絲:「……你們以後別再靠近我家了……我會詛咒你們生意做不起來的……」

陳傑著手勸和:「好了,我們以後絕對都不打擾,留行,我把劉提督叫來驗屍吧?」

老做附近生意的俏珍妮也想起市場里的混子長官:「對,露絲嬸子,謝律師,提督那裡還可以調出這個人的信息。」

陳傑:「找找內袋,我以前找霍驤借過一本小說叫《無頭案》,裡頭的一個案子就這麼說。」

謝留行及時收嘴。

他哪會不知道這本偵探小說,他就是從將軍的卧室書架上無意中獲得了寶貴靈感,這個玩轉心術的人蹲下來翻找屍體的下/身口袋。

陳傑配合他演:「有東西吧?是情殺另一方留下的一塊碎布料?」

小玫瑰見縫插針:「或者是一個gay出門約/炮被勒死的橡膠套?」

露絲大嬸最在乎證據:「一定是一根許願寫下復仇名單的血色鵝毛!」

「你們都電視劇看太多了吧,」謝留行裝出較著勁的冷臉丟給陳傑一個身份磁卡看看名字:「證據在此,我不吵了,但是如果鵝媽媽是人為的,我要用法律追討名譽權。」

王國每個街區駐守的治安小長官還真能幫她過來主持一下公道,露絲大嬸哭哭啼啼點了頭,每個人安心等著。

整日收受商戶好處的廢物長官因此後知后覺得知了命案到來的事情,最怕事的他跟幾個隨從們討論起來。

這個兩頭吃的提督很憂愁:「那鵝屎滿地的鬼地方,我真的不想去,再說流星大帝都管不了地頭蛇啊。」

一個隨從:「長官,是剃頭黨吧?市場內不是新來了兩個律師,斷頭老鼠肯定要了他們的小命。」

另一個城管也說:「我們不早被骨膠湯廠的董事長那邊警告過了,藥廠方就是想把市場架空逼工人家庭多加班,再把他們的工資全壓榨走,我聽說這樣可以避稅,主星的黃/賭/毒都在這一條龍上了……」

「噓!」

老大哥警告大家別多嘴。

醒了酒的幾人開始打賭死者絕對就是謝留行和陳傑。

片區管理人悄悄說:「這樣,我和剃頭黨通個氣,再問問他們有沒有動手收拾那兩個律師,等我們過去調查的時候就裝傻,這樣也好向藥廠董事長要好處。」

其他人同意了。

可商量的時間過了一會兒,劉提督得知一個消息,他捂著通訊表達愕然:「什麼?不是您那邊?董事長的場子也出了事?小熊路上的賭場,妓/院和大/煙館都讓人給砸了?你們也不知道是誰弄出了這場連環報復?」

另一邊,謝留行和大傢伙還在一起等著不靠譜的警察來。

案子的調查沒展開,早上不能開張的三姐妹掏出了瓜子,紅瑪麗還很關心謝留行的男朋友都不在家,他會不會出軌,畢竟最適合找人搞一發的伊甸園節快到了。

陪伴鶯鶯燕燕的謝律師聳了一把肩頭。

「不可能,我的套都給他留著呢。」

接著,牆邊呆著的西裝男人懶懶勾起臂彎展示自己的忠誠程度:「我的身體和咱們國家的西府一樣是塊難攻的地方,當然啦,他很愛我也是一個理由。」

笑話他的小玫瑰拿瓜子皮扔皇帝:「我們不信,這個世上所有顧家又帥氣的男人都死絕了。」

捻走皮的謝留行必須拿出那個狗語翻譯器氣氣單身狗了,他明著對人炫耀:「行了行了別不信愛情,我男朋友除了顧家有錢又孝順,他還擁有銀河盡頭的群星都高攀不起的美貌,你們知道他和誰長得像嗎?我是為他的臉而彎掉的!」

要說,他此生做gay都算給霍驤一個面子了,論其他場合,謝某人可不能明著丟架子,在他們正式輸贏揭曉前起碼是這樣的,但大家既然喜歡說他如何如何,他倒是不反駁……

「喲,誰呀……是像誰呀……」

王國姐妹花們豎起了耳朵。

捂臉嬌羞的謝留行扭捏了幾下,他公開秀出一張少年人的校服合影:「他像霍驤!別人都叫他『民間霍驤』!」

姐妹們捂嘴跟他一起興奮:「真的!和那個新聞上的大將軍真的是七八成像誒!真的帥暈了!快讓他來玩啊!」

有個民間霍驤當男朋友。

……這種幸福真的比鵝媽媽殺人似乎還能激發群眾的八卦慾望呢。

旁觀看不過眼的陳傑提醒他:「行了,別跑題,也給大家說說正事。」

被呵斥的謝留行提提嗓子,他扯開一點疏離感的法式領巾給本土的民風注入了優雅,裝上癮的律師把手指劃出圈,他著手操持起了律所其他生意:「也是,在兇案之前,我本來想找你們三個過去參加一個姐妹會。」

「什麼姐妹會?」

「你們對我笑笑,我再說……」

嘴角滲蜜糖的謝留行把調情手段到了極致,他的個子高人一個頭,身上濃郁迷醉的激素香也惹人迷醉,沒人會不喜歡跟他親密……

「我們要和那個民間霍驤告狀!」

「好了好了我說,」投降的謝某人用嘴唇叼起名片挑逗人:「一個免費的,健康的,對女性友好的活動,起因是我姨媽創辦了一個民間女子黨,她人很不錯,最近還想找一些姑娘們過去填一些問卷,她希望世上每個受苦的女孩子們能一起聊聊人生困境。」

「找我們這種人聊人生……真有意思,我們只想做生意……」

得到名片后的女孩們嘻嘻哈哈也沒說去不去。

沒多久,那幫閑著無聊的街坊們也不知不覺嗑瓜子嗑出熟人勁了。

因為謝留行和誰都有共同話題,他一會兒說自己的舅爺爺在小熊路上開鮭魚店,一會兒說他男朋友不久要去西府上戰場了。

庄先生好奇:「大律師,您的路子真廣,你說西府?西府是什麼?」

布谷鳥趁勢向部分民眾們展開了一次愛國教育:「泥匠先生,這兩天白矮星和我們在對峙呢,各位沒關注前線嗎?我們的國家最近有很多大事件,珍妮姐?玫瑰姐?大家對皇帝的感覺怎麼樣?」

皇帝……

那個最近在坐輪椅的胖子?

這真是碰到大家的知識盲區了。

謝留行插了一腳進來:「這樣吧,我下次給大家詳細科普西府,這場仗可關係到物價呢,大家不是還想等市場拆遷拿政府的錢嗎,如果仗打贏了,這就不是夢。」

每個人突然對這場仗感興趣了。

差不多過去半小時,身材五短的提督先生帶著一場臭烘烘宿醉酒臭遲遲趕到。

「喲,快看,劉提督來了,他這次怎麼敢來,他不是怕剃頭黨嗎?」俏珍妮指著路邊的飛行器主動說。

「閃開閃開我們要驗屍……」

急急過來的地區小長官用電子警棍把人群都趕到了一邊。

他們也很好奇這個死的倒霉蛋到底是誰。

剛剛通訊里說的連環報復又是怎麼回事!

據說還是一個老頭,一個女的和一個瘸子乾的!這是團伙嗎?

誰料案子處理的結果令每個人震驚,市場的一干證人們只見查看磁卡的劉提督一眼認出了這具無頭屍的真實名字,或者說,他不可能忘記這惡棍犯下的罪:

劉提督嚇得面無人色,他的小跟班也到處亂跑。

回魂的庄先生幫忙總結了經過:「鄉親們,大家聽到了沒有?這個大塊頭身上帶著的磁卡說他是剃頭黨的紅手套!可是……一年前的那位芭蕾舞教師遭到砍腿事件后,他就帶著最大的嫌疑逃跑了啊!這個惡棍怎麼會被人報復弔死在了這裡!」

露絲當場明白了一切,她捂嘴拉住最近的庄先生髮出求救:「對,大家聽我說,那隻開口說人話的鵝也這麼唱的,它說死亡的人是一個害人丟了雙腿的惡徒!它說一場無休止的報復即將蔓延在鵝籠之間!」

庄先生:「我聽說那個女老師後來死了……原來,她臨死向鵝媽媽許願了?」

天!

這具屍體遭遇真的是一場鵝媽媽詛咒嗎?

謝律師說的原來不對,露絲講的這個靈異故事或許才是正確的,不然他們完全不能想象兇手到底是想幫誰復仇啊……

陳秘書長一看開始頭疼了,看,這就是謝留行說的民亂中最易煽動的人群,可皇帝到底想從這個鬼故事裡反向試出什麼東西呢?

謝留行頂著風頭還擊謠言:「無稽之談,世上沒鬼,我信法律。」

說完,這條雪白利落的褲腿抬腿蹭上了路邊的鵝籠,特有能耐的律師用一邊拐子撐住立場,他覺得自己的表情優秀的完全能代表一種司法專業度。

其實吧,街坊們只覺得他很像他男朋友給的車位一樣特立獨行。

兩個輪,三條腿,謝留行渾身上下都有一副專門向人討打的撩/騷/勁。

沒支持率的真皇帝:「有人想加入我的意見黨派嗎?我們一起反抗迷信,反抗謠言,王國市場未來會給這個國家注入一波支持率。」

…………

黨派?

好傻……

我們才不加入。

一時間,每個文盲街坊看謝留行的表情都像是大雜燴湊起來的一塊畫家調色盤,皇帝本就初來乍到的凝固油彩加入了懷疑的增稠劑,大家對陌生的反抗邀請感到恐懼,詭異驚悚的空氣中到處充滿了質疑法律合理性的議論,許願……鵝媽媽……這類呼聲還是不小,鬼比皇帝可怕多了。

「我!」

看不過眼的陳傑決定陪同到底。

他知道即便所有人一起遭遇了不可思議的王國靈異事件,只要不相信鬼神的人還在,他們準是不會輸的。

「很好,我親愛的搭檔,有一個也行,」謝留行抬指表示自己要接受鬼神的挑釁:「合伙人,我們不看熱鬧了,走,我已經決定接下第一起案子了。」

「啊,這不是賠本幫人了嗎!」

陳傑往四周圍提高嗓子。

他還急切希望此案的劇本創作者給『華生』的劇本里也加點戲:「不過,我這位被福爾摩斯附體的老闆,您說……我們的第一起案子?這裡只有兇殺!我們要轉行做偵探嗎!」

「不,小陳,我們在捍衛王國法律的真實性,律所這次要狀告一個不存在的鬼神,此案的受理人——我,一個沒考到證的律師會做到這一點。」

連忙發動大家鼓掌的陳傑又見杠上癮的人指向了血色下的三盟旗杆。

露絲嬸子被謝律師的杠精眼神給挑釁了:「大嬸,實話告訴你,這具屍體會成為我的訴訟人,我將幫他重新開口說話,打消謊言帶來的恐懼。」

氣急敗壞的大嬸叉著腰罵人:「那就試試看!只要我們每個人繼續許願,鵝媽媽一定會來的!」

謝某人回敬她:「好啊!我也來一起許願!我倒要看看到底靈不靈!我許願我國西府必定大勝!我看它來不來!」

一幫看戲的群眾們不噓兩聲真的不合理,恐怖的兇殺案創造出了民眾和國王之間的對立面,一場關於鬼神和法律到底是誰更有道理的公開擂台也搭起來了。

走入鵝屎包圍中心的帥氣律所老闆最後點了點自己主張反抗不公平的鼻子:「姑娘們,跟我吃民間霍驤買的冰淇淋!給你們看他的腹肌!」

俏珍妮她們提著裙子歡呼著倒戈了:「上帝啊,真是謝謝您,謝律師!那我們也不信鬼!我們換換衣服就來!」

謝留行惡劣拉了一下下眼皮:「趕緊連夜許願天上掉鑽石吧,大嬸,神聽到會滿足你的。」

露絲氣炸了,她逢人就說:「我決定了,我要向鵝媽媽的歌聲許願!我要一顆雪白的大鑽石今晚掉進我家的鐵飯鍋里!」

「不,一顆不夠!我要王國市場的每戶人家鍋里都有一顆白鑽作禮物!一顆皇帝戴在頭上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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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熵式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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