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澀（24）

霍將軍當即用看弱智的微妙眼神表達出了他對謝留行這個提議的鄙視。

「你是包菜腦袋么，不許看。」

念在他的身體剛好點，霍將軍已經很克制自己不許給皇帝亂起外號了，但他才不要半夜看這種東西，這難道不是給自己找罪受。

「為什麼！」

一聽這話，皇帝陛下盤著腿抱起了枕頭，他匍匐著靠近霍驤，一臉哀怨狀枕在鵝毛枕頭上：「阿斯……」

感覺到衣角一扯一扯，謝留行的臉頰蹭來蹭去，霍驤的頭也很大，但他還是說拒絕。

謝留行見此擺正了長腿，心裡有點想打扁這人——大家都能不付費看霍特產，自己也想長長見識，他甚至開了會員！

霍驤：「不許看就是不許看。你如果現在打開，我會在高/潮部分把你眼睛捂起來，你叫破喉嚨我也不撒手。而且我會從頭到尾在旁邊劇透。」

……怎麼會有這種人！

謝留行可是斥巨資買了正版會員，他也沒那麼快選擇放棄：「那我一個人待會兒偷偷看。」

「隨便你。」

話少還陪他廢話的霍驤換了一個躺姿，他閉眼感受這個有皇帝味道的枕頭，嘴上拿出了年輕龍影長官的派頭。「你敢偷偷打開，我明天就派人把這些都封了。」

「喂，你講不講道理。」

謝留行扭過來眯眼打量霍總督。

「你不會是對裡面那些內容感到無所適從吧？」就像昨晚面對他的自己一樣，任何人都會有一點呼吸不通暢和內心不自在對吧？

結果霍驤居然破天荒扯嘴角了，還是特欠揍的那種：「哼。」

……幹嘛笑這麼又拽又臭屁？謝留行看上去更不能理解了：「你哼什麼哼？」是因為我說中了嗎？

霍驤也不解釋。

謝留行大概一點都不知道，比起他平時的樣子，此刻的他就像一隻過分依賴黏人的白色貓咪，尾巴打圈，舔著軟墊，翹起手心底騷擾人。

霍總督克制住伸手擼貓的爪子，他怕再亂摸有人要應激了：「我就是在笑你，陛下，我可以脫給你看，就像你說的，我和這個國家屬於你，但請別再看這種小孩的教育片，你都多大了。」

謝留行挪挪腿，撐下巴找他繼續打商量：「可這也是一種民意，能了解我國人民有時候在幹什麼。」今天那個記者可說過，民眾對皇室永遠有300個好奇，好的壞的都是好奇。

民意。霍將軍這人真心非常反感晚上在床上和他還談工作，可他開口接了一句：「都有什麼題材？」

嗯？謝留行聽出了好苗頭，又拿不準這隨便的態度是不是在和他瞎扯淡。

霍驤：「看，你想看什麼都看。」

他這輩子什麼都可以不搭理，但不能不搭理這號傢伙。謝陛下一聽活過來了，霍驤看到了，頓時覺得他眉心的破玩意兒都沒那麼礙眼了。

這時謝留行給他翻了翻庫存：「哦，我想看恐怖題材。」

「……恐怖？」霍驤失落了一下，原來不是……那種片？害他局促半天。

皇帝陛下壓根沒考慮看那些東西，他研究起那行片名：「嗯，名字叫《狂蟒之災·原始蛇王稱霸宇宙》。」

什麼狗屁……謝留行，你當初生下來的那天是不是……不，謝留行只是碰巧誤入歧路了一次，他以前都是一個好孩子，主要是這部片子有病。

霍驤用盡全力壓下臭罵全宇宙的念頭：「你不怕蛇嗎？」

「虛構影像而已。」謝留行顯然還是沒危機感，霍驤不講話從背後抬手『嘶』了他一下，然後謝留行果不其然中招了。

「喂，你……」

「我已經算是陪你看過了，只要一起看過標題也算看。」

關掉星網的霍將軍看起來一點不耐心，但他其實是怕謝留行越看會越受不了這些東西，而且二人每天有正事要做，他今晚真有點著急想快些洗澡了。

謝留行對此也沒阻攔這位處女座人士的睡前放鬆時間，但他還想等霍驤出來接著忽悠。

結果霍將軍穿好靴子杜絕了皇帝的一切念頭，「我洗完澡就去找崔佛擠一擠，你自己玩，別玩火別尿床就行。」

………………

被拋棄的謝陛下一臉樹樹震驚。

他爬起來挽留對方：「喂——霍驤你！」

「別叫霍驤，這裡沒有霍驤。」

謝留行被他拍了一下后腰，有人之後真的找自己的浴缸去了，留下的是一句如煙灰輕輕落於嘴唇，冷血而輕柔的……

「晚安。」

……

一句話，謝留行被扔下了。

他到半夜都沒睡著，想來想去都是：這條不和他玩的切西亞蛇人……最後真的洗他一年洗700多次的澡了！他不僅無視了二人12年的感人情誼，丟開了自己盛情邀請的真誠，他還臨走嘴了自己！

或許皇帝在他眼裡還不如個浴缸。

更不如他那身一天摸八次整天藏起來不給人看的蛇皮！

「等等。」

倉促睜開眼的謝留行被午夜的箭擊中了靶心。

這個不起眼的小疑點之前也一直存在，但他沒來得及想太多：「為什麼……這次那麼久都沒看到他變回一次蛇？」

如果是七年前的霍驤，他先前就該出現蛇的形態，但是……

謝留行提腿緩緩坐起，當他僵硬轉過來面朝這碾碎了一地的影子，他看看那雙隱泛白的手心開始不懂了……

他今晚連面對鐵面王后都沒失態。

可……是布谷鳥說過的爆炸么，如果僅僅是外傷，蛇皮不會消失的，到底之前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那張對蛇人而言最重要的蛇皮……好像不存在了？

皇帝從不會在個人危險面前露出退意。

但謝留行憑空為這點出了一身冷汗。他好像知道自己在怕什麼，又不懂自己怕有什麼用。

——或許這份擔憂已經說明了一切。

到天亮，謝留行一個人吐出整晚沒結果的一口氣。

按照日常安排，財政早上會和他單獨討論出台醫療保險的事宜。

下午還有葛喬夫人要對付，他今天草草收起一切。

可謝留行這回竟得知有人早就走了，給他留下的是一份熱牛奶花生湯和兩個六點就來的龍影。

阿斯退場了。

新來的近衛們很快被崔佛帶了進來。

對比塔外的白雪皚皚，最先映入他們眼帘的是這裡冬天也保持法翠色色澤的花園。

近處的年輕男女知道這是一種皇室的古老精神體，無論是落葉開花都象徵這位皇帝的情感狀態，再一聞到遙遠的香味，他們立刻向某個神秘的白色背影鞠了一個躬：「陛下，您好，我們是簡和瑪特。」

二人聽到皇帝在唰唰寫字，很忙碌的樣子。

因為財政馬上要來，謝留行對照民生法正在提筆修改稿子。

說實話，他不想見陌生人，也對公事感到心煩，這個大清早空蕩蕩的的塔內沒有一點鳥叫，花香，人聲……周圍唯一的活物只有他。

……他好像被昨晚的事影響了，即便星夢很美。但他看了二十幾年……這些美景也不能賜予他寫出一個實在內容的好心情了。

謝留行心裡明白這場面向民意的演講要開好一個頭註定是艱難的。

可他明明無暇顧忌任何人，還是主動幫忙搬開兩張座椅招招手：「你們坐，有什麼事？」

還有……

「他呢？」

謝留行問完第一次好不自在。

但他認為這種不自在很難解釋，他決定用上官方稱謂再問一次：「霍總督閣下去哪兒了？」

……哇。

兩個龍影聽到謝留行首次開口說話都覺得自己的耳朵太享受了。

因為皇帝不太有生命力的聲音真有點要命，不僅是會讓你下意識心生憐惜，還冷淡矜持又帶點勾引人的尾音……

即便早聞其名，都知道霍驤和他的故事，但他們從來沒見過謝留行本人。

簡本來還想說這是老娘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隕石胖子我要滿足八卦欲……可她一抬眼就傻了，還後悔沒帶簽名本。

「草，民生報今早難怪會有那種報道，皇帝原來是……老大這悶騷果然藏著秘密不給人知道……」

隊友找簡瘋狂對眼色。

「是啊是啊好激動八卦照進現實……大家肯定沒想到這場生死虐戀的背後原來是金屋藏嬌……是絕色病美人……老大果然是老大！」

簡胡扯完意識到謝留行還在。

「咳，回陛下……霍長官說他有私人事情不便出現，」這位龍影姑娘學著一個人有話就當面說：「陛下您早餐吃好少，病要是剛好，要好好補充營養啊。」她說實話好怕這種好欺負的類型被老大這種類型給生吃了……

「嗯？謝謝你，這還是別人第一次這麼說我……」

有點不明所以，謝留行愣了一下，見他們個性挺活潑的倒是沒想多。

但他還是沒想到二人順便造訪塔內的臨時原因竟然是……給星夢免費送了十多棵樹苗。

瑪特：「將軍說這是陪小植物的其他小朋友。」

謝留行小口喝著花生湯差點嗆著了，他肯定覺得很失禮，擦完嘴角反問：「陪我？」

簡看陛下生澀靦腆的樣子偷偷笑了，小女生舉起雙手捧臉道：「都是白色系，非常漂亮，有流蘇，泡桐，山茶……這些樹木在我們黑潮島的春天也很常見，您蘇醒之前，將軍就種了很多這樣的花卉了……這也是將軍最喜歡的花卉顏色。」

「陛下？」

好久之後，小松鼠來了，謝留行還坐在原地想自己今早被人送花的事。

「嗯，你來了，」撐頭寫稿的皇帝陛下回神，他抬抬胳膊問：「葛喬夫人去那家脫/衣/舞俱樂部到底要見誰？」

小松鼠停了停，張口說：「一個黑潮島的前蛇主，聽說這惡棍從前專門逼迫蛇人挖礦，在禁礦前賺了很多蛇血錢。他在第一次戰亂時已經逃往其他星球。但舊貴族之間有個傳言，據說他回來是要報復霍將軍，因為莫麗莎夫人的皮在這人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