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 手是兩扇門,全憑嘴殺人

第959章 手是兩扇門,全憑嘴殺人

第959章手是兩扇門,全憑嘴殺人

趙傳薪和暴雪小隊的人一樣,露宿荒野,冰天雪地,忍受寒風。

他也在草窩子裏裹着毛毯,早上被凍醒。

尤其昨晚上還飄着小雪,早上醒來,身體如同缺了潤滑油的機器,動作緩慢,四體僵硬。

說他愛兵如子算不上,老趙行事自有風格。

早飯是速食麵,這是徒弟姚冰家裏的產業,麵餅子和調料包都是他們提供的。

年前,他們家全家齊上陣,幾乎連軸轉晝夜不停地炸麵餅,賺的盆滿缽滿,姚冰那小子的家庭地位急驟上升。

趙傳薪吃完一鍋麵,喝了麵湯,身體終於得到緩和。

巴當阿、車和札,暴雪小隊的隊長蘇赫巴魯,副隊長達日阿赤和他一起吃的。

趙傳薪哈著熱氣問:「來,都說說,這一路上,你們對帶兵這件事多了些什麼英雄的見解?」

歷史上名將,有給士兵吸膿的,有給士兵包紮的,有共甘苦的,有脾氣暴躁的……

趙傳薪和所有名將都不同。

他極具特色的鮮明個性,讓他身上帶有某種獨特的魅力。

哪怕最低級的兵弁,也喜歡靠近他,聽他說話,跟着他做事。

但大家又不失敬畏心。

蘇赫巴魯聞言,從懷裏掏出一本《讀史兵略》,緊張兮兮的看了起來,彷彿考生考前臨陣磨槍。

這書是胡林翼寫的,據說胡林翼致力研習兵法,取《左轉》、《資治通鑒》等史書中有關軍事內容編撰出的。

趙傳薪見狀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將書給扇飛:「再看這破幾把玩意兒,別說我削你昂!看這個有個幾把用?」

蘇赫巴魯訕笑,卻是將書撿起來揣回懷裏。

趙傳薪掏出煙點上,一群人眼巴巴看着:「大人,能分一根不?」

趙傳薪挨着分煙。

巴當阿是個大老粗,他說:「依我看,士兵勇不可當的銳氣最重要。咱們這一路上,所見之人皆逃走,不正是為士氣所迫?」

「屁!」趙傳薪不屑一顧。

車和札乾脆不說話了,使勁兒給蘇赫巴魯打眼神。

蘇赫巴魯硬著頭皮,瓮聲瓮氣說:「誰槍炮多,誰就厲害。」

沒想到,趙傳薪點了點頭:「你說對了一點點。」

「額……」蘇赫巴魯撓頭:「難道還有比槍炮更重要的嗎?」

趙傳薪見他們實在說不出個四五六,不禁嘆口氣:「啥也不是。」

眾人:「……」

趙傳薪說:「告訴你們,打一次小仗,都需要有哪些準備。

出發前,張鶴岩已經準備好了應對日、俄與清廷交涉的各種方案。

官貨局,則購買和檢驗你們槍炮外所有裝備,你們的毯子、皮帶、彈藥包、皮包,乃至於小小的一枚扣子,還有糧食,這些官貨局是花了許多心思的。

我們有過詳實的戰前分析,確定了此行的大致路線和目標。

然後才是戰爭本身。

強大高效的後勤,比你讀一萬本兵書都有用。

撫恤體系,餉銀,是穩定軍心、加強單兵素質的關鍵。

讓士兵訓練到打仗成為本能,遇見敵人,慌亂時,甚至不需要思考,本能懂得如何隱蔽,使出各種戰鬥技巧。這相當於自走棋,將領指揮才能事半功倍。

做好了這些,才能談勇氣,士氣,意志。」

達日阿赤自以為是的說:「大人,這些之後,便是兵法韜略了吧?」

「錯。」趙傳薪一點不給面子:「之後是情報。這一路上,你們的情報相當於沒有。伱們聽到看見的,都是人家故意放出來的消息。你們要是一頭扎進桑貝子,估計會被打的認不出爹媽。」

巴當阿不服:「我們人多,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趙傳薪將一張圖紙遞給他:「你自己看。」

圖紙上是桑貝子地形,電網、雷區、機槍埋伏點、敵巢大本營等標註的極為詳細。

四人湊過腦袋看了看,倒抽一口涼氣。

趙傳薪齜牙問:「你們覺得自己士氣可用,裝備精良,但撞進了這天羅地網可還行?跟我談人多?人多在機槍火炮面前算個幾把?」

四人無話可說。

趙傳薪總結說:「戰爭不是形而上,不是哲學,不必去讀《左轉》、《資治通鑒》和《讀史兵略》,別學文人那一套沒什麼卵用,有用的話也不會讓洋人打的哭爹喊娘。戰爭是機器運轉,你把每個齒輪運作好,就已經贏了大半。前半程路,我讓你們體驗、感受、適應戰爭;後半段路程,我要你們自己照顧好每個齒輪。」

趙傳薪只給出路線,其餘真的不管了。

遇到草原各部,蘇赫巴魯和達日阿赤自己去交涉。

無法交涉的,則有巴當阿和車和札出面,他們畢竟是一翼之總管,多少有些牌面。

一天後,暴雪小隊和灰斧軍於卓巴爾塞城外匯合。

城中的士兵,看見匯合的兩軍如臨大敵。

車和札帶人前去交涉,告訴他們是來剿匪的,可城門依舊緊閉。

車和札習以為常,因為一路過來,基本都是這個反應,最後不了了之。

只是,他剛走,城中守將嘎魯便立刻召人:「快馬去桑貝子,通知日本人臚濱府人馬來了。」

「通知濟車臣汗。」

「通知巴拉斯城。」

中末次旗、中左前旗、中右後旗、左翼左旗、左翼右旗、右翼左旗、左翼后末旗、右翼中右旗、右翼中左旗、中末右旗、右翼中前旗……挨個通知到位。

趙傳薪任憑手下施為,不動聲色,騎在馬上老僧入定。

車和札、巴當阿、蘇赫巴魯、達日阿赤等帶着暴雪小隊在右翼,胡大帶灰斧軍在左翼,相距數公里齊頭並進。

桑貝子以北,青木宣純得知趙傳薪來了,立刻將兵權交給了新提拔的沙俄隊長,佈置了一番后,向北而去。

……

德木楚克多爾濟得知趙傳薪率軍路過卓巴爾塞,欲攻打桑貝子后,一邊告訴報信人員,讓嘎魯不要輕舉妄動。

另一邊,他立刻去通知滿人庫倫辦事大臣延祉。

延祉是滿族大員,曾出任過河南布政使、山西布政使,治理過黃河,履歷豐富,做事老辣。

這種人,在任時期,通常不會出太大的紕漏。

他得知趙傳薪真來了,嚇了一跳:「莫要招惹他,我立刻上報朝廷,等待旨意。萬萬不可與他生隙,給了他把柄遺患無窮,勿謂言之不預!」

德木楚克多爾濟見延祉畏趙如虎,不解道:「趙傳薪帶人在車臣汗部橫行無忌,實在是目中無人,目無王法。難道便任憑他胡作非為嗎?」

他畢竟是濟車臣汗,說不憤怒是假的。

延祉面色鄭重:「連列強都怕他,難道你認為他會怕你么?」

德木楚克多爾濟怫然不悅。

回去后,他告訴來信的人說:「酌情給趙傳薪添堵,雖不可與之交戰,亦不能讓他順利通過。」

我害怕你不假,但你也不要以為我沒脾氣。

……

灰斧軍和暴雪小隊這一路上,不能說惹的天怒人怨,但肯定讓各地王公貴族心中不喜。

你上誰家去耀武揚威,人家也不可能樂意就是了。

嘎魯很快糾集了一批人。

當日頭西墜,灰斧軍與暴雪小隊紮營休息。

自卓巴爾塞方向,有馬蹄聲隆隆。

胡大、巴當阿、車和札他們立刻警戒。

遠遠地來了一隊騎士,那隊騎士射了一輪箭,箭矢落地處,距離營地很遠。

他們在風中呼喊:「勸你們趕緊離開!」

「不然要你們好看。」

「你們等著!」

「我們濟車臣汗已經憤怒!」

胡大等人面面相覷,然後捧腹大笑。

那群人離開後半個小時,又來了,射了一輪箭叫囂一陣離去。

半小時后,再次回來射箭。

主打一個癩蛤蟆上腳背,不咬人膈應人。

此外,他們似乎也有意不讓大軍休息,其心可誅。

車和札火冒三丈,來向趙傳薪請示:「大人,讓我帶兵去教訓教訓他們。」

趙傳薪叼著煙說:「你叫人去將地上的箭拔出來,放在手臂上,等他們來了,就說被他們射傷。然後予以反擊,抓個活口,問問背後指使者是誰。沒必要生氣,咱們反而要感謝榜一大哥送來的嘉年華,巴爾-虎右旗要擴地盤嘍。」

車和札領命去了。

果然,那伙人又來了。

這邊,幾個暴雪小隊的士兵抓着箭在身上晃動,一陣慘叫:「哎呀,我被射傷了。」

「天殺的!」

「好痛!」

砰!

然後一聲槍響。

埋伏在側的索倫神槍手將一人肩膀射傷,射落了馬。

對方嚇得調頭就跑,有藝高人膽大的想要去救落馬同伴,讓車和札帶人一頓亂射給嚇跑了。

抓了活口,帶回來盤問。

對方牙關緊要,閉口不言。

趙傳薪冷眼旁觀,終於不耐煩,招招手:「把人帶過來。」

人帶來后,趙傳薪掏出一顆莫辛納甘步槍子彈,拔掉了彈頭說:「我有一種法術,名字叫做——大記憶恢復術!他現在不說不要緊,我一施法,他就會張口。」

眾人來了興緻,紛紛圍觀:「大人究竟要如何施法?」

被射傷的騎士緊張的不得了。

因為他也聽說過,臚濱府的知府懂得妖法。

趙傳薪將彈殼裏的彈藥撒在騎士傷口上。

「啊……」

實在是殺的疼。

趙傳薪發動舊神坩堝烙印,高溫瞬間點燃火藥。

嗤……

火藥點燃,火光從洞穿的傷口前後竄出。

「啊……」

騎士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眾人看的心驚膽戰,齜牙咧嘴。

這得多疼啊?

趙傳薪樂呵呵問他:「怎麼樣?我得大記憶恢復術,起作用了嗎?」

那人仇恨的看着趙傳薪,臉上肌肉疼的扭曲變形。

趙傳薪大失所望:「這法術,一次或許不成,咱們再來一次。」

說完,又掏出一顆子彈,拔掉彈頭。準備往騎士傷口裏面撒葯。

騎士見了,終於崩潰:「啊……我說我說,我恢復記憶了!」

眾人:「……」

原來,這就叫大記憶恢復術啊!

「是濟車臣汗,他讓嘎魯帶人阻撓,又不能與你們交戰。此外,哲布尊丹巴對你們在草原的行徑不愉,十分厭惡,支持此事。」

趙傳薪對蘇赫巴魯說:「讓人將他的話記下來,按手印畫押,這都是證據。」

那人臉色微微一變。

趙傳薪加了一句:「對了,記得寫上,濟車臣汗德木楚克多爾濟姑息養奸,縱容馬匪草寇,造成臚濱府死傷數千人,這筆賬要算在他頭上。」

純屬訛詐,臚濱府士兵攏共才多少,死那麼多還得了?

那人終於怕了:「我可沒說,我不會承認的。」

趙傳薪擺擺手:「來啊,強行讓他畫押按手印。」

「你……」

車和札憂心道:「大人,這不大妥當吧?」

畢竟那是濟車臣汗,在過去,也算是一方諸侯。

趙傳薪冷笑:「你以為我在污衊他?你想想看,雖然草原地廣人稀,但我們來的時候,還是能看到不少牧民,他們奔走相告,大家都知道我們來了。那伙日本沙俄聯合的賊人來了,他們便瞎了嗎?德木楚克多爾濟瞎了嗎?」

車和札瞪大眼睛:「大人,你是說濟車臣汗故意縱容他們?竟然勾結外人,這豈非……」

車和札想說蒙奸。

但話說了一半,忽然想到,自新政以來,朝廷不顧旗民與王公貴族利益,參與放墾草場。

尤其是各部王公貴族的荒價地租,超過一半都被朝廷收歸國庫。

可以說,清廷頒佈法令,沒有一項是對牧民有利的。

趙傳薪為何會以最快速度,得到草原百姓的擁戴?

原因在於,他雖然也放墾,也招漢民,但兼顧草原百姓和王公利益,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車和札就是典型。

如果只是按照清廷的法令,他們最終會被剝奪的毛都不剩。

但趙傳薪卻讓他們財源廣進,聽話的還能保留一定權力。

所以,車和札說到了一半,無論如何說不下去了,多少有些感同身受。

然後他望向趙傳薪:「大人,倒莫不如,將庫倫以東之地,盡收歸為臚濱府所有。各部台吉、牧民,甚至哲布尊丹巴的沙比衙門,到最後終究會支持你的。」

趙傳薪似笑非笑:「你確定,哲布尊丹巴和王公貴族會支持我?」

清廷實行新政,趙傳薪同樣在改革。

趙傳薪的手段較為溫和,留貴去尊。

錢可以給,但權力要收回,他們貴族的光環將逐漸消失。

趙傳薪對待宗教的態度更加明朗,各大寺廟,更像是事業編,收稅你別想,還要疏導民眾減少布施利益,至於權力?

想都別想。

但沙俄不同,他們對王公喇嘛極盡拉攏煽動,多次派遣「探險隊」、「考察隊」進草原活動,籠絡活-佛無所不至。

趙傳薪和臚濱府公職人員平日喝酒時,大家經常談笑沙俄商賈販賣貨物時,第一時間會進貢哲布尊丹巴,活-佛廟中還經常能看見俄女出入。

嘗到了甜頭,哲布尊丹巴恐怕是難以接受趙傳薪對待他們的政策。

車和札嘆口氣。

巴當阿冷笑:「要麼來投,要麼咱們自己奪取便是。」

他是趙傳薪的鐵桿擁躉。

車和札搖頭:「沒那麼簡單。」

趙傳薪擺擺手:「讓他按手印。」

吃完晚飯。

趙傳薪讓蘇赫巴魯安排值夜兵弁后,傳送回白房子。

「過來!」

吉娃娃已經重新認主。

它的腿漸漸好轉,走路雖一瘸一拐,但傷腿已經能夠發力。

趙傳薪給它弄了一小截香腸,麵包泡水。

這狗吃不了太乾的狗糧。

阿居雷·伊達正在打掃庭院新鋪地磚上的落葉,每次他都是一回頭,趙傳薪就來了。

「康斯坦丁先生,您回來了,您要吃早飯么?」

趙傳薪笑了笑:「我剛吃完晚飯,吃什麼早飯?」

「……」阿居雷·伊達撓撓頭:「如果吃了晚飯就再也不必吃早飯那就好了。」

趙傳薪問他:「我要的東西,你打聽好了嗎?」

「打聽到了。」阿居雷·伊達放下掃帚:「我聽烏爾基迪·戈麥斯說,在喬盧拉的一個騎巡隊警察家裏有一匹混血馬,生的高大,能跑能馱,正要賣呢,很適合你騎乘。

至於您要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只能騎馬走兩天去普埃布拉,那裏有墨西哥城化學工廠運來的貨。」

那些化學材料,是趙傳薪用來製作燃燒彈用的。

他已經很久沒有刷新《舊神法典》了。

一切恐懼源自於火力不足。

去普埃布拉快,畢竟他在帕拉福斯圖書館插眼了。

所以他說:「喬盧拉在哪?」

還是決定先買馬。

「從這裏向東走,騎馬要走一頓飯的時間,走路要走半個小時。」

趙傳薪看了看手錶:「你前頭帶路,我們去買馬。」

買馬主要為掩人耳目。

他不能總是明目張膽的騎乘二代游龍。

尤其是短途。

他已經習慣了奎特沙蘭,這裏是他中轉倉庫,也是度假村,還是星月的實驗室和工坊。

阿居雷·伊達去鎖門,趙傳薪剛要走,吉娃娃一瘸一拐的跟着,邊走邊叫喚。

趙傳薪一把將它抄起:「瞎嚷嚷個幾把?」

這狗太輕了,像是個大耗子,趙傳薪幾乎沒有負重感。

墨西哥多山城。

趕路的麻煩在於總是上下坡,外加要穿行林間小路。

在一片叢林間,趙傳薪看到了鹿。

狂風吹的人睜不開眼睛,趙傳薪拎着吉娃娃,跟着阿居雷·伊達在各種小路間跋涉。

趙傳薪指著一個小山坡的地問:「這裏是種什麼的?」

「這種貧瘠的山地,只能種龍舌蘭。」阿居雷·伊達門清。

趙傳薪若有所思:「龍舌蘭可以釀酒對吧?」

「先生,龍舌蘭也可以吃。等將來我發達了,或許我會種一片龍舌蘭,煲湯分給窮人。」

「那你可真是慷慨。」

「……」

閑扯淡間,就到了喬盧拉。

阿居雷·伊達來到一座院子裏有黑櫻樹的尚算漂亮的房子前駐足。

敲門前,他警告趙傳薪說:「康斯坦丁先生,您需要提前知道,奧夫雷貢是當地的卡西克,是騎巡隊的警察,他吃玉米餅必須塗鱷梨醬,他家裏總是有烤鹿肉,每餐必喝潘趣酒,他打酒總是一阿羅瓦一阿羅瓦的買,這是個有地位的男人。」

卡西克即地方豪強。

阿羅瓦則是重量單位,一阿羅瓦大概23斤。

趙傳薪把嘴張成「O泡」:「哇,好有實力,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這等牛逼人物。」

「……」

阿居雷·伊達剛要敲門,再次頓住,轉頭說:「騎巡隊警察很危險,您和他們打交道一定要小心,否則會招來殺身之禍。」

「焯!」趙傳薪罵罵咧咧:「你非要加這句不可嗎?」

這小子——手是兩扇門,全憑嘴殺人。

烏鴉嘴,希望不要一語成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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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的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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