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調查 套話

一路上，方知易一直心神不寧，他想過向治安局坦白，很快被他否定了。

先不說治安局能不能相信第二類生命的存在，那具自己都不知道怎麼來的屍體就夠把自己捲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了。

一時拿不定主意，方知易決定還是先調查清楚自己究竟經歷了什麼，請丁奶奶吃飯的事只能另找時間了。

有了決斷，方知易立馬改變方向，他打算去梧桐市最大的圖書館。

說實話，怎麼調查他也沒有方向，不過既然事發地點就在尖尾森林，那隻能先查閱一下關於尖尾森林的歷史檔案。

乘坐動力客車，用了半個多小時，方知易來到薄雲區桐葉圖書館，雖說這裏不是梧桐市最大的圖書館，不過卻是梧桐市官方建立的，收錄梧桐市歷史報紙也是最全面的。

既然要調查，就從尖尾森林相關一切都查閱一遍，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據方知易所知，尖尾森林是梧桐市近幾十年極速發展過程中，建設城市的所挖出的工程泥沙，由於此地的沙土適宜種植，市政廳在當年就規劃了一塊地用以存儲，後來越積越多，形成後來的尖尾森林。

所以，只需要查閱在尖尾森林近幾十年的項目規劃以及相關政策，或許能找出些眉目。

辦了臨時借閱證，方知易來到前台，對工作人員說道：「你好，我想了解關於梧桐市近代發展狀況，你有什麼好的參考資料推薦嗎？」

他故意這麼問，主要是想引導工作人員建議他查閱往期報紙，梧桐市所有政策落實和發展都會在報紙上刊登，想了解這方面的情況，報紙肯定是最佳選擇。

謹慎起見，方知易不可能直接問關於尖尾森林相關信息，這樣目的性過於明顯，剛得知尖尾森林有案情，就到圖書館查閱資料，傻子都知道有問題。

果然，工作人員完全不用思考，直接建議方知易通過往期報紙了解。

謝過工作人員，方知易根據指示走到檔案區，發現自己好像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首先，報紙這種東西，在赤土上從兩百年前就開始推廣了，梧桐市兩百年前雖說還是個聚集地，但報社的也在當時有了雛形。

而且無論哪個城市，肯定不止一家發行報紙的機構，不說官方會針對不同類型的報道推出不同的報紙，民營報社也會相針對不同人群推出不同話題的報紙。

而且近幾十年梧桐市發展極好，各類報社也如雨後春筍般冒出。

畢竟發行報紙不僅利潤可觀，最重要的還是可以通過報紙控制輿論，這才是這些報社的目的。

以至於，現在擺在方知易眼前的「索引」足足用了一本將近500頁的書。而且還比正常書籍大至少兩三倍。

揉了揉太陽穴，方知易選擇直接看《梧桐每日》，這是梧桐市官方發行且相對正式的報刊，其他的……算了。

很快，他找到了屬於《梧桐每日》的存放書架，雖說只有一種，不過常年累積下來，數量也相當可觀。

不過方知易也不需要全部看完，他從五十二年前開始，也就是上上任執政官上位的時間點開始查找。

梧桐市能有今日南方平原第一城的美譽，這位執政官居功至偉。

整整一上午，方知易還是只挑自己認為重要的信息看，當把所有報紙看完，他也沒得到任何有關聯的信息。

不過他在一份距今44年的報道中，了解到尖尾森林曾經組織過農戶大規模種植，

後來居住在那裏的農戶全都因為感染疾病死亡，整整一百七十八人，無一倖存。

在這之後不久，市政廳就宣佈尖尾森林改種樹木，同時新的電塔將確定建立在尖尾森林。

「看起來和我身上發生的事沒有關聯性。」

「或許並不是我的不到有效信息，也可能是我所了解的不夠多，無法從某些信息裏面做符合實際的串聯？」

方知易有些沮喪，更加迫切地想接觸其他第二類生命。

回家之前，方知易刻意繞了一趟，路過治安局，通過通報欄發現治安局還未對尖尾森林的案件做任何通報，對此有些不安。

其實他是想去現場探查一下情況，只是目前自己應該是唯一一位得知尖尾森林有案情的非治安局的人。

只要被發現有無關人士出現在現場，那庄凱很容易就能聯想到自己。

至於自己昨晚為何會去尖尾森林，說起來方知易自己也想笑。

那地方不說住着一所野獸，梧桐市最重要的電塔，其中一座就坐落在尖尾森林。

而自己則是閑着沒事幹，在家翻到一張破舊的照片，照片的背景就是尖尾森林的電塔，而主體是一棵樹下疊放着的三塊白色石頭。

方知易也沒個正經工作，靠着收租的收入就比大部份所謂的精英要高出不少，所以整天無所事事的他心血來潮，想去照片上的地點看看。

結果還沒找到圖片上的地點，身體就詭異地融化，再後來莫名其妙地就成為第二類生命。

「真不能小看這些治安官啊，就連一個實習的，職業嗅覺都這麼敏銳。」

方知易想到自己稍微表情失控，庄凱就有明顯懷疑自己的表現，不由感慨一下。

回到遲水街，剛好看見一名身穿酒紅色夾克，黑色牛仔褲的金髮青年急匆匆地從自己樓梯上下來，表情看起來有些不安。

正是自己四樓其中一名租客，魏景堂。

方知易收斂情緒，他已經吃過情緒失控的虧了，決定以後絕不再犯，上前打招呼。

魏景堂也看見了迎面而來的方知易，不過他並沒有過多寒暄，朝對方點點頭，便匆忙往另一個方向離開。

「他去那邊幹嘛？」

年至中年的魏景堂是梧桐市一名小有名氣的畫家，據說年輕的時候曾是一名教師。

不過五年前的天災中，那所學校淪為廢墟，直到現在都還因為各種原因沒重建。

失業了的魏景堂憑藉自己的才華，剛開始過得還算不錯，只不過隨着年紀增長，他能拿得出手的畫作也越來越少。

直到現在，魏景堂幾乎每天都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每天除了作畫，就是下來購買一些日需和食物，甚至有時候還有大半個月不出門的情況。

而此時，魏景堂的方向既不是購買食物和日用品的街區方向，也非去畫展或者買創作工具的方向。

好奇心僅滋生一秒，方知易就回歸屬於自身的煩惱中。

通過透明玻璃，看了眼忙碌的丁奶奶，方知易決定還是不去添亂，直接回到自己住所。

回到家后，方知易熟練地用自己的能力，很快把狼藉的客廳整理回原樣。

同時，他也發現，目前他操縱不同物品的最大數量是兩個，但相同物品可以用多條光須操縱多個。

不過，他也耍了個小聰明：他可以所有光須同時動用，只需在一條光須連接物品時，其他光須不與其他物品連接即可。只要光須一斷開連接，其他光須便可以秒連接其他物品，效率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這對他來說並不難，光須就像是他與生俱來的肢體一般，使用起來沒有在任何不適應的。

直到晚上，庄凱和張小文再次敲響方知易的家門，告知方知易他們打算今晚搬家，相應物品已經雇傭動力載具運至樓下。

見到庄凱，方知易下意識有些露怯，但想到如果對方真的查出自己有問題，那就不會帶着女朋友出現在自己面前。

想必對方應該已經查閱過自己的檔案，暫時沒發現什麼問題。

方知易很熱情地提出幫忙，並給他們介紹起周邊環境有哪些服務，把小情侶感動地差點主動提漲租。

實際上方知易是打算從庄凱這裏獲得尖尾森林案件的情報。

忙活好一陣，把所有物品從車上搬到他們租的三樓一號房，方知易被邀請一同就近吃點肉串。

方知易欣然同意，這是個絕佳的套話機會。

在方知易的推薦下，三人一路有說有笑，到遲水街一家名氣不大卻裝修雅緻的烤肉店內。

落座后，張小文率先發話：「方先生，實在感謝您，不僅給我們一個相當公道的價格租房，還出了一大把力氣，實在不知怎麼謝您才好。」

庄凱急忙附和：「對對，說實話，一開始我們在附近看了幾處出租房，價格高的甚至是您開價的兩倍。」

方知易擺擺手，笑道：「好說，要真想謝我，以後可不能拒絕我去你們那蹭飯。」

而後，方知易又想起庄凱白天說的話，對張小文露出一臉嚴肅的表情，說道：「張小姐，我得向你投訴了，你們家莊凱今天上午早早就到這邊，我倆都商量好怎麼搬最方便了，後來他同事找到他，說是有緊急情況，好像是尖尾森林有人死在那裏什麼的，要他會去協助辦案，你說人命關天的大事，你家莊凱還百般推脫，說什麼不搬完絕不走之類的糊塗話，還說這是你的意思，他要堅決執行。哎，你說他怎麼能拿你做擋箭牌呢，男人就該以事業為重，逃避責任了不行。不過你放心，最後他在他的同事和我極力勸說下，還是回歸工作了。」

方知易說完還不忘故意做了個得意的表情。

張小文滿臉笑意地點頭表示有道理，可看向庄凱的眼神那股簡直就要流淌而出的愛意卻絲毫不加修飾。

剛開始還覺得方知易說的有些過頭了的庄凱，悄悄給他豎起大拇指。

方知易說這麼長一段話可不是給你們秀恩愛的，趕緊趁熱打鐵接着說道：「你們說最近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前段時間薄雲區的大爆炸，後來暖古區連環兇殺案，一系列禍事，今天還出了個尖尾森林死屍，哎～誒，對了，庄凱，你今天不是去調查了嗎？有什麼發現沒有？」

他故意換了不同語氣，同時還疊加了不同案件，表現出自己只是個喜歡議論世道又好奇心濃烈的市井小民。

果然，沉浸在張小文愛意的世界中的庄凱沒任何防備，直接說道：「目前只是確定了屍體的基本生理性別，只是面部損傷嚴重，而且身上也沒有攜帶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物品，所以還無法確定死者的身份。」

「不過好在附近就是電塔，那邊有市裏最高規格的軍事警備，我們已經申請了調取監控，就是梧桐禪院的新科技，可以記錄指定位置在一定時間內發生的所有事情。」

「但是遺憾的是記錄畫面由於超出有效範圍，所以看起來並不清晰，只能看到一個人影。我們已經向梧桐禪院申請技術人員協助，或許明天就能看到清晰畫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