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天是周日，想著要去學校辦手續，沈意伶很早就醒了，她沒堅持穿自己帶過來的舊衣服，而是從衣帽間的一堆衣服里選了一件最低調的米白衛衣，配一條喇叭褲。

她身材纖細勻稱，微大的衛衣在她身上襯出了幾分慵懶，喇叭褲則修飾出她又細又長的腿型。

沈書瑜穿著小香風套裝走出房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沈意伶懶洋洋地在客廳做伸展運動，愜意悠然的樣子令她下意識抓緊了手裡的挎包鏈子。

從花房出來已經穿戴整齊的甘彩芝看到沈書瑜還有些驚訝，關心道：「你今天約了朋友出門嗎？」

沈書瑜驀然回神，「不是，月考成績出來了，老師找我去學校幫忙統計一下分數。」

「這麼快就出來了？」甘彩芝喜笑顏開，「我的寶貝這次肯定又考得很好。」

沈書瑜紅了臉，謙虛地笑了笑，「這次超常發揮。」

每個班總有那麼一兩個學生是老師眼中的寶貝疙瘩，一點小事都要讓他們參與一下。

甘彩芝早就知道沈書瑜的班主任很喜歡她，一想到這麼優秀的孩子是自己家的，她臉上也倍有光。

她笑著又誇了沈書瑜幾句后，母女三人才一同出門坐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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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恆中學不愧是雲州市的貴族學校，剛到校門口沈意伶就感受到了這所高中的貴氣。

十幾平米的保安亭是精裝修，自動門邊擺著校領導的立牌，就連光滑的大石頭上刻的「平恆中學」四個字都是金色的。

學校裡面更不用說，嶄新的實驗樓加全面的教學設備，也難怪雲州有點小錢的都要把自己的孩子送進來。

甘彩芝帶著沈意伶到校長室辦理了入學手續，這其中少不得一番寒暄客套。

校長是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他非常爽快地在沈意伶的入學申請上籤下了大字，笑容滿面：「既然您選擇我們學校，我們一定要竭盡所能培養令千金。」

聞言甘彩芝放了心，「那就麻煩校長了。」

沈家對外宣稱沈意伶是走失的大女兒，而校長之所以這麼客氣，是因為沈家又給學校捐了十幾萬套圖書和幾千套實驗器材。

這一套流程下來十分順利，最後卻在幾個班主任的辦公室卡了殼。

毛愛雯是一班的班主任，她很喜歡沈書瑜這個漂亮懂事還努力的學生，連帶著對教養她的沈家印象也不錯。

從得意學生口中知道她失散多年的姐姐要來平恆中學時她表示了熱烈的歡迎。

但前提是不要和她的一班扯上關係。

一聽甘彩芝要把人塞進自己班，她的態度就跟著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沈夫人，真的不是我不願意收沈意伶，實在是不合規矩。」毛愛雯斂了笑意，一副為難的樣子，「我們一班的每一個學生成績排名都在年級前六十，他們都是靠努力才能留在尖子班的，你說就算沈意伶被我安排進一班，同學們也不會服氣的。」

有錢的又不是只有沈家，憑什麼只有沈意伶能被安排進尖子班？

甘彩芝聽出她拒絕的意思，皺了眉：「意伶成績也不錯的，她剛轉學過來，我希望她能和書瑜有個照應。」

毛愛雯搖搖頭無奈道：「書瑜媽媽，我知道你是出於關心，但是你也要為書瑜考慮呀，要是班裡同學因為沈意伶的事排斥她怎麼辦？高三時期最不能出錯。」

「兩個孩子都是快成年的人了，該讓她們有自己的社交圈，沈意伶總不能一直跟在書瑜身邊，對吧？」

甘彩芝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她心中有些動搖。

話糙理不糙，她聽出來毛愛雯是在為沈書瑜考慮，故意叫她書瑜媽媽也是為了提醒她書瑜也需要關心。

可兩邊都是她的女兒。

她不由看向身邊的沈意伶。

沈意伶神色平靜，即便毛愛雯話里話外說她成績差進不了一班、暗示她會影響到沈書瑜時也不見她生氣，只是不卑不亢地垂了眉眼。

這副聽任安排的樣子讓甘彩芝心裡悶悶的難受，剛準備再爭取一下時，就聽到隔壁辦公桌「啪嗒」一聲。

這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原來是一位中年男老師聽不下去，他用力將自己的杯子放在桌上。

「我說毛老師，不收就不收，人身攻擊可就沒意思了。」

這位老師長得和藹可親，圓圓的臉上架著一副眼鏡，肚子也是滾滾的。

此時他不滿地看著毛愛雯，替沈意伶打抱不平：「什麼叫跟在身邊？人家姐妹倆就是想互相關照，別用你中年人的思維來想孩子。沈書瑜都沒說什麼你倒是先操心上了，再說上周校長往你班裡塞人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不樂意呀。」

最後一句他說得小聲，卻還是被周圍幾人聽到了，甘彩芝的臉色頓時就冷了下來。

毛愛雯不過三十六七歲的年紀，被他說成中年人不說還當眾戳穿，頓時面子就掛不住了。

她氣得拍桌，沒好氣地懟道：「那個學生排年級前四十，他本身就是符合一班招生標準的。陳老師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們班不也是重點班嗎？要不然沈意伶去你們班好了，一班二班也不過一牆之隔，她要找書瑜也方便。」

見毛愛雯把沈意伶當皮球踢，身為母親的甘彩芝當場就要發飆。

誰知下一秒男老師竟真的從抽屜里找出了一張表格。

「來我們班就來我們班。」男老師起身把表格遞給沈意伶，笑眯眯道：「我是二班班主任陳學石，我們班學習氛圍不比一班差，沈意伶同學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沈意伶她求之不得。

能進重點班，又可以遠離沈書瑜，這不是加倍幸運嗎！

「不用考慮，我接受。」沈意伶飛快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筆開始填表，再把表格交上去時她的臉上多了幾分感激之色：「謝謝陳老師。」

她露出笑容的樣子讓甘彩芝一怔，接著心中鈍然一痛。

在甘彩芝看來剛才沈意伶是因為毛愛雯的貶低才低落難堪到一言不發的，陳學石那番話不僅替她解圍還維護了孩子的自尊。

想到自己身為母親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保護孩子，甘彩芝十分愧疚，對毛愛雯的態度也冷硬起來。

「意伶更喜歡二班的話就去二班吧。」

甘彩芝這意有所指的語氣差點把毛愛雯氣炸毛。

什麼叫更喜歡二班，分明就是她不樂意這樣的學生進她們一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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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學石簽完字後手續算是辦完了，沈書瑜那邊分數也已經統計的差不多，三人收拾了一下資料準備離開。

臨走前甘彩芝還客客氣氣地給陳學石遞上了一張名片：「陳老師以後有什麼事儘管找我，以後我們家意伶就麻煩你多照顧了。」

至於同樣是班主任的毛愛雯，她眼神都沒多給一個。

「沈夫人客氣了。」

陳學石將三人送出辦公室，等她們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口時才將名片放進口袋，誰知剛一轉身就見毛愛雯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看。

她雙手環胸倚著辦公桌，眼神晦澀不明，「陳老師真是會做好人，也不知道是真想要這個學生還是看上了她背後的沈家。」

陳學石對她陰陽怪氣的語氣習以為常，他一言不發的回到工位上做自己的事。

被他無視的毛愛雯臉色一僵，說話更加夾槍帶棒，「你們二班這次校考平均分都比三班低了，這你都敢隨便收個鄉下小鎮來的，你知不知道這樣還會拉低重點班的整齊平均分？」

「身為老師你該注意一點自己的言行。」陳學石收起了溫和的表情，眼神有些凌厲地看著對面的毛愛雯，「沈意伶現在是我們班的學生，要是再讓我聽到你含沙射影的貶低她，我就要找校長評評理了。」

……找校長告狀，這不小學生行為嗎？

毛愛雯嘴角直抽，剛張嘴又被斬釘截鐵的打斷。

「沈意伶來學校是沈家打點好的，沈家給學校捐的書和儀器價值上百萬，要是覺得這點錢不算什麼你可以再招惹一下她試試。」

陳學石聲音平靜，剛知道這件事的毛愛雯卻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她單知道沈家打過招呼，卻不知道他們還為這個名額花了這麼多錢。

回想起甘彩芝不滿的視線她一陣心慌，悔意湧上心頭。

「嗤。」陳學石冷笑了一聲。

陳學石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他搖搖頭繼續看沈意伶填的表格，在看到母校那一欄時他微微一頓。

灣水中學？

這並不是一個有名氣的學校，但是陳學石莫名覺得眼熟，好像在哪裡看到過一樣。

他想了好幾分鐘，在聽到隔壁老師提到狀元兩字時腦中靈光一閃。

他想起來了！兩年前的高考出現過一匹黑馬，他叫宋希存，以七百三十多分的高分成為了國家狀元。

這位被各大名校爭搶的天才少年，就是畢業於名不見經傳的灣水中學。

看著沈意伶表格上洒脫大氣的字體，陳學石徒然有了一絲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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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的沈書瑜心情很好，因為在辦公室毛愛雯說出了她的心裡話。

不用和沈意伶一個班是她今天聽過最好的消息。

她十分介意自己的身份，哪怕沈家人都更偏心於她。身份親人是她偷來的沒錯，但她為此付出更多，她不會給沈意伶搶回這些的機會。

坐上車后，她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開心的情緒，反而一臉愧疚地對甘彩芝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毛老師會不願意姐姐進一班。」

「你道什麼歉？」

甘彩芝是不開心，但她也不會因為毛愛雯遷怒沈書瑜。

她摸了摸小女兒的腦袋，憐惜道：「這件事和你沒關係。」

「你這傻孩子，以後別隨便把別人的錯攬在自己身上。你是我的孩子，就算真的做錯了什麼媽媽也不會怪你。」

甘彩芝的聲音很溫柔，她是一位好母親這件事毋庸置疑。

沈書瑜滿臉感動地點點頭，親昵地拉住了甘彩芝的手臂，甘彩芝對她的依賴很是受用。

母女三人是一同坐在後排的，沈書瑜在粘著甘彩芝的同時不動聲色地透過座位縫隙去看沈意伶，眼神中還帶著隱隱的得意。

她是故意道歉的，為的就是讓沈意伶認清自己的位置。

就算毛愛雯說了過分的話又怎麼樣？

甘彩芝還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忍了這一次，說到底她這個女兒才是最重要的。

沈書瑜想在沈意伶臉上看到難過、憤恨甚至嫉妒的表情。

然而什麼都沒有，沈意伶好像根本不在意她們在說什麼。

哪怕她和甘彩芝上演母女情深的戲碼的時候她也沒任何錶示，反而趁她們不注意更坦然地拿出手機看消息。

沈書瑜：「……」

這種感覺就像用力一拳打棉花，手要抽筋了，棉花卻軟趴趴的沒有一點感覺。

察覺到她的視線，沈意伶終於回頭看了眼，只見那雙杏眸平靜無波，除了疑惑沒有多餘的情緒。

沈書瑜張了張嘴，話沒憋出來沈意伶已經往旁邊挪了挪，微微轉身擋住了手機。

「……」沈書瑜咬緊了牙關。

搞得好像她是在偷看她手機一樣！

誰稀罕！

—

從學校離開后司機沒有原路返回，她們去了醫院。

甘彩芝想趁周日帶沈意伶見見沈稚寒，就是那個隔三差五就要醫院豪華vip幾日游的沈家小少爺。

學校到醫院大概十多分鐘的車程。

沈意伶沒把旁邊兩人的對話放在心上，不過她擋手機的動作的確是為了防著沈書瑜。

畢竟其他人是看不到【0013女配群】和那些私聊對話框的，讓她們發現她打字發消息給空白對話框，只怕是要懷疑她腦子有問題。

女配群里沒什麼秘密，昨天晚上周嬌嬌就把自己得到幫助的事情在群里說了，於是今天群里無數姐妹艾特沈意伶。

就連要不要給喜歡的男生帶便當這種事都要問問她。

沈意伶幾眼略過那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從一堆艾特中找到了最為特殊的一個，她的備註是【校長女兒】，從信息內容來看是個暗戀男主的高中女生。

【校長女兒：我真的好喜歡他，但是接近他的女生都被罵走了，我不敢找他。】

【校長女兒：今天晚上又看到他了，他真的好帥！頭髮絲都會發光~】

【校長女兒：我靠！校門口怎麼有人堵他？！他為什麼一個人就跟著人家五六個人走啊！！】

校長女兒董小蕾的發言到這裡就結束了，很大可能是偷偷跟著「他」走了。

沈意伶會選擇這個校長女兒，一方面是擔心她會遇到什麼危險，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看了她的面板。

在這麼多女配中，董小蕾的黑化值只有2%。

她是最最最容易被踢出女配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