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流浪狗與少年④
趙華他們尋過去時,高言已經昏死過去,路過的行人在附近猶猶豫豫,不知道該不該幫忙。
趙華三兩步奔過去,扯開小孩兒衣服檢查了下傷口,見高言肚皮上皮肉翻卷,趕緊把人背起來:「你送他去醫院。」
「我去那邊兒看看。」
薛清澤掃了眼高言,眼神依舊沒什麼變化,見趙華已經跑進巷子制止打鬥,他彎腰把人抱起。
樊冬兒沒管那邊的事兒,亦步亦趨跟著高言不肯離去,趕到的網約車司機皺著眉頭擺手,語氣嫌惡:「走開!」
這狗髒兮兮的,別弄髒了他的車。
「汪!」
小黃狗有些委屈,卻不肯離去,擔心地盯著少年。
隔著車窗,狗子急得團團轉。
司機發動車子離去,沒多久驚奇地發現小黃狗追了上來。
就跟他們車屁股后跑。
「老弟,那狗是你家的?」
薛清澤低頭,只道,「麻煩快點。」
「行!」司機一腳踩下油門,迅速提升速度。
後視鏡里,奔跑的黃狗被拉得越來越遠,司機咂咂嘴,語氣感嘆:「這狗護主啊。」
計程車駛過街頭等紅綠燈,司機習慣性瞥了眼後視鏡,愣了下,又轉回眼盯著後視鏡。
人行道盡頭,狂奔來條黃狗。
那狗平凡普通,可一剎出現時,司機居然有些被震撼到。
他開車速度可不慢,這狗不知廢了多少勁才追上來。
樊冬兒一路追到醫院,薛清澤帶著高言進醫院了。
倒是那司機的車還停在醫院門口,似乎是專門等她的。
司機大叔敞著車門兒抽煙,他剛才就該走了,可想著那條很是通人性的狗,一時好奇就想等等看。
沒想到,這狗真追到醫院來了。
「回頭,我也養一條。」
樊冬兒撇過那絮絮叨叨瞅自己跟看大風景似的司機大叔,邊哼哧喘氣邊尋了處小角落等。
她狗腦袋壓住交疊的前爪上,睜著大眼睛看醫院大門。
她已經很努力了,但時間太短,劍走偏鋒還是讓那孩子陷入了危險。
樊冬兒有些無力,有金手指並不代表會一切順利。
臨近十點,醫院門口來來往往的人還是很多。
小黃狗安靜等待著,盯著急診室方向看。
夜幕更沉,星子閃爍,熟悉的身影踏出醫院。
狗子幾乎是剎那狂奔出去,「汪!」
薛清澤沒想到小黃狗還在這等著。
他看了眼時間,不知想到什麼,眼神有些和緩,想了想,微微彎下腰,對狗的語氣倒是比對人溫和許多:「那孩子沒事,只是皮肉傷,觀察兩天就行。」
「汪!」小黃狗開心地甩尾巴。
確定過眼神兒,狗真能聽得懂他講話。
薛清澤眼皮子跳起來:「……」
說好的建國后不準成精呢?
這咋一撞一籮筐?!
世界突然就玄幻了起來,貓能救人,還會指使他們辦事兒就算了。
這狗子也邪性。
「叮叮。」
薛清澤接起電話,趙華一驚一乍地喊:「老薛!見了鬼了,那巷子里兩波人可有意思。」
趙華言簡意賅講述方東陽和鄭玉台兩撥人的恩怨情仇。
方東陽:「小王八蛋訓練狗搶錢砸我攤子被我人贓俱獲,個不要臉的還二次搶劫!」
大塊頭沒受過這樣的委屈,賊憤怒。
只是撿了錢就被莫名其妙揍一頓還帶進派出所的學生們理直氣壯:「你胡說八道。」
雙方各執一詞,直到警察
把證據甩給學生們。
「錢的確是方東陽的。」
不良少年們滿腦袋問號:「那他的錢咋會從天而降掉到我們腦門上?」
方東陽都給氣笑了,雙手撐住桌子,極具壓迫感地質問:「你們說呢?!」
「老天爺看你們順眼,派只狗搶了我的錢接濟你們?!」
「人形錦鯉、財神附體說的就是你們吧?」
鄭玉台張嘴反駁:「那也是巧合!狗不小心丟了錢,被我們撿到了!」
方東陽:「呵,呵呵。」
「那狗跑了七八條街都沒掉,愣是給掉你們跟前了。說不是你們指使的,你們信嗎?」
鄭玉台:「我……」
「我是冤枉的!」鄭玉台只覺得六月飛雪,他比竇娥還冤啊!
「警察叔叔,我們真的沒說謊!大家都看見了,錢是自己從天上掉下來的。」
鄭玉台頭一次有要氣哭的憋屈,「我們沒搶錢!」
「冷靜。」警察安撫他們:「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你們再好好想想?」
警察明面上不會偏袒任何一方,但不管如何,這群學生撿了錢撞上方東陽又搶人家錢是事實。
「大家都別激動……」
方東陽越看鄭玉台這群學生越不順眼,「年紀輕輕的,不幹好事兒,一肚子壞水兒,也不知道你們爹媽是怎麼教你們的,教養都喂狗肚子里去了!」
眼瞅著兩邊又要吵起來,剛接了個電話出去的老公安陳靜推門而入,表情有些冷:「方先生,麻煩跟我出來下。」
「幾位追進巷子,有沒有看見其他人。也是個學生,瞧著瘦瘦高高的?」
方東陽回憶了下,搖搖頭。
他旁邊的瘦削高個,倒是想起了什麼,說道:「我們過去那會兒,這群學生應該打過一架。」
「那除了這群學生,幾位有沒有看到巷子里有其他人?」
「沒有。」
陳靜記下筆錄,吩咐了同事幾句,年輕警察很快回來,手裡拎了個證物袋子:「他們不肯認,我從那姓鄭的小子身上搜出了證據。」
同事揚了揚證物袋,袋子里是把小刀。
刀刃上隱隱還帶著血跡。
陳靜嘆了口氣:「行吧,今兒晚上大家有活了。」
故意傷害,用刀捅人。
幸好被方東陽撞上了,沒讓他們有時間處理證據。
不然,那被捅傷的學生就白白受罪了。
他是多年老警察,明白這種孩子的事情最是難處理。現在有證據證人,那就不一樣了。
趙華跟陳靜打了招呼,踩著月色離開派出所。
薛清澤雙手插兜,兩人慢悠悠沿著落滿秋葉的街道往回走。
午夜沉寂安靜,寂寥的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那群打架的學生,我瞅著是真委屈啊。」
他們確實沒偷錢搶劫,只是幹了更過分的事情。
薛清澤揚起眉梢,饒有興緻:「你沒說?」
「無所謂。」趙華聳聳肩,偷錢打架這事到最後肯定賠錢了事,畢竟,不是啥大事。
而且錢包里就五百多,數額也少。
重要的是那學生不僅帶人霸凌同學,還持刀傷人。在趙華看來,那鄭玉台活該。
若是他們今晚沒能及時趕到,讓他們繼續下去,高言指不定會如何呢。
現在陰差陽錯成這樣,反而有了證據,能讓犯罪者受到懲罰。
「我要是說了真相,有人信嗎?」
「狗子為了保護主人,搶了方東陽的錢給鄭玉台找了個對頭。」
「這聽起來多像笑話啊。」他
要真這麼說了,非被當成瘋子不可。
方東陽不會信他,反而他橫插一杠徒生事端,會把受傷的孩子扯回漩渦里。
這事不好斷,他們也沒資格斷。
唯一的好消息是從鄭玉台手裡搜出了帶血的刀,證據確鑿,故意傷害。
薛清澤雙手撐著腦袋,仰頭看頭頂的清冷明月,冷白膚色似比秋色更涼:「有意思。」
他們從今早開始,好像就進入了個奇妙的故事裡。
就是童話故事沒那麼美好,這裡的小動物,有點狡黠,有點奸詐,還有些黑心。
兩人沉默著行走。
慢悠悠的腳步聲逐漸遠去,隱隱約約又有模糊的話音。
「先看看吧,我們再等等。」
「嗯。」薛清澤的回答依舊散漫不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