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隻黑貓貓

「趙華，薛清澤，接到群眾報警，有小孩兒爬到了六樓窗戶上了，你們離得最近，趕緊過去看看。」

「幸福花園小區27棟。」

兩人接到命令，趕緊改變巡邏方向，火力全開朝事發地趕去。

「大家讓一讓，讓一讓。」

趙華摘下頭盔，揮舞著手臂擠到最前頭，目光在左右高樓的6層不停逡巡。

「警察同志，你們來晚了！」

熱情的胖大媽嗓門響亮，指著樓頂：「已經有貓救下孩子了。」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還不正常。

剛趕到瞧熱鬧的人聽到就笑了。

「張阿姨，貓還救人？你看錯了吧！」

「應該是孩子自己爬回去了。」

「就是。」

張阿姨一看大家都不信，著急了，「騙你們我有錢拿啊？！我都拍下來了！你們瞅瞅，巧合的很，就是貓把孩子哄回家了。」

趙華、薛清澤一臉懵。

張阿姨拉住趙華胳臂：「警察同志，是我親眼瞅見的！那貓壁虎似的上了六樓，瞅見窗戶沒關直接進去了。這不，孩子跟著貓一塊爬回家了。」

這事說起來巧得不行，張阿姨自己個兒都覺得稀奇。

要不是她親眼看見的，聽別人說也不能信。

剛才那孩子在六樓窗戶口走來走去，下邊大人都快被嚇死了。

生怕下一秒孩子就自己掉下來，一些一樓住戶著急忙慌拉開被子，都準備接孩子了。

哪知道，他們忙這忙那都白忙活。

孩子被只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貓兒拐回家了。

那貓還挺有意思，進窗戶前喵兩聲，孩子就跟能聽懂貓叫似的，乖乖爬回去了。

大傢伙都鬆了口氣。

前腳孩子回去，後腳警察就來了。

「虧得有這貓，不然跌下來……他爹媽得哭死！」張阿姨還拽著被子一角，跟旁邊阿姨一塊把張開的被子攏起來。

趙華和薛清澤聽得面面相覷，不光他倆，其餘人聽得也跟聽天書似的。

趙華避開人群，讓張阿姨幫忙領路，他們趕緊上樓去。

畢竟，那窗戶還開著呢。萬一孩子又爬出來呢？

這棟樓沒電梯，幾人噔噔噔爬上樓，剛好看見602住戶衝進門抱住孩子大哭。

老人邊哭邊喊：「你這孩子，怎麼不聽話！」

「都怪我都怪我，出門收個被子忘帶鑰匙……」

趙華他們在門口聽了個清楚，正準備進門問問，就見老人家起了身，絮絮叨叨左右轉悠：「小黑？小黑呢？」

「小黑已經走啦！」胖乎乎的三歲娃指了指還敞著的窗戶，肥嘟嘟的肉乎臉蛋顯出兩小酒窩：「剛才，就走啦！」

「謝天謝地，多虧了這貓啊！」

王奶奶還驚魂未定，又把孩子死死摟進懷裡，一個勁兒抹眼淚：「囡囡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我說，這到底咋回事啊？」張阿姨急性子，早就忍不住了，湊上來問情況：「囡囡奶奶，你這沒帶鑰匙咋進來的？」

「來來，給你介紹下。這是過來救人的警察同志。人家過來問情況的。」

「你好，老人家。」趙華和薛清澤已經在門口聽了個大概，不過還是得走一遍流程。

王奶奶抱著囡囡，看了眼還敞開的窗戶，一臉心有餘悸，嘆口氣說：「我就出門收個被子，回來發現沒帶鑰匙，囡囡又小，我給她爺爺打了電話，叫他趕緊回來。」

「誰知道，這一會子功夫，也能出事。」

「幸好小黑給我開了門。」

「您是說，貓不光救了孩子，還幫您打開了房門？」趙華一臉

不可思議。

這也太天方夜譚了吧？

世上還有這麼聰明善良的貓？

「那可不是！」老人家一貫迷信，王奶奶經了這事，更篤定了：「咱就是說善有善報呢！我平時沒啥事，就去小區對面流浪貓狗基地幫個忙啥的。哪想到，有一天還能被只貓救下來。」

王奶奶堅信，這就是她做好事的福報。

趙華還想再問，張阿姨嗑著瓜子，一臉贊同：「咱做好事，肯定有福報。不像那些缺德的，遲早有天遭報應。」

「等等！黑貓？」張阿姨似乎想到什麼，猛地一拍大腿：「那貓腦袋上是不是有撮白毛？」

「好像是。」

「這貓我也知道。」張阿姨神秘兮兮：「這黑貓我上回就聽老劉頭講過，不知道哪家遛狗不牽繩，給他孫子嚇得不行！也是只黑貓突然竄出來，三兩下把狗叫走了。」

一次是巧合，兩次呢？

可見這貓與眾不同。

張阿姨跟王奶奶很快聊起來，趙華和薛清澤對視一眼，聳了聳肩膀。

當警察的，見慣各種奇葩事。

不過今兒個，還真是撞上件與眾不同的奇事。

薛清澤對貓沒興趣，倒是趙華興緻勃勃，有點期待：「不知道咱倆能不能撞上那貓。」

薛清澤不置可否。

被討論的好運貓兒隱藏在草叢堆里，嘀咕著自己才不會被愚蠢的吃瓜群眾逮到。

這些傢伙，自從她做了好貓好事以後，個個都想逮她回家。

黑貓頭頂著圈氤氳光輪，救了孩子以後，顏色斑駁的光輪清透了一些。

樊冬兒貓臉沉思，琢磨著怎麼更快地做好事積攢功德，儘早變回人。

小區里日子平安喜樂，大半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或許，她得去公安局之類的地方碰碰運氣。

趙華還在找吉祥貓貓，嘀嘀咕咕的：「帶回基地，以後就有貓擼了，黑貓還能鎮宅。」

薛清澤看他一眼：「不用。」你就挺鎮的。

趙華遲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長腿狠狠踹向薛清澤。

「注意素質！」薛清澤捏著衣領躲開，一本正經：「外出損害公安形象，回頭我舉報你。」

趙華：「……」啊呸！你個壞胚子，心黑得嘞！

兩人帥氣地騎上摩托，沒注意到樹叢間有隻賊兮兮、大眼亮晶晶的貓兒。

貓兒躡手躡腳地跟上趙華。

——警察蜀黍，別著急，我來了！

趙華騎上摩托，貓兒騰躍而起，跳出小區。

黑貓抄了近路，小貓步走得優雅從容：「好的，就是這裡。」

貓貓功德大業的起點。

「喵——」

我，肯定會成為公務喵噠！

「刺啦——」

警用摩托猝然傾斜著撞上牆壁，薛清澤看到有隻黑貓從他輪胎下斜飛了出去。

姿勢奇怪的……有點優雅。

「咚！」樊冬兒重重摔地，痛到貓臉猙獰：「疼疼疼疼啊啊！」比她想象得疼多了。

「喵——」

樊貓貓錯估了小貓跌地的質量，雖然已經卸去大半力道，還是擦傷出血了。

「我忍！」樊冬兒咬牙裝重傷，躺著偷摸觀察薛清澤。

「我……我去！」

一張清雋到乾淨清透的臉幾乎挨到了黑貓臉上，給樊冬兒嚇夠嗆，炸著毛嗷嗚：「你你你……」

「喵！」

薛清澤竟然從一隻貓臉上看出了表情。

驚嚇過後是剎那心虛。

這貓整隻倒在地上，白眼翻上天，哀哀叫著好像隨時都要嗝屁。

倒地癱的姿態，無賴不起的態度，都是似曾相識的熟悉。

薛清澤伸手想捏黑貓的臉，被猛地一聲喊打斷。

「別動她！小心二次受創！」

拐進來的趙華目擊了慘案現場，三兩步竄過去，有點被倒地癱的黑貓嚇到：「死了？」

薛清澤瞅著閉眼的黑貓回，睜眼說瞎話：「嗯，估計是救不活了。」

「咱們給她埋了？」

讓你碰瓷！

趙華：「哈？」

「不用檢查了，都是我撞的，都是我的錯，我得負責。」

「給她留個全屍。」

別，別啊！

還沒死呢！

樊冬兒琢磨著是不是自己演過頭了，可別給這倆傢伙嚇跑掉。

誰還給她賴上警察蜀黍的機會啊？

樊貓貓趕緊虛弱地睜開眼，又被湊到眼前的大臉嚇到。

一人一貓對視。

薛清澤面無表情，心道這可惡小傢伙居然真能聽懂人話？

樊貓貓咬牙切齒，心道哪來的可惡人精竟然看出貓兒在裝死？

一人一貓，四目相對。

樊冬兒：「喵……喵喵喵……」

不把我帶走，你就死定了！

薛清澤從黑貓金燦燦的圓眼睛里看出了滿滿的威脅。

貓兒在說，休想甩開我，可惡的兩腳獸！

薛清澤沉默了下，認出樊冬兒就是王奶奶口中的救命恩貓。

小傢伙腦門上一撮火紋路似的白，四足雪白，是只極其漂亮的踏雪尋梅。

烏色毛髮隱有赤紅，被秋日晚霞一照，貓身似灼燒著紅光，漂亮得不可思議。

漂亮是漂亮，聰明是聰明，就是好像……不是啥好玩意。

薛清澤討厭一切麻煩的事情，包括貓。

更別說是只渾身長滿心眼子的黑貓。

樊冬兒見這傢伙一臉清冷，渾然就是個軟硬不吃的。

可惡！這個沒有一點點同心情的壞蛋，她咋就運氣這麼差！

撞上個冷血無情的。

樊冬兒癟了貓眼，整隻貓肉眼可見地軟萌下去，極惹人憐惜。

但凡有點愛心的看見心都會化成水，恨不能給樊貓貓供上天去。

薛清澤他不。

相反，男人眼神更加警惕，淺褐色眼瞳閃爍，起身要走。

樊冬兒：「！！！」

啊啊啊！狗男人，你是什麼奇行種！

你的良心不痛嗎？

千鈞一髮，樊貓貓趕緊勾住他褲腳，眼淚成串往下掉。

貓貓叫聲並不尖厲，反而慘兮兮嗚咽著，「喵嗚……」

薛清澤眼皮子跳了下，心道不好。

他忙不迭揪起這貓扔趙華懷裡：「喏，恭喜你，心想事成。」

趙華：「？」

薛清澤一本正經：「以後，你不用鎮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