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南書房的反賊們

下午，賈珠的工作是去南書房陪皇子們讀書。

皇子們很乖，南書房很大，老師也很客氣，嗯好吧，以上都是賈珠的想像。

「快坐，坐，坐我旁邊，我有些要事要和你商量。」五皇子朱維銘熱情的向賈珠招手。

賈珠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實在不想和朱維銘這個精神不正常的小孩扯上關係，不然哪天他突然跳起來把你刀了你都沒處說理去。他對朱維銘說的要事也沒有半點興趣。

但是坐太子旁邊有諂媚的嫌疑，好吧，賈珠嘆了口氣，跟太子打了個招呼后，便坐在了最人畜無害的四皇子朱維鑫旁邊，朱維鑫，聽這個名字就知道他五行缺金。

賈珠喜歡周易玄學之類的玩意，所以他知道，五行缺金的人性子都很面，從事不了軍旅之職。據說，崇禎皇帝就是五行缺金，這才被起自西北的李自成克制，西方主金，主殺伐。

朱維鑫似乎有一種魔力，讓坐在他身邊的人安心的魔力，你會感覺這個胖子沒有一點攻擊力，慢吞吞的像是個樹懶。

大皇子朱維鈞也喜歡湊在四皇子身邊，好像所有人都很喜歡朱維鑫，除了老師。

賈珠心裏感嘆道：「太祖和成祖用殺戮和強權凝聚人心，朱均然用仁義和道德凝聚人心，莫非四皇子這樣的人能用懶惰和遲鈍凝聚人心嗎？我沒有見過古代的聖王是這樣行事的，這難道就是老子所說的「踮起腳尖的人站不牢，跨步走的人走不遠「？朱維鑫的行為真是讓人不得不深思的事情啊！」

賈珠和大皇子聊了聊，不一會兒就熟絡起來。

據大皇子說，老師只會讓朱維鑫回答「是」或者「不是」這樣的問題，因為他太慢了，很難讓人有耐心聽他說完一段話。

所以朱維鑫回答問題從來都是「對，對，對。」或者「不，不，不。」

「合著他是個機械人是吧，只能輸出1或者0兩種可能性。」賈珠心裏吐槽道。

過了一會兒，一個面容清癯的老頭踱步走了進來，劉大櫆，桐城派當代掌門人，執掌文壇至今已經二十多年了。

他的老師方苞開創桐城派散文，倡導「義法」之說，文風古樸大方，疏盪往複，簡潔峻切，雍容典雅，是當今散文的正朔所在。

他的學生姚鼐也是桐城人，是比賈珠早兩屆的狀元，也就是袁枚那一屆，他早已在文壇嶄露頭角，文風浩然，和他老師差不多，人們不禁感嘆到：「天下文章盡出於桐城乎？」他這樣的人才是這個國家的中流砥柱，至於袁枚，那只是個意外。

劉大櫆沖賈珠笑了笑，他也沒什麼需要賈珠幫忙的，看來賈珠這個侍講實在沒什麼用。

「我們今天講的是禮記，禮記這篇講的是兄弟們要和睦團結，國家才能興盛。兄弟們在牆內互相打鬥，在外面也要一同抵禦敵人啊。當然，我希望你們在牆內也不要互相打鬥，要一起好好輔佐太子。」

劉大樾說完，給了賈珠一個面子，他問道：「賈侍講，你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賈珠沒想到自己還得回答問題，他只好敷衍道：「啊，對，身為臣子應該忠於君王啊。」

「老師，我覺得你們說的不對。」朱維銘舉起手來。

他不等劉大樾回應就站了起來：「當年，成祖起兵靖難，把建文帝趕下台。「說着，他瞅了瞅前面太子的方向。

又往左轉頭看了看賈珠笑了笑說：「還把方孝孺這樣的忠於君王的臣子滅了九族。

」

「這才北伐蒙古，南下西洋，建立了萬世功勛。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賈珠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是又說不出來。

賈珠覺得自己的表弟薛蟠一定和朱維銘有很多共同語言，薛蟠的殘暴論正好可以當做朱維銘的思想綱領。

朱維鑫低頭沉默著，直勾勾的看著書本，面色不變，但是書本攤開的並不是今天講的這一頁，賈珠甚至懷疑他已經睡著了。於是賈珠把手伸過去在他眼前揮了揮手，果然沒有反應。

但是他好像被賈珠驚醒了，於是他扭過頭看了看賈珠，趕忙大聲說：「啊，對，對，對，說的不錯！」

大皇子面容駭然的看着朱維銘和朱維鑫，三皇子一下子笑出了聲，太子扭過頭不想看他們倆。

賈珠要瘋了，大哥，我不是在提醒你該回答問題了啊！你什麼啊你就對，你要不要聽聽朱維銘說了什麼，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附和什麼。

賈珠扶了扶額頭，他覺得朱均然要是有皇子想要參與奪嫡，朱維銘肯定是第一個，據說很有野心的三皇子都得靠邊站。

劉大樾似乎久經考驗，對這種場面已經有了一定經驗，他連忙喝止住朱維銘，用戒尺打了他幾下板子，又用同樣的方式打了朱維鑫，然後罰朱維鑫站起來好好清醒清醒。

他清了清嗓子，開始狡辯，哦不，解釋：「咳咳，成祖爺之所以起兵靖難就是因為建文帝不恤手足親緣，肆意削藩，打壓自己的叔叔伯伯，逼得成祖爺都得裝瘋才能避禍，再加上朝堂上有方孝孺這樣的腐儒挑撥他們叔侄關係。所以，成祖爺這才順天應民，起兵靖難。這正說明了，珍視自己手足兄弟的重要性啊。」

賈珠覺得他的救場無懈可擊。

朱維鑫愣愣的站着，好像至今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挨打。

劉大樾最滿意的學生是三皇子朱維釗，朱維釗唇紅齒白，風度翩翩，從長相上就比他的兄弟們喜人。我們前文已經說過了，大皇子是個小胖子，四皇子是個大胖子。

於是他讓朱維釗回答珍視骨肉親緣的道理幫幫他的腔。

朱維釗果然引經據典、滔滔不絕，從周公說到多爾袞，並揚言說，周公和多爾袞真是懂得血緣親人的重要性啊，他一定要向周公和多爾袞這樣的人學習啊。

太子痛苦的閉上了雙眼，不想聽他的兄弟們繼續說關於血緣親人的道理了。

「好傢夥，全員反賊是吧。」賈珠默默的同情起了太子。

還好自鳴鐘響了，三皇子才沒有繼續說下去。

到點了，打卡，下班。賈珠趕緊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