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天涯需珍重

99天涯需珍重

田成醒轉后便一直沉默,獃獃的忘著舷窗外的霧色。

漁船穿越黃、渤海域徑直駛向市區,在第二日凌晨悄悄放下小船,送了天宇三人在東區一處僻靜的海灘上岸。

「成哥!」清朗的男聲深沉醇厚,帶著久在上位者的從容不迫直扣人心,田成身子微顫,慣性的向前又走了兩步,才機械般的停了下來,呆直的目光茫然的看向前方。通向海濱公路的石階旁,悄然閃出秦朗魁梧的身形,小睿不曾想一下船就會見到他,吃了一驚,腳步便隨著田成頓住。

秦朗身後跟著面容冷峻的蕭讓,石階上方的公路旁停著一輛新款的別克gl8。

「阿朗哥!」駱天宇急忙迎了過去,秦朗向他略一點頭,大步走到田成面前,冬日熹微的晨光中,他稜角分明的面龐有如刀刻,目光里有著平日鮮少表露出的溫和。

「成哥。」定定的看了田成半晌后,他緩緩張開了臂膀,不是那種敷衍般的禮節性擁抱,小睿第一次站在這樣近的距離,看到byd&g長款外套的閃光面料映襯下,那一雙晨星一般的眸子中濃濃的真摯。

一瞬間,田成眼內有水光微閃,麻木的神情似有所動,卻只微笑著叫了一聲:「大爺。」便輕輕掙開,向後退了一步,靜靜對著秦朗,「田成回來請罪!」

小睿驚愕的愣住,駱天宇目光卻為之一黯。

「成哥……」秦朗唇間澀然,略站了一會,笑笑:「先上車吧。」

「不必了,我希望過程可以快點,這兒就挺好的!」田成面色泛白,看了一眼他身後一臉木木的蕭讓,唇角微微抿緊,秦朗的笑容微微一滯,目光便凝在了他臉上,田成神情蕭索的側過頭,目光移向了遠處。

遠處,漸明漸亮的晨光,鳳山在沉沉的霧靄中隱隱現出輪廓,昨夜席捲海灘的狂潮,今晨踏著低調的節拍緩慢而毫不滯留的瀟洒退場,天地間潮濕的空氣氤氳著,有一種說不出的清冷悲壯,秦朗不覺便微嘆了口氣,點頭道:「也好!」

駱天宇一顆心陡然間向下一沉,如槌打鼓般急速的跳響……

幫中曾有明示,讓他辦完事後帶田成回來繳令,這一次弄得破釜沉舟,奉命鎮守北灣的田成自然脫不了干係,而既然鹽礦一事一直為幫中鮮為人知的隱秘,田成的曝光便成為一樁極其危險的隱患,無論是防內防外,私下處置田成顯然是最妥善的方式,所以當時田成想要和錢明同歸於盡,而阿朗哥這次出行竟連傲哥也沒有同來……

思來如潮,只在一瞬,秦朗已側轉頭,點首示意蕭讓。

在天宇小睿緊張的注視下,蕭讓反身回去車上,再回來時,手中便多了一個小小的旅行包,秦朗接過來,輕輕放在田成腳邊,直起身,看著他朗然一笑:「成哥……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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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朗哥……」

銀色的gl8沿著濱海公路西行未及一公里,向右彎入一條僻靜的坡道后停了下來,駱天宇不解的看向秦朗,那一對深邃的檀黑墨眸正一瞬不瞬的映出自己帶著微微惶惑的面龐。

「你的車呢?」

怎麼想起來問他的車?駱天宇怔了怔,腦中飛轉了起來。

「我……前些天出門,車子……被人偷了。」不知道這樣的回答是否正確,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了起來,目光卻不敢率先從緊張的對視中移開。

「那你怎麼回來的?」

「我是……」想到他們現在停靠的位置,駱天宇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我坐城際大巴……」

意外的,對面的檀眸中幾不可見的一絲笑意一閃而過,他不可置信的怔住神,心中一陣莫名的悸動。一旁的小睿懵懂的張大了眼,被兩人一句句不著邊兒的對答搞得一團漿糊。

「是誰的主意?」對面醇厚的聲音低沉而平緩。

剛悸動起來的心速瞬間滯了滯,駱天宇微低了頭:「是……是我!」

其實主意大半出自田成,但下決斷和策劃行動的卻是他,只是田成此時已不在,若如是說,反有推諉之嫌,這次的事牽連不小,採取快刀斬亂麻的方式實是迫於無奈,但鹽務局緝私隊出勤人員集體失蹤,必會引來多方關注,而錢明與譚新平這兩條線路同時而斷,加上田成的身份徹底曝光,洪幫在黑白兩道的人脈也同樣損失不小,北灣二十來年的經營勢將限入困局,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妥當,但在當時,實在是已別無選擇……

「你去的時候,幫中怎麼說的?」語氣平淡卻並無怒意,也不似在詢問,反而象是……陳述。

「說……讓我查明狀況,必要時……便宜行事!」駱天宇精神微微一振,阿朗哥是在暗示他嗎?那麼,他的處理方式還不算是太糟?

「嗯。」秦朗不置可否的輕輕頜首。

算是過關了嗎?天宇一口氣微鬆了下來。

「成哥怎麼沒一起回來?」話問得很認真。

「啊?」他到底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小睿徹底傻了眼,嘴巴張開來半天閉不上。

確定了他話中的引導這意,駱天宇神色鎮定下來,幾乎不假思索的:「成哥為了維護幫中利益親涉險境,不幸中途墜海……」

深邃的目光透視著他心底的坦然,第一次,駱天宇敢於這樣平靜的仰頭回望,曾經他一直不敢去解讀的眼神,此刻流露出淡淡的欣慰和讚賞。

「人的一生,沒有幾個二十年……」

一生中最好的二十年,他彷彿聽到他心底里無聲的嘆息,默契的領會了他的意思,這個黑鍋當然只能他來背,小睿不曾去過北灣,田成也不曾回過市內,秦朗更不曾到過海灘……

gl8重新開上公路,很快溶入前方的霧色之中,駱天宇轉過身來,一個人走向東郊長途汽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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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一直忐忑著的秋雨痕和莫雲霽飛速迎出,見秦朗毫髮無傷的從車上下來,心頭一塊大石終於落了底。

秦朗關上車門,蕭讓不耐的等到慢騰騰的小睿也下了車,便半點不耽擱的將車開走。

很趕時間嗎?小睿心底里腹誹著,只得磨磨蹭蹭的跟著秦朗上了台階。

早聽說他們在山頂道有座房子,不過從前沒來過,剛剛天宇下車,他也結結巴巴的向秦朗表示想先回去看父親,秦朗還沒說話,那個撲克臉的蕭讓已踏下油門直接把車開來了這裡。

大廳很寬,整體布置沒有別墅那邊格調精緻,卻顯得更恢宏大氣一些,秦朗脫下外套扔給雨痕徑直上了樓,撇下小睿一個人傻愣愣的站在那裡只管左看右看的新鮮,莫雲霽看著直著急,上前拉了他低喝:「你是來參觀的?」不由分說的按著他到前面跪了,「等會好好認個錯,別犯渾!」

你才渾!小睿不出聲的嘟囔了一句,知道他是好心,雖是極不情願,可一想起秦朗上次打天宇時的那副狠勁來,心中也不由得怯了,撇撇嘴也就沒再掙扎。

誰知秦朗在上面不知弄什麼名堂,竟一直沒再下來,這一跪便足足跪了一個多小時,地上又涼又硬,骨上有如針扎,其間幾番忍受不住忿然欲起,都被莫雲霽強按了回去,他也知道自己現在已入了秦朗的門下,便算是躲得了今天,也躲不了明天,保不準還會被父親綁了送回來,到時只會更慘,只得強忍著再跪。連日折騰,這幾夜都沒睡好,要不是膝上疼的難捱,只怕這會兒覺都睡了幾次了。

撐著又跪了半日,算來前前後後快兩小時了,好容易聽到下樓聲,心中竟是一喜,管他是打是罵,快快了了吧,倒有些迫不及待了起來。

秦朗下得樓來,身上已又換過了一套衣服,面光發亮,氣爽神清,竟似是又洗漱過了一番的模樣,難不成竟是在上面補覺來的?下來樓下,也沒向他這裡看上一眼,徑奔了一旁的飯廳去了,小睿不由得大急:「阿朗哥……」

秦朗頓住腳,停在飯廳門口轉過頭:「怎麼?」

怎麼?!

「我……」小睿大為尷尬,他還在這裡跪著呢!他看不到嗎?

所有該說的話都湧向了口邊,他卻只是說不出來,秦朗看著他略略側頭,舉步毫不遲疑的走了進去。

「我…我……我錯了!」小睿脫口叫了出來,秦朗卻已走出了他的視線範圍,難道還得跪到他吃完飯?小睿一時也顧不得膝上疼痛,爬起來勉強活動了下,慢慢挪著跟去了飯廳。

秦朗一個人坐在長餐桌的上首,面前只擺著一碗面、兩碟小菜,一份晨報放在一邊。

「我……」小睿實然想到自己也早餓了,自下船到現在還沒吃過東西,「我要去廁所!」

「噗……」一旁莫雲霽差點坐在地上,秋雨痕立在秦朗身後,紅著臉望著天咬牙哼哧了半天,總算沒弄出大動靜來,秦朗一臉平靜,只是眼神有點古怪,待莫雲霽努力恢復平靜后,擺了擺手,讓他帶了小睿下去。

站在廁所的鏡子前,小睿用冷水拍了拍臉,心中默想著一會要說的話,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橫豎要死,不如來個痛快。

「我不該偷偷跑去,怎麼罰,我按規矩領!」話先說在前面,要按規矩,多打他可不幹。

「規矩?」秦朗挑著吃了一半的面,看著他淡淡的點了點頭,「二十板子吧。」示意莫雲霽,

「去搬個條凳來,就在這打。」

「是!」莫雲霽一臉詫異,也不敢問,轉身去了。

小睿大鬆了一口氣,還好他先扣死了規矩二字,二十板應該是小意思了,心中不禁微微得意了起來。

四指寬,**的竹板隱隱泛著青色,看著還是讓人心底生寒,小睿上次吃足了這份苦頭,伏身在條凳上,緊緊的咬住牙閉起眼,發誓一定不叫出聲來。

等了半天,身後卻沒有動靜,他詫異的抬頭,睜眼便看到秦朗正用紙巾擦著的唇邊浮出一絲戲謔的笑容:「規矩,可不是這樣的。」

既是主動請罰,便得自己去衣待刑,小睿紅了臉,磨蹭著解了腰帶,十分不情願的向身後褪下褲子來。

「啪!」一聲響過,臀上一片**辣的燙痛,小睿兩手握緊條凳的前端,微微掙扎了一下,忍了下來。

等第二杖落下來的時候,肌膚便自然而然的繃緊,這一下感覺沒有第一下疼,也還挺得住。

接下來几杖由臀至大腿上部一杖一杖排著打下來,很疼,但總還算都在可以忍得住的範圍,想到雲霽剛剛教他跪著認錯,果然便只得了輕罰,現在看來,大概也沒下重手,這小子人不錯,夠朋友。

五六杖過後,臀腿上都已打過,板子回到臀峰處重新再打,二次受傷的皮膚驟然間疼痛疊加,便倍覺難過,小睿額上滲出汗來,強自咬牙堅持。

二十板說多不多,再下來的幾板可是越挨越疼了,莫雲霽平時沒行過刑,不及刑堂執事手狠,可也絕不敢違命放水,一杖一杖都落得實在,到最後幾下,小睿已挨得極辛苦,雖未叫出聲來,呻吟中也已帶了哭腔,身子不由得扭動了起來,莫雲霽怕他掉下地來,這幾下便打得快,小睿撐著挨完,疼得就差沒掉下淚來,伏在那裡大口大口的只是喘。

莫雲霽向秦朗交令:「爺,打完了!」

「嗯,」秦朗埋頭看著報紙隨口吩咐道:「再打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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