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慾海沉貪舟

98慾海沉貪舟

弦窗透入的光線漸漸由灰轉白,原來還有些氤氳的霧氣卻並未散去,反而漸漸的濃郁了起來。

「原來你是想幫我的!」譚新平身子向前緩緩探出,金魚眼狠狠的盯在錢局長的臉上,「先讓人扣了我的鹽,留下線索將嫌疑引到洪幫頭上,那個新來的緝私科長是你早就想除了的吧?你就鼓勵着他咬住我不放!幫的真是到位啊!哈哈,我倒沒想到,錢明錢大局長原來是這樣念舊的一個人!」

「陳科長初來乍到,立功的心思不免急了些,也是兄弟防範不周啊!」錢局長慢條絲理的佯嘆了一聲,目光向艙門邊一轉,「至於田場長的人究竟有沒有參與其中,唉,人死無證,這事還真弄不清了,說起來,新平哥的性子真是太急了點,也不查個清楚就動了手!」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錢局長眼中閃著得意之色,看得出來,對握在掌中的絕對優勢已頗有些難以自控的欣喜,坐在艙門邊上的田成眼底便掠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錢局長見了,便不再和譚新平糾纏,將話題轉到了他身上:「一直無緣結交田場長,原來你們的碼頭並不是一個固定的地點,居然是可拆卸拼裝的活件!設計得還真是巧啊,這樣隨時隨地的變更交易的地點,怪道緝私隊查來查去查不到,反而東奔西跑的被你們耍的團團轉。」

田成斜歪著身子,一條腿向旁踏在了椅上,咧嘴笑了:「小把戲而已,錢局這麼親自一出馬,咱還不是乖乖的束手就擒了?」

錢局長乾乾的道:「田場長是真人不露相,不這樣識不到你老兄的金面。」

田成哈哈一笑:「錢局要識的,只怕不是咱田成,是那鹽礦的位置吧!」

說到正題了!譚新平心頭一震,猛地轉過身來,貼在他身後的那個手下唇角微翹,便露出邪邪的一笑。

一句話捅破天窗,錢局長目光驟然亮了起來,也是,沒必要再兜圈子了,夾着煙,優雅的深吸了一口,輕輕扔在地上踩熄了:「田場長既然開誠佈公,那兄弟我也沒必要再隱晦,北灣這有個鹽礦,多年來一直風傳,大家都心照不宣,洪幫賺得溝滿壕平,田場長卻始終深伏不出,須知有時候,兄弟我也有為難之處啊。」

田成毫不客氣的看着他:「錢局也說是風傳,所謂風傳,那就是說不一定是事實,洪幫賺的是一些辛苦錢,但也一向沒敢短過鹽務局的供奉,為着一件不落底的傳聞,錢局讓人遍查北灣三十二島,又假手譚老闆逼出田成,究竟想洪幫怎麼做呢?錢局是忘了,當初是怎麼入了鹽政科,又是怎麼一步步坐到這位子上來的吧!」

譚新平聽到這裏,已隱約明白了個大概,原來錢明當初是借洪幫之力入的鹽務局,怪不得能一帆風順、平步青雲!那麼自己這些年……

聽田成揭了他的短處,錢局長目光沉了下來,陰冷中變幻著狡黠:「田場長翻騰這些往事就沒勁了吧?兄弟能有今天,是洪幫扶持過一些不假,但也要兄弟我是那樣能扶得起來的人才行,這十幾年來我替你們出了多少力?田場長十幾年避不見面,卻暗中支持新平哥將私鹽生意做大,利用往日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恩恩怨怨來對兄弟掣肘,說白了,還不是因為對兄弟不夠信任!何況這次的事也不是兄弟有意而為,上面的壓力不小,兄弟一人力弱,自然扛不住的。」

「上面的壓力?」田成笑了起來,「所謂壓力是來自上面還是來自錢局個人,怕只有錢局自己心裏最清楚的吧?錢局可知道田成十幾年萬事不出頭是怕的什麼?」

海上的風似乎不小,船身有明顯的擺動,錢局長側了頭,目光閃爍著,沒答田成的話。

田成仍是一臉笑吟吟的,語氣卻微有些怪異:「田成怕的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些人的胃口總是越吃越大,鹽礦一說,既然外面多有風傳,那麼保不準誰就會把主意打到田成的頭上來!這年頭流行紅眼病啊……」

「噗!」聽他說得一本正經,譚新平身後的那個手下忍不住笑出了聲來,錢局長一臉慍色的向他橫了一眼,換來那小子傲慢的一揚下巴,仰天翻了翻眼皮。

而一旁的譚新平卻是暗有驚意,昨晚總算是見識了洪幫的手段,而此時田成這樣不留絲毫餘地的挖苦錢明,難道說……

話已經說得這樣清楚了,彼此心中都有了數,錢局長陰惻惻的抬起了頭:「田場長既這麼說,那兄弟我也無話可說了,想錢明畢竟能力有限,鹽礦什麼的,究竟是不是風傳,那就等到了鹽務局再說吧。」

「錢局真會帶咱們回鹽務局?」田成兩條淡眉挑了挑,「這話只怕是咱信了,錢局自己也不會信,至於譚老闆嘛,只怕是更不會信了吧?」

錢局長陰了臉,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譚新平腦中飛轉了起來,直至此刻,他才醒悟,自己這麼多年能將私鹽生意做成渤海一帶頭一號,並不都是運氣使然,也不是錢明顧著舊日交情,對曾經出賣過自己心有愧意,而相反,這一切全在於洪幫暗中幫扶,洪幫為什麼要這麼做?田成剛剛的話又想向他點明什麼?他一向算不上十分聰明的人,但卻是最了解錢明底細的人,洪幫扶了一個錢明上位,卻另扶了他做大私鹽市場,那麼就等於給錢明樹起了一個明確的警示,讓他明白,洪幫隨時可以揭開他的底子,重新把他打入萬劫不復!

這樣做的目的自然是要錢明乖乖聽話,一切按照洪幫的要求去做,以確保洪幫在鹽礦上的絕對利益不受影響。當然,這在當初的錢明來說自然是十分願意的。但是,田成說得對,人心有不足,隨着錢明的地位越來越高,**也就越來越大,一方面他想撈得更多,而另一方面,他又怎麼肯甘心一輩子受人挾制?

「難道你……想殺人滅口?!」譚新平首先想到了這一點,一雙金魚眼死死瞪住錢局長,臉上變色。

「呵呵,」田成一旁笑着,「譚老闆猜呢?鹽務局的緝私隊什麼時候開始配了武器了?錢局怕是為這個時機籌備了不少時間了吧?何況,錢局過了這個年就又要高升了,不趁此時博上這一博,以後怕就沒這麼容易碰到機會了。」

「你想要鹽礦,又想要陞官?」譚新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腦子一時轉不過來。

「新平哥若不是也對那鹽礦起了意,昨晚又怎麼會騙了田場長來見你?」錢局長笑容陰冷,漫不經心的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守在門邊的緝私隊員便伸手按向了腰后,「田場長是聰明人,所以,我勸田場長最好考慮下那鹽礦的事,或者,我們和新平哥還有合作的機會。」

田成笑着搖頭:「就怕田成真說得出鹽礦的位置,咱和譚老闆也不可能有什麼活路了,錢局高升在即,之前的底子已經洗得很乾凈,怎麼可能還留着昔日這些知情人讓自己日夜難安?難得你略施小計將兩個心腹大患一網成擒,這樣的機會當然不能白白放過。至於鹽礦嘛,北灣能有多大的地方?一寸一寸的搜過去就是了,總有搜到的時候。不過,這件事難道錢局就不覺得奇怪?」

「奇怪什麼?」錢局長陰沉着嗓子,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船身的擺動好象比先前更加劇烈了。

田成看了看弦窗外的霧色,抬手又看了看錶:「說起來,鹽礦的事既是風傳已久,錢局真就相信你口中的『上面』半點也不知道?當真要查的話,自然早就查了,還等錢局?洪幫能在地方上穩站這麼多年,難道是僅憑錢局一人之力就維護得來的!?」

這一番話鏗鏘有力,錢局長心頭一跳,明顯感覺到腳下的船不太正常的大幅度搖晃了起來。

他定了定神:「田場長是想暗示我說,你們上頭有勢力更大的保護傘吧?有又怎樣?錢明可不懼什麼虛言恫嚇。」

「錢局是不懼什麼虛言恫嚇,那麼田成就更不怕魚死網破!」田成目光微凝,猛地站起了身。

門邊的緝私員右手從身後普一抽出,便被一掌劈中,64式手槍掉落在地上,順着已大幅傾斜的地板滑到了一邊,田成反手拿住他,順着推出,撞向一邊的座椅。

與此同時,譚新平身後的手下已迅捷的一個縱身,跳到了桌子上,手中一柄泛著冷光的m1911頂在了錢局長的頜下,反手另一柄92式卻指向了譚新平:「都別動啊,」他語帶興奮的警告著兩人,「我玩槍的時間不太長,很容易走火的,嘻嘻……」

濃霧瀰漫的海上,一艘破舊的漁船靜靜的逐浪輕搖。

「還沒醒吧?」聽到腳步聲傳來,天宇頭也不回的問道。

「沒呢,」小睿揉了揉太陽穴,「我手重了,你那個1911有點沉,不如我爸的92式順手。」

駱天宇沒出聲,從前他跟宇文若龍學槍,所用的都是小巧精緻的式樣,但蕭讓只准他用m1911,這槍的槍身重,后坐力強,秦朗曾告訴他說這樣對精準度的要求更高,還可以鍛煉指力和臂力,用慣之後,再換用別的槍時手就特別的穩,基本上都能百發百中。

望遠鏡內,小型貨輪的最後一點殘留也已漸沉漸沒,終至消失不見……

「他們……都得死了?」小睿的聲音無法控制的顫抖起來,這樣冬日的深海,又是四下迷霧,方向難辨,就算真有人能逃得下船來,不累死也會凍死的吧。

駱天宇沉默了一會兒,靜靜的轉過頭:「怕了?」

「沒有。」嘴巴還是要硬的,小睿搖頭,他的槍最終還是走了火,至少讓譚新平死得比較痛快了一些。

「還好你先和我說了要打暈成哥。」一個先時被他看不起的任務,結局卻遠比想向的慘烈得多,先時擺放貨物時已做了手腳,所以船行到深海便開始逐漸不受控制的搖擺,再破壞了儀錶盤,利用今天的大霧,令錢明那些不太熟悉深海海域的手下迷失方向,直到最終貨船失控的傾斜……

只是他沒想到,田成竟然傻到要和那個錢局同歸於盡,死活都不肯離開貨船。他們和錢局長拖延時間的時候,天宇一個人在外面將錢局的手下逐一放倒,但事前卻暗囑了小睿一句話:「關鍵時刻,打暈成哥!」

作者有話要說:斷更太久了,一方面是事情太多沒時間,一方面是心思一直沒在文上,怕寫出來了也不好看,今年最後一更了,大家將就看着吧,明年爭取能加快一些進度,聖誕沒趕上,提前祝元旦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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