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理想婚戀觀

第79章 理想婚戀觀

徐明有時候覺得,自己在師傅的眼前一定是個透明的人,起碼也算是處於半透明的狀態的,因為他發現連自己的很多隱秘的內心活動也是逃不過師傅的眼睛的。他既覺得有些尷尬,又對師傅產生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敬畏,他覺得自己從師傅身上的確學到了很多書本上沒有的東西。

忙忙碌碌的一天又過去了。夜深人靜,當徐明一個人靜靜地獨處的時候,休息之前做的最後一件事便是拿出日記本來,記下一天的經歷和感受,記錄的過程也是他給自己定位的過程。

徐明在自己每一本新啟用的日記本的扉頁上,都會寫下同一行字:任何時候,任何原因,都不能偏離人生的正確航向,不能偏離理想的軌道。他像一個堅持寫航海日記的船長那樣,自己掌握著自己人生的航船,日記是他確定自己每天定位不偏離理想目標的依據。

從大學期間開始,這個習慣就再也沒有改變。如果有一天他內心感到不安,那一定是日記沒有完成。不管時間有多晚,在一天結束后躺下來之前,他都會定下心來,翻開新的一頁,記下自己新的經歷和所思所想。

徐明認為自己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他感興趣的是事物的意義、關係和可能性,他對事物的判斷是基於其個人的價值觀念作出決定的。

他喜歡真實地面對自己,樂於接受新的思想,總是不斷地思考和尋找生存的意義。他覺得一份好的工作應該是很有意義的工作,而不是簡單的常規性工作,更不只是一種謀生的手段。他崇尚和諧,不願意在一種競爭激烈或四分五裂的環境中去尋求自己的發展。

大學校園是青春的校園,當一對對情侶攜手走過,當室友們全都淪陷在愛情的城堡里,徐明依舊是獨來獨往。他知道自己曾經是別人的目標,但他自己卻沒有目標。因為他既不想做感情的俘虜,也不願意做一個感情的狩獵者。在那青春的大花園裡,他認為自己既不是蜜蜂,也不是蝴蝶,而是一隻短暫地停留的小小的歡樂的鳥兒,自己只是這個地方的匆匆過客。

他的四年大學生活更像是一個潛水者,進入到一個早就嚮往的大洋里,在知識的海洋里,徐明潛入到海底的世界里,盡情地探索,發現,汲取,等他收穫了豐富的寶藏浮出水面的時候,他的大學生活也已經成為了往事。

進入法院工作之後,他才真真切切地意識到,社會才是一個真實的大課堂。書本給不了自己的答案,理論解決不了自己的那些問題,社會卻可以幫助自己,實踐可以告訴自己。他清楚地知道,要立足於社會,必須要重新認識自己,重新定位自己,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

他和很多同齡人一樣也是家中的獨生子,父母希望自己能回到他們的身邊,然後按照他們的願望娶妻生子。他們期望著可以像千千萬萬的父母一樣,含飴弄孫享受天倫之樂。這是一代又一代中國人認可的,一代又一代人繼續實踐著的傳統文化,也是中華民族能夠生生不息代代傳承的基因。

徐明當然也認為,年輕的一代人沒有理由否認這個傳統,作為繼往開來的一代人,他們也願意接受這樣的傳統。他們否定的不是婚姻本身,而是沒有愛情的婚姻。他們否定的不是生命和文化傳統意義上的傳宗接代,而是為了生育而生育的農耕時代的家庭模式。

徐明在學習婚姻法律的同時,還通讀了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是恩格斯在唯物史觀的基礎上對人類歷史發展進程的宏大敘事,展現了人類歷史分期、各個階段涉及的家庭組織和制度,為政治科學貢獻了新的政治起點、視角和邏輯。

徐明在大學期間就喜歡廣泛涉獵社會科學的諸多領域,喜歡探究與當代一些熱點相關的社會問題。在跟著東方思義從事家事審判工作之後,他便自然而然地更多地關注起人類婚姻家庭形式的變遷。

作為高級生命的人類,也是脫離不了生老病死的生命周期的規律的。人的生命周期現象,讓我們沒有能力在剛生下來時就可以養活自己,也沒有能力在年老體衰之後,還能繼續依靠自己的能力來維持生命的正常的需要。

當人類從個體、氏族、部落進化到原始社會、奴隸社會,繼而進化到封建社會之後,人類通過代際轉移來實現生命周期延續的基本模式,就是通過家庭、宗親,以及後來發展的各種社會組織來提供不同程度的保障的。

這種保障的主要模式,就是以私有製為基礎,以家庭為單位的。在數千年的傳統的農業社會裡,生育後代除了為家族傳宗接代之外,還有一個主要的目標是要以此來培養新的勞動力,這是生產發展和生活保障的必然需要。

現代國家已逐步建立起基本的社會保障制度,很多以往只能由家庭和氏族來實現的功能,已由國家提供了一定的保障。如社會養老保險基本制度的建立,便是最基本的一種。過去,中國人傳統的養兒防老的模式,已逐步由社會制度來實現。生育後代的目的,已由過去的低級需求發展為更高級的精神需求。

這種變化為現代人婚姻家庭觀念的轉變,提供了基本的物質基礎,使婚姻家庭的功能更加趨向於精神方面的追求,使婚姻家庭的組織形式更多的是基於人性的需要和愛的需要。

接受了良好的高等教育的年輕一代,已基本擺脫了以解決溫飽為基本物質需求的生活方式的束縛,成為了思想解放的新生一代。他們有條件開始接受各種新的思潮的影響,有條件根據自己對生活的理解,以及對人生的追求和目標,來選擇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這是人類必然的文明進程中的一部分。

在他們看來,婚姻不是僅僅為了給父母一個交代,結婚不僅僅是為了傳宗接代,而是要把愛與理解留在身邊。結婚沒有了固定的標準答案,年輕人有了更多的選擇,他們知道自己選擇了什麼樣的人,就是選擇了什麼樣的人生。

搭夥養命式的結婚,已被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所不屑。他們在尋找更多的方式,他們需要搭建另一種自己滿意的理想式的生活。他們更多的是因為事業走到一起,更多的是因為那份不舍之情走到一起。他們更相信緣分,更相信信息素,更依賴於情感,更依賴於信任,更懂得和需要心靈的陪伴和成長。

在徐明看來,結婚不是為了順應父母,也不是為了順應世俗社會,而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值得信賴和親近的人。每個人都會有一種心理依賴,有了自己的家才會像一葉小舟靠上了岸,心安之處才是家,沒有人不需要愛,沒有人不需要陪伴。

徐明親身經歷了三年多婚姻家庭案件審理的實踐,平時也注意對當代婚姻家庭有關資料的廣泛涉獵和分析,由此也越來越明顯地感覺到,在當代生活中,婚姻進入了理想主義與悲觀主義並存的時代,這是社會轉型期在家庭婚姻觀念中的必然顯現。

一份民政部門統計的數據顯示,2018年中國單身成年人口高達2.4億,超7700萬成年人處於獨居狀態。有人預計到2021年,成年人獨居人數會上升到9200萬。結婚率在2013年達到峰值9.92‰,此後便逐年下降,2018年為7.3‰;離婚率則持續上升,從2002年的0.9‰上升至2018年的3.2‰。數據明顯地說明結婚的相對少了,離婚的卻相對多了。

數量龐大的單身群體,給我們帶來了一個大大的問號,為什麼越來越多的人會選擇單身?徐明看到的某全國性的大報有一份社會調查顯示,在我國目前超2億的成年單身人群中,有30.1%的單身女性恐婚,19.3%的男性恐婚。

為什麼人們既期待著擁有理想的婚姻家庭,又成為恐婚的一族呢?這種矛盾的現象,不能單純從恐婚者身上來尋找原因,而應更多地從社會的環境方面尋找外在的制約和影響。

隨著社會生產力的發展,社會物質財富的大量增長,人的獨立性不斷提高。婚姻不再是一種物質生存方面的「必要」的形式,而是一種精神追求上的「想要」的結果。這是社會進步帶來的一種現象,也是社會進步帶來的必然結果。

人們對婚姻的期待是和對愛情、陪伴、理解、支持等精神層面的需求和期待同步的。理想的婚姻應該有自己需要的歸屬感、身份感、價值感,是在精神層面上對孤獨的終結,而不是物質層面上對溫飽的滿足。

就如一位網友所言「我沒有窮到必須依靠婚姻來解決溫飽問題,也沒有富到可以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來喜結連理。如果沒有真正合適的人出現,我寧願不結婚,我願意等,哪怕再晚一些,我也願意等,等待一個自己心目中的結果。」這無疑已成為一種較為普遍的社會心理。

理想主義並不是排斥主義,恐婚也並非真正的不婚。只是沒有遇到對的人,沒有達到自己心理上的那個標準,無論是結婚者還是離婚者,似乎都與此有關。

對於單身人群來說,很多人沒有結婚,不是因為婚姻對於他們不重要,而恰恰是因為他們對婚姻看得太重要,寧願單著,也不苟且。

(下期預告:第80章貧窮的圍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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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轉身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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