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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知庭這次魂魄回歸得很快,當他在蒼山熟悉的房間里睜開眼睛的時候,太陽不過才剛剛落山。

或許是因為這次他動用了不同的手段,主動毀壞了他所附身的那具軀體,所以他得以很快地清醒過來,不用再等到次日清晨。

就在不久之前,他親手燒死了自己。

或許應該說,是燒死了自己所俯身的傀儡。

這個過程並不輕鬆,雖然已經回歸了原本的肉身,但當時的灼熱和疼痛卻都是他真實經歷到的,直到現在,他似乎仍然能夠感受到皮膚的灼痛,渾身在火焰里被吞噬的感覺。

不過對季知庭來說,這並不是無法忍耐。

他睜眼從床榻上下來,不過才剛來到桌邊倒茶,就聽見由遠及近傳來了腳步聲和說話的聲音。

「真是搞不懂你們蒼山,為什麼要挑這種時候集修,普通的修鍊不大多在早上嗎?」

說出這話的是星池,而後面回應他的則是扶嘉陽:「我當然沒有辦法解釋,畢竟這是師祖定下的規矩,還有你現在應該稱呼是『我們』蒼山,你現在也是蒼山的弟子了!」

星池不滿地嘀咕了兩句,正在這時候,他已經來到了房間外面,見到了正站在桌前的季知庭。

星池連忙奔了過來:「殿下!您這次沒有再暈過去吧?還好嗎?」

季知庭隱瞞了自己被招魂的事情,搖頭說道:「我沒事。」

星池上下地打量着他,看他的模樣仍然不太放心:「我怎麼感覺殿下臉色比之前蒼白了一點。」

扶嘉陽好笑地看着他:「這你都能看得出來?」

星池點頭:「當然,殿下的事情我每件都記得清清楚楚,而且殿下每次昏迷都碰巧是集修的時候,我總覺得太湊巧了。」

季知庭說道:「不用擔心了,以後應該都不會再無緣無故昏迷了。」

星池怔了一下,像是沒有明白季知庭說出這話的意思。

幾人相互說了些話,扶嘉陽就立刻想起了重要的事情,連忙催著兩人收拾東西,打算要搬到內門中去。

扶嘉陽明顯心情不錯,雖然說他早說過不論季知庭他們選擇什麼宗門,他都會替兩人高興,但季知庭他們現在和他一起到了問淵峰,那當然是再好不過。

季知庭也不想耽誤時間,他既然已經決定了去哪,當然也就打算儘快過去。

於是他很快叫上星池開始收拾。

不過在收拾的過程中,星池還是忍不住問道:「問淵峰可有單獨的安靜院落?」

扶嘉陽:「嗯?」

星池蹙眉說道:「我們殿下身份尊貴,你總不能讓他和那群來路不明的弟子們住在同一個房間里吧?那些人要是不小心衝撞了殿下,或者將房間弄得髒亂,殿下怎麼受得了?」

扶嘉陽眨了眨眼睛,顯然沒想過這層問題。

季知庭對此倒是並不在意:「我對此並不在意。」

星池堅持道:「不行,絕不能委屈了殿下!」

扶嘉陽:「那個,等到了問淵峰我去替你們安排好了……」

正在他們對話之際,天空中突然響起了一道驚雷重響。

這聲音來得異常突兀,沒有任何的預兆,劈得天地嗡鳴作響,彷彿雲層中有神人震怒,將無法發泄的怨怒席捲到了雷霆之中。

瞬間的聲響,讓院落中的三人同時停下了動作。

季知庭是最冷靜的那個,雖然突然的雷聲讓他有所驚訝,但他很快就恢復了神色,並沒有因此而慌亂。

扶嘉陽和星池就顯得混亂很多,兩個人都因為雷聲而瞬間抖了一下,接着他們面上的神色從驚恐到疑惑,反覆變換了好幾次之後,扶嘉陽才終於小聲地開了口,震撼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剛才是……是仙人發怒嗎?是不是誰做了什麼惹怒神仙的事情?」

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他說出這話的剎那,雷聲再次降臨,這次響聲更加劇烈,彷彿天際將要開裂,連大地都隨之動搖。

凡塵數十年,已經許久沒有再有過這樣的動靜。

此刻不光是季知庭院落中的三人,幾乎是整個蒼山派,以及周邊所有的人們,都因為這雷聲而開始心神不寧,驚恐地往天上看去。

天神怒,天罰降。

沒人敢承受神仙的怒火,是以整個蒼山所有門人皆驚恐萬分,連說話都開始小心翼翼。

扶嘉陽的表情有些恍惚,他盯着正電閃雷鳴的晦暗天空,不知道究竟在思索着什麼。

星池雖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看看這天色,又看看身旁的扶嘉陽,表情也逐漸變得凝重起來,他像是想要開口詢問,但又怕說錯話來,於是只能猶豫地站在旁邊。

而保持着冷靜的只有季知庭一人,他神色如往常般沒什麼變化,彷彿再大的驚雷,也只是自然的天氣變幻,他這時候主動開口,向扶嘉陽問道:「我已經收拾好東西,現在去問淵峰嗎?」

扶嘉陽整個人還沉浸在驚惶之中,聽到季知庭說了兩遍之後,他才連忙眨眼,按住驚跳的心臟,回神道:「啊,是……是的,我帶你去吧。」

他這麼說着,像是為了不讓師弟擔心,所以強自平定了心神。

幾人通過後山的道路,不多時便來到了真正的蒼山之中。

若說蒼山的前山,是浮於凡俗的名門勝地,常年香火繚繞,總有許多達官貴人前來拜訪,那麼從後山往裏而去,入眼所見才是真正的蒼山,純粹的清修之地。

隨着季知庭他們跨過山門石碑,一道長長索橋旋即映入眼帘,而在索橋後方,數座高山直聳雲中,繚繞的煙霧盤旋于山腰之中,而在那些山巔之上,高閣危塔仿若立於天上仙境,甚至有明珠懸浮於空中,照亮整片天際。

而與此同時,無數弟子凌空御劍,不時穿行於各山峰之間,身影如同雲中白鶴,衣袂紛飛。

此番場景,足以讓尋常百姓心神震撼。

這裏的尋常百姓,當然指的是星池。

而季知庭早已在數百年前領略過這樣的風景,是以他並不覺得驚奇。

當然,令他驚訝的地方仍然是有的,如今的蒼山與數百年前相比變化不小,許多樓閣翻了新,還多了不少新的建築,甚至天空中漂浮着的明珠,以及那些像是路標般的東西,以前都是沒有的。

不過季知庭也不算太驚訝,因為他早就從扶嘉陽那裏得知,現在的蒼山掌門是齊慧月。

齊慧月從以前開始,心裏就總有奇思妙想,從入門起就有過許多從未有過的新奇思路,比方說將傳聲術施放在玉佩之上,用作傳訊使用,或者用飛劍來傳遞東西,還有改變蒼山弟子服的樣式等等。

可以說有齊慧月掌管蒼山,這裏變成什麼樣子都不會令人覺得奇怪。

原本的蒼山內門或許更加令人震撼,但今日因為雷鳴的關係,各峰少了許多人氣,多了許多陰沉氣息。

季知庭甚至注意到,此刻內門中不少弟子也都在謹慎地看着天空,彷彿在懼怕著某位神仙突然從天而降,在蒼山腳下轟出一個大窟窿。

不過只有季知庭知道,事實並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嚴重。

這場驚雷是從他回歸之後開始的,也就是說這件事,大概與他是有聯繫的。

季知庭猜測弄出這樣動靜的那位神仙,多半就是戚桐。

因為他燒毀了戚桐的地宮,又破壞了對方所製造的陣法,對方多年心血被毀,發怒大概是在所難免。

不過他相信這樣的狀況不會持續太久,當戚桐冷靜下來,怒火消失之後,一切應該就會恢復原狀。

他於是對扶嘉陽說道:「問淵峰是在那個方向嗎?」

扶嘉陽心情複雜地點了點頭:「是的。」

他召喚來飛劍,但發覺自己無法把兩個人一起帶過去,於是又抓來了剛好經過的朱五:「替我送兩位師弟往問淵峰。」

朱五表情有些怪,他被扶嘉陽叫住之後,也沒有拒絕,很快帶着人一同到了問淵峰,等到送他們到了建筑前面,才若有所思地問道:「扶嘉陽,你有見到我師父么?」

扶嘉陽整個人本就心神不寧,聽到這裏頓時迷茫地問道:「你是說戚師叔?」

朱五點點頭:「從今天上午入道儀式結束之後,師父就獨自離開了,他讓我先通知其他弟子前往青羽峰等候,可是過了這麼久我也沒有見到他,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裏。」

扶嘉陽聽到這裏,突然往天上看了一眼,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朱五看出了他的擔憂,表情同樣凝重起來:「不可能……」

星池看不懂他們的意思,於是悄然湊到季知庭的身旁,小聲問道:「殿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發生了什麼?」

季知庭搖頭:「不要過問。」

他知道戚阮應該不會有危險,既然這樣就足夠了。

下面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天明,等雷雨過去。

朱五向扶嘉陽又詢問了一會兒,仍然沒有得到任何消息,他沒過多久就匆匆離開了,看樣子應該是去別處地方繼續尋找了。

扶嘉陽看起來也有些憂心,不過他回頭看向季知庭和星池,立刻又擺出了陽光的笑臉,向他們說道:「沒事的,你們安心在這裏休息,這些事情很快都能解決的。」

他擺出問淵峰首徒的可靠架勢,領着季知庭他們往裏走去,果然帶他們在弟子居最裏面找到了單獨空着的房間。雖然沒辦法再像在前山時那樣單獨住一間小院,但這處院落總共四間屋子,每個弟子單獨住一處房間,也算是十分清靜。

雖然星池仍然覺得殿下不該和其他人共住一間小院,但掙扎了一下還是妥協了下來。

四人小院當中,其他兩名弟子還沒有到,季知庭和星池便先將他們的東西搬進了屋子,開始收拾起來。

扶嘉陽看着他們忙碌,想了想說道:「我去接其他弟子了,今天你們好好休息,明天我會帶你們在問淵峰逛逛,讓你們熟悉一下環境。」

但巧合的是,就在他這麼說着的同時,天際不曾間斷的雷鳴突然變得更加劇烈。

這下的響動彷彿將整個天空都翻覆下來,原本就已經極度陰沉的天色,如今就像是進入了黑夜。

星池被驚得臉色煞白,就連扶嘉陽也身形一僵,連忙抬頭往天際看去。

季知庭遠遠看着天際那道彷彿將天劈作兩半的雷,一時之間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回歸軀體之前,戚桐衝進地宮火場時蒼白癲狂的模樣。

就像這陣雷鳴,彷彿要將撕碎天地間所有的平靜。

正在這時,天空中出現了一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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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侶害死我后又把我復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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