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關於意識
──五天後，科研立項審批現場。
「下一項！關於【可控夢】課題組的立項申請，啟動資金3億美元，請申請人尤恩瓊斯博士上台介紹項目情況。」
參議席中央位置的審議長宣讀完新議項后擦了擦眼鏡，開始翻閱起了項目的補充資料。
尤恩·瓊斯：
尊敬的各位，從我們課題的名字就可以理解，我們的團隊是在從事大腦的研究。
信息時代高速發展這幾十年來，數以億計的無用信息碎片轟擊着我們的眼球，這其中有絕大多數是無用的垃圾信息；人類就像是被餵養的豬，被信息繭房牢牢鎖死了主觀能動性！
想想看，一個坐在鏡頭前的人，靠出賣一個人的時間就能拴住無數人的意識走向，而能從中汲取到的營養信息卻少之又少。
在這個滿是壓力的社會，人們高喊著解放壓力釋放天性，殊不知他們這種釋放不過是在被生活操控下的自我墮怠而已，本就身心俱疲的人們自然會選擇那些不費心神的消遣，導致他們越來越沉迷墮怠，而生產者卻充滿了幹勁兒，頭腦也越發靈光。
也許這也是進化中的自然選擇，是少數人左右著多數人的群體規則。
墮怠心理是可悲的，更是可怕的，甚至連主意識都會被壓制或喪失！
而我們課題的重要成果——可控夢，將改變這個現狀。
人們的精神生活將不再枯燥，這項技術將賦予生活真正的意義！
所謂可控，就是在清醒夢的基礎上，可干預，可利用。
根據我們多年的研究，人的意識是由：
殘暴
天真
懦弱
惡毒
憂鬱
無畏
慈悲，七種純粹基本的意識因子融合成的，這些變數之間的相互克制又會衍生出無數種性格色彩！
所以人格的種類是N+1個，N種衍生，1種表現。
目前已知的多重人格是二十多個；但如果細化一些，在理論上人格可以分裂出無數個。
億萬個人，億萬個人格。
而由七種情緒意識組成的正常人格，是比例均衡的體現，這個穩定的1，生成了具有想像和自我控制能力的『意志』。
不同於低等生物的意識，意志是由想像力加持后的升華。
這就是人類和低等生物的區別；它們的情緒意識不均衡甚至缺失，導致性情的表現也就是特定和明顯的——像肉食動物的殘暴，草食動物的溫軟。
而當今人類微弱的意志不僅沒有加升，反而有弱化丟失的跡象。
當激情褪去，還被吸引的一定是人格魅力！
當浮華褪去，能夠保留的只有開明的意識。
我們應該重視起來這個正在發生的危險——人類的智慧平均值衰減和意志退化問題！
意志是需要磨礪的，這也是我們研究的方向：通過比平時高效百倍的夢境不斷的做意識訓練，從而開發大腦……
「咳咳」……從參議席傳來數聲不滿的乾咳打亂尤恩的敘述。
「尤恩博士，請不要再陳述這些不能實證的理論了，請切入課題的可行性內容！」科學顧問團中有人催促起來。
「不！他說的很有道理，這些梳理下來能對上我們心理學的很多無根之解。」專家席的另一人不滿道，轉而又看向尤恩：「那麼你對意識的本質的怎麼看的？」
「我說過了，我們的主觀意識是幾種基本的情緒意識的融合，他們也許就不是物質。目前沒有任何手段能探測到它，但通過實驗可以驗證它的存在；並且它還具有鮮明的神性屬性，我一會就會提到。」尤恩回答說。
「哈哈……」
「神性……哈哈哈。」
「這是要模仿量子力學，先立個不確定性的flag嗎？哈哈。」
「不然他怎麼解釋……」
「開始整玄活兒了。」
「他本來就是搞哲學的，29年的討論會上有他。」
……
一聲聲嘲笑淹沒了會場。
尤恩頓了一下轉頭看向了議長席位，在得到了「請繼續」三個字后笑了笑。
話鋒一轉；「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多少人相信，是上帝賜予了我們生命和美麗的世界，並指引世人心向光明、走向美好!」
尤恩掏出了十字吊墜垂在空中，「至少我曾經是一名虔誠的信徒！」
「不過自從我度過悲慘而孤獨的童年後，我便把它永遠的包在了布里！但我不怨恨命運的不公，客觀世界中人類脆弱的身軀能夠和生活抗爭什麼呢？
唯有武裝思想、強大靈魂才可能超脫於這個看似嚴密合理的真實世界！
從單細胞生物遇到危險的應激反應，到人類祖先靠着手中的石斧披荊斬棘，蛻變成偉大的地球文明！靠的什麼？」
尤恩的語氣逐漸激動起來，他忽然用手指向了自己：
「我們的大腦！」
此時兩名博士生接通了會場的巨型柔性顯示幕布，播放的畫面是時下火熱的腦機介面技術，上邊的人可以低時延的操控機械手拿起地上散落的多種物品；還有一些用動物試驗導致死亡的失敗案例。
「目前各國的大腦研究，還停留在監測大腦活動，分析腦電波的規律及活躍分區，同時捕捉和分析大腦皮質的活動，進而量化出人類的所謂『意念』，形成如情緒、生物電收發這樣的信息傳遞效果。都是量化分析的一套東西，這些都可以從物理層面解釋，但你們認為物理學真的能解釋生命嗎？」
「為什麼不能！」一個科學顧問團的男人立即質問道，「物理學刨開一切物質表象，觀察其本質，物理學三大基本定律更是為科技的發展奠定了基石，強弱核力嚙合成的物質支撐着你站在這裏！而你哪來的力量去質疑這些合力？」
「物理學可以否定一切了嗎？」
男人啞口，發覺到周圍的異樣眼光，才明白自己的行為表現像個狂熱分子，科學是理性的，於是羞赧地坐回了椅子上。
「我們課題組做過一項實驗，讓一百名學生一同蒙住眼睛挨坐在一起，給其中90名佩戴耳機，並同時播放愉悅或凄婉的音頻，另外十名戴降噪耳塞，結果是這十名學生會隨着那90名同學的情緒而帶動。」
「與此同時我們也記錄了他們不同情緒下的腦電波頻，之後換成相同頻率的仿生電波給那十名學生就完全沒有反應！此類實驗還很多，最後我們得出結論：腦電波中有一種靈性的東西，或許也可以叫神性！我暫時稱之為『靈質』，想想那些靠本能生存的物種………」
「你們真的證明了這種物質的存在了嗎？」那名心理學家又問道。
「還是排除法！謬論！納稅人的錢不能扔到沒有具形的虛幻中！」一位民議代表大聲說道。
「安靜！還沒到投票環節！」議長意味深長地看向了科學顧問團，「專家席有問題請發言。」
一位和藹的老者隨即開口道：「我是腦計劃項目的，我們的團隊有全球頂尖的人才，合作單位也很多，科研成果惠及多門學科，也為社會回饋了價值，而你說的神性，科學該怎麼切入呢？」
尤恩看着提問老者說：「不否認腦計劃是個偉大的項目，但就大腦開發而言，方向與方式都不明朗！目前的研究，仍然只停留在仿生電流對神經元的刺激與反饋的摸索層面；
而我們研究的DMC(dreammindcontrol)系統是通過夢境引導大腦自身激活潛能，一旦腦靜默區被激活，人類或許會晉陞更高等級智慧生物！」
「你所說的雖然都是些論斷，但對益腦應該是個好法子，我很看好…」
「仍然是建立在臆想上！」一名專家打斷了那名老者的話。「有些天馬行空的感覺了，這種人只會搬出玄奧的說事，然後弄得玄之又玄！」
「我是尤恩的學生，現行的腦計劃和我們的方案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方向，外力只會造成大腦損傷……」
王金的闡述被一陣哄亂的鬧喊聲所淹沒！
「納稅人的錢要花在刀刃上。」
「他要的錢還不少呢！」
「很多人都吃不上飯了！」
「對！也許他就是個精神錯亂的瘋子！」
………
「請安靜！一個個發言！申請人還有要補充的嗎？」
「開始投票…….經統計75票支持，233票反對，129票棄權，申請未通過！」
會場外，兩輛黑色轎車停在了尤恩一行人面前，兩名身材魁梧的西服男下車向尤恩示意……
跟學生們交代些事情后，尤恩博士帶着無望的神情，上車離開了。
目送老師上車遠離后，王金整了整衣襟快步跟上了婕麗婭……
「那些是什麼人？看樣子老師也不認識他們！」
王金調整了下挎包說道：「不知道，但不用擔心！」
「老師平時很少與外界交流的啊，難道找到資金了？」
「我有一些猜測，」王金攔下了一輛計程車，「走，先去吃點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