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罪與門

第7章:罪與門

沉重的腳步回蕩在地行艦鯤的走廊中,使氣氛變得壓抑,走廊的兩邊有着各種材質的門,每個門后關押著不同的……東西。

獠牙滴血的野獸或是窮凶極惡的邪教教徒,甚至一些無可名狀的可憎之物也會被關在門后。

它們撕咬着門把,捶擊著門面,即使隔着電梯門也能聽見它們的咒罵聲和抓撓聲,刺耳的摩擦聲可以在瞬間擊潰一個普通人的心。

而在這散發着霉味和腐臭味的潮濕走廊里穿梭的,是一個略顯成熟的少年。

他長相俊秀,身着一件白色衛衣,額前有一截短短的劉海,透過劉海卻能隱約看見他額前的刀痕,刀痕不長,但容易給別人帶來不好的映像。

他的左手夾着一張卡片,藉著微弱的燈光,那卡片上的信息也得以見得——

「001號地行艦鯤·戰編·都震班班長弓羽落。」

弓羽落提着一個袋子走在這陰冷污穢的走廊里,袋子裏裝着蛋糕還有薯片,像是胡亂買來的一樣,甜的鹹的酸的都有。

兩邊的咒罵在聽見弓羽落的腳步接近時變得更大聲,語言也更加惡毒,但弓羽落卻毫不關心。

他並不是來見這些噁心的東西的,而是要見一個人,那個叫平潔的女孩。

當時他在雲塘機場帶走了平潔,並第一時間對她進行了審問,但不論問什麼問題,她都回答一句話:

「他們命令我不準說。」

之後,弓羽落去拜訪了珢梧秋,從他口中得知了一些東西——珢梧秋被平潔釘在牆上后,小丑要求平潔給他帶上一個項圈,還叨叨著要讓他變成工具。

小丑的屍檢報告則更讓他震驚,他,或是它,完全不符合人類正常的身體構造。

它的血液中含有尚未發現的物質,這種物質似乎可以為它的身體供給能量,比呼吸作用所獲得的要高出三倍不止。

它的骨頭則是由金屬製成,每一處關節都被細心打上了鋼釘與詭異穿孔,孔中甚至有電線一般的肌肉纖維!

就像是人造的一樣。

每一個地方都是那麼不合理,不切實際,但它就是活的,而且可以做到正常人所能做的一切。

重點就在這裏,而他也得知了大概。

他緩緩走到一扇鐵門前,伸手推開門板的同時也掀起一股暖流,這讓他有些驚訝,邁進一隻腳,頓時感覺到腳底的灼熱感。

他向內看去,只見平潔蜷縮在房間的角落雙手抱着膝蓋,被自己釋放的烈火包圍着,不讓人靠近。

弓羽落不緊不慢地將門關上,外界的咒罵聲也戛然而止,只剩下沉默的兩人和烈火的炙烤聲。

「你的監管期到了,之後就可以離開,但是這意味着你不再歸我們管,所以……你可能會被逮捕。」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展示給眼前這個「火辣」的女孩。

那是幾名士兵的集合照,他們的身後有一個被砸爛的作嘔神像。還有被拘捕的幾名邪教教徒。

平潔在看見的第一眼表現得很震驚,周圍的火焰也越發熾熱,他逐漸感覺到烈火舔舐他皮膚的灼燒感。

「你應該明白這張照片的意義,對吧?那麼你所知道的事情就不需要再藏着掖着了。」

「他們命令我不準說……」

「是是是,每次我問你問題你都會這麼回答。」弓羽落蹲下看着蜷縮在角落的平潔道。

「也罷,反正你們教團已經被搞得差不多了,我也不需要再問你什麼……這是我買的,

你餓的話就吃。」

他將自己手裏的袋子放在地上,從裏面掏出來一盒餅乾,示意對方收回火焰。

但平潔沒有說話,只是將手抱的更緊了,她的火焰開始變得微弱,直至縮小到一個小圈,緊緊將她圍在圈內。

「你們是人造人,對吧?」

「是神造人。」

她終於說話了,但語氣上卻有一種怕,一種隱約的懼怕,弓羽落察覺到她的眼睛正在黑暗中瞥著自己,但他卻從容不迫地走到她面前,將餅乾帶撕開,遞給對方。

「神?你認為你是神造的?」弓羽落調侃著問。

「嗯。」她冷冷地肯定道。

「好吧神造小姐,我現在想問你幾個問題,讓你打開話匣子的機會可不多,我可得好好珍惜。」

說罷,弓羽落將餅乾放在了火圈的旁邊,並盤腿坐下,這讓平潔有些驚訝,畢竟只要她想,她就可以立刻讓火焰包圍弓羽落。

但他似乎不在乎。

「叫平潔是吧,我們從教團那了解了不少你的事,唯獨沒有說你是神造人這件事。」

說着,他伸手指向平潔的項圈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不知道……我從記事起就帶着它,他們告訴我這是神的庇佑。」她下意識摸了摸項圈,眼睛也緩緩閉上。

「它裏面可是有炸彈哦~」

平潔的瞳孔瞬間收縮,嘴角開始微微觸動,她費力挪動自己的頭,看向了眼前的弓羽落,透過火焰,弓羽落能看見她眼中的驚恐。

她張開嘴巴,想要反駁,但又收了回去,她只能看着對方做出下一步動作。

「小丑的脖子上有和你一樣的項圈,在將他運往屍檢室的過程中,那個項圈發生了爆炸,小丑的頭被炸得粉碎……但估計裏面也是金屬。」

說着,弓羽落掏出了一袋軟糖,拿出一顆放在嘴裏,那是一顆紅色的心形軟糖,但每嚼一口,平潔的臉就多黑一圈,弓羽落的話像是鋒利的牙齒,咀嚼著平潔的心靈壁壘,直到她認識到真相。

「但他的項圈是在緊緊綁在大腦上,所以我們沒能察覺,有兩個被炸傷,但都是輕傷。」

「你覺得我的項圈可能和他一樣?」

「不是覺得,而是肯定。」他微笑着說道。

「不可能,如果真是這樣,他們為什麼不第一時間除掉我?」

「這也是我之前好奇的,但平潔,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得出你們的項圈是一樣的結論嗎?」

「為什麼?」她的聲音變得顫抖,似乎恐懼對方的下一句話。

「你不是神造,而是人造!你的身體是屬於一個叫平暖棉的孩子,但她很早就被教團擄走了,你的記憶,也是通過這個項圈修改製成的,久而久之,記憶與身體也就重新創造了一個人——平潔。

你的父母被教團殺害,用作祭祀物品,並將你的記憶與情感全部修改,變成只會執行命令的……武器,你在殺親仇人的身邊活了這麼久……

但好在,你的思想沒有問題,大概是因為他們沒把你當人看,或者說你還有人類的良知,所以你沒法參與教團的活動,每天都被囚禁在地下牢籠,靠着吃……算了不說,反正就是活下來了,而這次槍擊事件應該是你的第一個任務吧。」

火焰不再燃燒,黑暗的監管室里安靜得嚇人,安靜得詭異,弓羽落知道自己說得過於……無情,但她需要得知真相。

慢慢的,抽泣聲打破了黑暗的死寂,平潔將自己的頭緊緊抱緊,又開始發瘋似的撕扯自己脖頸上的項圈,但怎麼也扯不下來。

「所以,他們沒打算引爆炸彈,因為……他們知道我只是個武器,不會說話的武器。」平潔說道,聲音中帶着些許無奈與哭腔。

「我會承擔我犯過的錯……哪怕我被他們欺騙了18年,請……」,她伸出手臂道:「逮捕我,即使死刑,我也沒關係。」

「用不着死刑,你又沒有殺人,珢梧秋也沒怪你……但是,你確實要承擔責任,那個侍衛雖說是小丑幹掉的,但你作為團伙……」

平潔的眼神沒有些許改變,她知道自己需要去承擔那責任,即使她沒有動手,也算是團伙。

弓羽落輕輕握住了對方的手,向下緩緩按去,他的臉上露出了溫柔的微笑,與之前的冰冷的微笑有不同,這一次,他真的在笑,她能感覺到弓羽落肌肉的收縮,感覺到血液的流動,感覺到溫度。

「誒誒,我說的責任不一定是逮捕,我不是說了嗎?你是被拐來的,記憶啊、情感啊、甚至行動能力都被他們控制,你是被迫加入教團,被迫參與活動的,而且,那些邪教教徒的五分之一都被我們關起來,這是為了贖罪。」

「贖罪?」她疑惑地問道。

「對啊,這50人用來贖拐走你的罪,而另外200人送到了珢家,以此來贖你們殺掉侍衛這件事,還有一個看起來像領導人的傢伙,那東西犟的很,但後來被我老師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最後他死在囚禁起來的孩子亂拳下。」

弓羽落伸出手,點了下平潔脖子上的項圈,而後緩緩吹出一口氣。

「咔」那項圈竟在眨眼間斷成兩半,伴隨着如枷鎖落地般的聲音,平潔的脖上再也沒有了那可憎之物。-

她驚喜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頸,觸到了從記事起就再也沒摸過的那一圈皮膚,但開始時他有些抗拒,畢竟那一圈皮膚她從沒碰過。

起初的驚駭逐漸變為了興奮,平潔不斷的確認著自己沒有再被束縛,每一次觸摸都是那麼奇妙,每一次呼吸都是如此順暢。

「感覺如何?」

平潔吸了一口氣道:「感覺……自由了?」

「哈哈,那不是很好嗎?」他站起身來伸手拉起了對方,「這意味着你擺脫了傷害他人的教團,那現在……試試承擔打擊犯罪的責任如何?」

「我還有這個資格嗎?」

「當然,這應該叫將功補過,同時,你也要彌補自己,彌補那18年的囚籠生活。」他走到門前,推開了鐵門,微弱的燈光照進了黑暗的監管室,但平潔卻覺得那是她見過最亮的光。

它照亮自己接下來要走的路。

「給自己起個新名字吧,然後以這個名字走出去,迎接新的路。」

他的笑在那燈光的映照下顯得那麼微妙,平潔有些不知所措,她低着頭,雙手緊抓着自己的裙底,不斷揉搓著。

終於,她抬起頭,那犀利冰冷的紅色眼眸忽然間變得靈動活潑起來,她長大嘴巴喊道:

「平潔!但是是真正的潔!」

「emmm……那好吧,歡迎加入,地行艦鯤·戰編·都震班突擊手——平潔。」

弓羽落拍了拍手,示意對方注意,他指了指門外道:「需要命令嗎?」

「……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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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聞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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