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拾地軟

歲月跎蹉，時光荏苒，吳爸已經出院好久了，不知道是手術做的有問題，還是吳爸的骨頭長的慢的原因，半年過去了，吳爸走路還是一瘸一拐，跛的很是厲害。仔細瞧，總感覺吳爸的左腿好像不受大腦控制似的，提不到前面，有點像不是吳爸身體的一部分。

兩次受過重傷的吳爸再也幹不了重活了，家裡所有的重擔都落在了吳媽的身上，而家裡所有的經濟來源幾乎都依賴農作物。有時候吳媽辛辛苦苦一整年，遇上乾旱，這一年就是白忙乎一場，顆粒無收。兩口子也經常因為了錢三天一小吵，兩天一大吵。

為了換點零花錢，每次下過雨或者雪化之後，吳媽不是在十多裡外的北山上、就是在谷底的戈壁上拾地軟。吳媽經常風裡來雨里去，吳爸腿不方便，只能待在家裡把地軟裡面的小柴屑挑出來，用篩子過濾掉塵土裝到塑料袋裡。

撿地軟是非常考驗人的耐心，又很費眼睛，但是一想到幾個孩子要生活費、學費，沒處掙錢的吳爸吳媽不得不靠賣地軟換點零用錢。

有一次，一場秋雨過後，吳爸和吳倩拉完糞，吳倩在不遠處的溝坡上散步。看到一片黑黝黝的地軟，喜出望外的說：「地軟！這裡有好多地軟！」

然後跑到吳爸跟前，對埋糞的吳爸說：「前面的溝坡上有好多地軟，把你帽子給我，我去拾地軟」。

吳爸停下來摘掉頭上的帽子說：「那你小心點」。

「嗯！」

吳倩拿著帽子興高采烈的跑向剛才發現地軟的那塊寶地，像發現了寶貝似的興奮得撿著地上被雨水浸泡的又大又透明的地軟，被雨水泡過的地軟晶瑩剔透，捏到手裡爽滑彈嫩。吳倩手裡攢夠一小把就放到吳爸的帽子裡面。

吳爸埋完地里的糞，一瘸一拐的走向了吳倩的寶地。看見吳倩已經拾了半帽碗地軟，還有地上的一大片地軟說：「咦！這兒的地軟還真是又大又多」。吳爸說著蹲到地上也撿起了地軟。

就在吳爸蹲下撿地軟的那一刻，吳倩的心碎了，她看著父親撿地軟的樣子，眼淚情不禁的奪眶而出。溝坡對面的路上偶爾經過一兩個挑著糞桶的大叔，或者是挎著籃子的大媽，都用可憐的眼光看著溝坡上拾地軟的吳爸父女，吳倩的心裡更難過了。

自己的父親，一個大男人為了生活，竟然蹲下來在溝坡上的草叢裡面拾地軟，就為了換那少的可憐的幾個錢，一個男人也可以做村子裡面只有大媽和老奶奶才做的事情。

吳倩才意識到，貧窮讓這一大家子的生活越來越難，不由得想起了最近這兩年債主到家裡來催債的情景，還有吳爸因為錢跟吳媽吵架的場景。

每次債主催完債，吳爸不是一聲不吭，就是不吃不喝的一個勁的抽煙。還有那次吳媽為了給吳倩灌煤油的錢，將家裡唯一能夠換錢的地軟背到集市上去賣。這些地軟可都是吳媽幾個月餐風飲露一點一點的攢下來的。

吳媽背著地軟從上街走到下街，只見到了兩個收地軟的攤主。吳媽打問了兩家收購的價格。上街的攤主報價一斤一塊二，但是老闆要求篩掉塵土再稱量，下街的攤主收價一斤一塊錢，於是吳媽賣給了出一塊錢的老闆，最後賣了整整一百塊錢。

就在吳媽從老闆手裡接過錢的那一瞬間，吳爸一跛一踏地走了過來，見吳媽手裡的袋子空了，手裡還拿著一張一百塊錢便問:「多少錢賣了？」

「一塊錢」

吳爸聽了，瞬間生氣的跟吳媽吵了起來，怒氣衝天的對吳媽破口大罵：「上面一塊二你不買，這裡一塊錢你就賣了，虧你大著，全部給你大送給」。

吳媽委屈的說：「給一塊二的那家，人家要篩掉塵土，篩掉土要少好幾斤，到時候連八九十塊錢也買不上」。

吳倩看著眼前這個看起來有點滄桑的男人，被貧窮逼得連兩毛錢都要跟吳媽大吵大鬧，不由得淚水浸滿了雙眼。吳倩怕淚水掉下來被吳爸看見，於是背過身將頭揚起來，企圖將淚水倒回眼眶裡。

然後用握有地軟的手背拭去眼角的淚痕。從那刻起，吳倩心裡暗自發誓，一定要好好學習，一定要為家裡人爭口氣，將來有出息了，讓爸媽過上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