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所為緣何
西方真境，須彌功德池旁。
二聖手拈蓮花，赤足盤坐於蒲團之上，為眾弟子講解真經法要。
時大勢至有問，如今三界稍定，人族興安，洪荒天地可還會孕育劫數？
聞言接引聖人笑而不語，只准提老師目向蒼穹，略蘊凄楚。
「量劫無止，三界無休，吾西方生靈偏安一隅數萬年，今來也該布施天下，揚我道法了。」
眾弟子皆難明意，唯首座弟子彌勒目露精光，蠢蠢欲動。
……
自火靈峰受刑一役后，靈仙門仿若陷入凝滯。
眾長老不再開壇講法，新入門的弟子也沒了老師，成日無所事事。
左繹曾有意傳喚六位玄仙長老，讓他們各自論罪，看在以往同道的份上或可從輕發落。
可惜幾人紛紛推脫，言說自己閉關緊要，難以分身。
祝月知道此事後不禁斥他糊塗，事已至此他們哪還有回頭的餘地？此番去問怕不是打草驚蛇，壞了顧清謀划。
如此左繹深感慚愧，再不敢插手此間，只領著楚盼等人蔘悟新法，期望他們也能如武鴻一般早日成就地仙。
山雨欲來風滿樓。
身處風眼的顧清能夠感受到無數條氣機牽引此地，本該蟄伏的業力也開始躁動起來，勾連著神魂中的紅蓮愈發閃耀。
他略有好奇，以這些人的修為竟能讓自己感受到些許危機感，讓他想起了第一次面對太乙老魔時的悸動。
不過今時哪同往日，只要不是大羅金仙，他已無甚懼怕。
「長老，山門外有水族前輩拜訪，說是要見您。」
殿外童子忽而來報，原是東海龍族派人來送請帖了。
顧清沒怎麼意外，他雖與敖廣有言在先，但鍊氣士們最注重麵皮，東海絕不會在這種地方落人口實。
「請人進來罷。」
顧清沒有怠慢，吩咐卞莊將人請進殿來略作休息。
只不想此來竟是位老熟人。
「小女拜見老師。」
只見龍女盈盈一拜，可不正是那位東海神女，龍族敖霜？
顧清偶有一笑，這老龍還真是賊心不死。
待問及大會籌備情況，敖霜倒是盡皆知曉，無有遺漏。
「遠些修行的仙長們已經在路上了，父親為此提早開了東海蜃境，為心急的鍊氣士們休息之用。」
「龍君確是豁達。」
顧清不置可否，待告知敖霜靈仙門需得晚些前去后，便吩咐卞莊和純良送客了。
他知道敖廣想讓敖霜留在這兒，等大會之前與他一齊回返。
若是以往倒也無妨，只是眼下暗流洶湧，說不準會有什麼劫數降臨，為免敖霜受到波及甚至是要挾，他都不能任其留下。
聞此敖霜倒也不多糾纏，雖然自家父親千叮嚀萬囑，但她不願給顧清添麻煩。
護送她來此的蝦兵蟹將本想勸阻，但等見了仙門封賞，一個個登時歡天喜地，皆贊同這門婚事。
只可惜正主心知肚明，顧仙長是絕對不會收下她的，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家母親為兄長們擇選妻子。
雖然答應，但也是不甘不願。
所幸她志不在此，能成為顧長老的弟子就很好了，她也能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敖霜離開后，側峰上修行的左繹才敢過來詢問，待得知盪魔大會如期舉行，老仙家不由心生焦躁，害怕下面這些人耽誤了正事兒。
「呵呵，門主不必憂慮，
即便誤了，貧道也可讓龍君寬限些時日。」
顧清擺擺手，他知道敖廣所看重的東西，靈仙門是此次大會的主角，誰都可以不去，唯獨他不行。
聞言左繹不禁呆愣一下，但他隨即就反應過來。
顧長老可是東海的恩人，確實有這樣大的面子。
如此他也不著急了，略寒暄幾句便又返回了側峰道場，與一眾弟子過上了閑雲野鶴般的生活。
只是他清閑了，其餘弟子就不那麼順遂了。
靈仙峰已經停了懸賞任務，加之各峰長老不再露面，弟子們如沒頭蒼蠅一般，完全沒辦法沉下心修行。
這也導致來靈仙峰「告發」的弟子越來越多，留下的也就越來越多。
也多虧主峰上地廣人稀，否則還真容不下這些人。
眼下仙門各處的「彼岸花靈」皆已轉到了暗處，早年因道法不精它們只能以本體顯化，如今卻已能喚作尋常草木，很難被人發現。
而顧清也由此發現了許多蛛絲馬跡。
這些渣滓所依萍的，很可能是東南無垠海中的上古老魔。
洪荒世界生靈眾多，其中尤屬四方瀚海最甚。
上古爭霸時龍族尚能統領水族，稱王稱霸，但等三族隕滅巫妖崛起，偏遠海域中的海族就各自為政了。
其中身處無垠海的老魔本就不服管教，見龍族式微直接就叛出四海，臨走前還狠狠踩了一腳。
之前與敖廣閑聊時就說過這樁恩怨，但因妖庭入海，-龍族無人，他們也只能任其逍遙了。
顧清好奇的是這些人是怎麼說動上古老魔，敢在人族崛起的檔口外出作亂，甚至是屠殺仙門。
此事要是宣揚出去，不用人教出手，各位聖人老爺就會下場清殺了它們。
顧清眉尾一揚：「也許靈仙門內還有秘密。」
這些上古老魔已然長生不死，加之海中廣浩很少廝殺征戰，所以尋常的仙丹法寶根本無法打動它們。
唯一能令他們感興趣的，或只有先天靈寶了。
每件先天靈寶都有先天道韻留存其中，仙人可憑其中韻致參悟大道，突破瓶頸。
那些老魔被天道壓制多年，即便修為圓滿也無法突破大羅，如此一來這先天靈寶的誘惑力就可見一斑了。
前日白少游已傳來音訊，言說東南沿海忽有風波漸起，許多海中怪獸開始向岸上進發，但它們並未繼續深入，只在沿岸休憩整頓，像是在謀划什麼大動作。
顧清得知后讓他繼續留意，自己則思慮起可能留下的破綻。
他確信見識過業火紅蓮和天火盞的人皆已身死，三魔自爆時護持的小妖也絕看不破他的幻術，或者說即便能看透，也絕不會知道業火紅蓮來的來歷。
那麼剩下的，就只有左繹自己知道了。
其實在第一次見到左繹時顧清就有猜測，此仙跟腳平平，只運道上佳，能突破金仙也許是依靠了什麼外物。
結合眼下的推測，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顧清嘴角微翹，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左門主這是被人泄了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