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腦子的重要性

在望不到天頂的廣闊空間內，巨大的圓形肉瘤將真實造物主的意識完全吞沒，而原本與其融合的陰影也急速崩散，化為一灘液體融入了地面那金屬洪流之中。

在耳邊的心臟泵動聲愈發劇烈，毫不亞於在層層烏雲之中炸響的悶雷。

高額頭、瘦臉頰、戴着一枚單片眼鏡的阿蒙面前的距離忽然變得遙遠而無法觸及。

「距離」的概念被祂偷走了。

從現在開始，到「距離」被歸還之前，阿蒙與那個艾薩克化作的怪物間的距離變為了永遠不可能抵達的真實。

耳邊的囈語與心臟泵動聲逐漸減小，直至對身體不再有任何影響。

將從身上掉落的時之蟲重新吸回了體內，阿蒙的狀態恢復到了剛剛吃下序列二魔葯完成了初步的容納時的狀態，這是能夠恢復的最佳狀態了。

「祂曾經說過，地上還存在着不存在於褻瀆石板中記載的一條途徑，獨屬於幾個個體的，不存在立於頂點的序列0的途徑。而這條途徑最為特殊之處，是對於相應的高位存在，死亡的概念已經被剝落，哪怕是格蕾嘉莉也無法將其靈魂沉入冥界。」阿蒙的語氣平淡。

一條條時之蟲從他身上脫落，與周圍的空氣中存在的微生物結合，隨後膨脹變大，化為一個個寬額頭、瘦臉頰的男子，這些阿蒙毫無例外的，都沒有超過半神的非凡特性在身，轉瞬之間，阿蒙們的身影就佔據了廳堂的一角，已然超過了一百這個數字。

但那個具有序列二非凡特性的阿蒙身上的負擔也在急劇減小著，而這番行為也換來了時之蟲非凡特性的極具消化。

祂根據非凡特性的吸引而來，卻只見到了一個被黑色與黃銅色霧氣腌入味的傢伙。那時祂便做好了強搶特性然後逃離的打算，這對於祂來說不過是一次只有高額回報而不存在風險的找樂子行動罷了，連冒險都算不上，最多這些分身死亡而已，而那個時候祂也還有更大的樂子可以看。

有什麼比一個瘋狂而沒有理智的天使在地上行走更能帶來出乎意料的驚喜的樂子呢？

組成球體的血肉微微顫動，就像是人們微微轉動眼球，一道注視跨越了被偷竊走的距離投注而下，危機感仿若被敲響的大鐘般在每一個蘊含非凡特性不到序列四的阿蒙們心中爆發。

「……死……」

古赫密斯語猛然在整個廳堂中回蕩，一層又一層，一浪又一浪，直到整個空間都被「聲音」填滿時，宛若熟透的西瓜被鐵鎚砸開時發出了的清脆誘人的「咔嚓」聲響，一個個時之蟲所化作的阿蒙的頭顱接二連三的炸裂、泵出汁水，化為沒有任何生機的屍體。

「……聚……合……」

又一次，古赫密斯語組成的短語從不存在任何發生器官的血肉眼球中發出，已經死亡的時之蟲們被吸引向了無法望到的天頂，徹底與阿蒙斷開了聯繫。

一道道陰影從鋼鐵洪流中騰起凝實，逐漸攀附蔓延在那些尚且還活着的阿蒙身上，然後深深的刺入了祂們的皮肉之中。

無數被分裂出去的，尚且還沒有爆掉腦袋都阿蒙們統一做出了偷取的動作。

這一次，沒有一個阿蒙們成功。

在面對一個具備天使位格的失控怪物時，阿蒙的低階分身們的偷取概率低的可憐，在場的只有正在不斷從身上抖落時之蟲的阿蒙能做到百分之百成功。

但祂沒有行動，或者說，祂沒有在這個方面行動。

再一次的，手臂抬起，或向著空中抓取，或扭動水晶製成的單片眼鏡，一個個阿蒙們再一次的開始了偷盜的行為。

伴隨着一個個頭顱如西瓜被無形的力量砸碎，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廳堂里回蕩著，外貌相同、衣着相同、嘴角勾起的弧度同樣相同的男子一個個爆死的同時，更多的又被生了出來，着實是詭異莫名。

感覺到手臂傳來微微的拉扯感，幾百分之一里屬於分子的阿蒙成功完成了偷盜這一行為，他從大眼球那裏偷出來了一項非凡能力。

「大眼球」是在剛剛阿蒙們極短時間內舉辦的臨時全蒙公投里票選出來的名字。

當然，不排除還有的阿蒙用「大眼珠子」「黃眼珠」「小星球」一類的稱呼叫這個具備天使位格的怪物。

下一刻，剛剛完成偷竊的幾百分之一阿蒙倒在了地上，身體被迅速融化成為了一攤爛泥，閃著光點的非凡特性極速析出隨即有被無形的力量牽引向了廳堂的天頂。

頭顱的爆裂突然停止了，在那如同西瓜爆裂的清脆聲音消失后，這裏遺留下的只有寂靜。

壓迫心靈、讓人只會想到生命停止的寂靜。

不用回答，剛剛的阿蒙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偷盜，成功把懸停在眾阿蒙頭上的達摩克里斯之劍插到了自己的頭上，完成了一次一換N的完美行動。

但從鋼鐵洪流中溢出的陰影也完成了初步的侵蝕，與真實造物主類似，甚至說雷同的氣息從上面傳來，邪惡、墮落、污穢，能直接將負面情緒凝聚成人格的陰影包裹住了一個又一個的阿蒙，一個又一個不具備相應位格的黑色阿蒙從它們的影子裏升起，那是祂們內心陰影的具現。

誕生出來的陰影阿蒙們就和路邊遇到的低序列偷盜者一樣，並不具備好似低序列阿蒙般的偷盜能力，這也導致了它們在出現的第一瞬間便被阿蒙們完成了命運的替換，接替了祂們即將被陰影侵蝕墮落的命運，替祂們迎接了死亡。

或許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送它們回歸本質了。

「找到了，這裏的bug~」

具備天使位格的阿蒙停止了分裂，祂上嘴角微微翹起，伴隨着一次掐動單片眼鏡的動作，腳底的鋼鐵洪流突兀的裂開，顯露出了更深處虛無而又更加濃稠的、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古怪物質，在肉眼接受到的信息來開，它的顏色是一片漆黑的，如同能遏止住光的逃逸的黑洞般，它遏止住了每一個將目光投注於此的生物的意識，讓每一個注視着的生物都不可抑制的划向衰亡、終末的深淵。

阿蒙將手插入了其中，下一刻，身影便消失在了廳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