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茅山道士43

第100章 茅山道士43

國師大人衝撞陛下,被陛下下令讓他當眾遊街,在數千百姓的旁觀下受辱。

這一道命令從乾清宮飛到了皇宮各處,讓所有人恨的咬牙切齒。

德公公修剪花枝的手一頓,陰柔的嗓音十分陰森冰冷:「這是陛下的命令?」

小太監垂著頭,恭敬溫順道:「是,在三日之後,讓全都城百姓圍觀如今國師大人已墜到泥沼中不能翻身。」

德公公眼底掀起驚濤駭浪的震怒。

很快,他把這種外放的情緒收盡,漫不經心的又開始修剪花枝。

「咱國師大人吶,骨頭太硬,性子太直,說兩句軟話哄著咱們陛下怎麼了,非要撞上去。」

讓他這麼頭疼。

不能說軟話哄著陛下嗎?不能撒個謊嗎?不能敷衍過去嗎?

偏要這麼正直,一身的凌霜傲骨在苦難里更加不肯彎折。

德公公緊了緊手,狀似不經意的問:「現在國師大人如何了?」

小太監頭更低了,掩蓋住了眼底的痛色,不想讓面前這個冷血無情的德公公知道自己的悲哀。

「國師大人被送了回去,大總管正在琢磨著給他吃點狠的,到時候讓百姓看到國師大人最狼狽的模樣。」

德公公眼神冷了下去,他聲調還是慢悠悠:「看來咱們大總管還是太閑了。」

他沉默了良久,才平靜道:「把那件事傳出去,做的小心點,至少讓他焦頭爛額三天。」

小太監不敢置信的抬頭看他。

德公公不耐煩道:「還不快去?!」

小太監連忙磕頭,聲音里的喜色終於掩飾不住了:「是!小的馬上去!」

看著那道匆忙離開的背影,德公公諷刺的勾了勾唇。

隨後他又有些悵然。

「本來不想管的……」

他算計了那麼多人,殺了那麼多人,一個高一鶴有什麼特殊的,不就是當初給了他一張手帕嗎?不就是給他說了兩句話嗎?

當初的德公公面容姣好,年紀也適當,差點被當時宮廷宴會裡葷素不忌的幾個貴族子弟看上,硬拽著想拉到床上一起玩弄。

德公公是個閹人,不男不女的,真要發生這種事,就是打落牙齒和血吞,他當時都準備咬牙受著了,可是高座上沉默喝茶的高一鶴看了過來。

他聽到那個高台上的仙人說:「何必如此輕賤他人?」

「再有下次,便自請入宮受閹。」

仙人冷聲道:「別讓我親自動手。」

嚇得那幾個貴族子弟連忙下跪磕頭向他求饒。

宴會後,小德子攔住了高一鶴,不停向他磕頭。

頭被磕破了皮,鮮血順著額角流了下來。

高一鶴沒說什麼,只是給了他一個潔白的手帕讓他擦拭,自己就回了摘星樓。

從那天起,不知道誰說小德子是被國師大人護著的,他的日子越過越好,即使手上沾染的血腥越來越多,他還是不後悔。

德公公摸向了腰間,這裡裝著一個早就因為時間侵染所以泛黃的手帕。

他想,那麼清冷孤傲的仙人,還是繼續在高台上坐著吧,沾染人間紛紛擾擾幹什麼呢?

看得人心裡怪堵的。

.

後宮里,去看過國師大人的妃嬪被一眾姐妹圍堵了。

淑妃忍著激動,用自己最端莊的表情去問:「如何?」

玲貴人強忍著臉上的擔憂:「姐姐,國師大人現在怎麼樣了?胖了還是瘦了?有沒有受傷?怎麼長公主那裡傳來消息說國師大人現在重傷呢。」

周邊還圍堵一堆的美麗曼妙的女子,用緊張又期待的眼神看著她。

麗妃對她們翻了個白眼:「當然不好!臉色可難看,還瘦了老多!」

柔妃眼眶一紅,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

她哽咽著:「怎麼就……」

皇后冷著臉:「行了,別哭了,沒有用。」

她認真問:「剛剛傳來消息,說國師衝撞陛下,這是怎麼回事?」

麗妃眼中滿是厭惡:「狗皇……陛下的心思我們怎麼知道?想長生想瘋了,天天逼著國師,國師就只是會祭祀卜卦而已,怎麼可能是長生不老之人?陛下真是有病!」

有一個面容英氣十足的女人抱臂:「傻逼玩意兒床上那麼不行,還想長生?想他娘狗屁!」

皇后也不阻止她們的罵聲,就靜靜聽著。

直到罵聲漸停,她聽的也爽了,這才道:「行了,想想法子。」

麗妃不耐煩的皺眉:「急死我了!國師大人現在一定有傷,狗皇帝還這麼折騰人!」

面容英氣十足的那個女人家裡祖父是當朝的老將軍,她當初也戰功赫赫,結果被皇帝納進了皇宮做傀儡。

她把腳踏在了椅子上,修長濃黑的眉毛也擰在了一起道:「實在不行,我去劫人,我武功高強,蒙著面沒人知道是我。」

淑妃搖頭:「一個武功高強的女子,那不就是你嗎?特徵太明顯,換一個。」

一個昭儀面色沉靜,容貌嬌媚,嘴裡嘻嘻笑:「不管怎麼樣,先把那個死太監搞定。」

皇后勾起了紅唇,雍容華貴的面容上冷的可怕。

「會的。」

麗妃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面容滿是跋扈:「皇帝保著他,他這個死太監可是囂張的很!」

柔妃給自己擦拭了眼淚,一雙眼睛含著溫情:「死不了,還不能折騰一下嗎?」

有人輕嘆道:「之前國師被囚禁,我們得不到消息,還是長公主傳信過來,我們才知道國師大人現在過的這麼艱難。」

長公主給的消息很簡單。

國師重傷,瀕死。

嚇得原本勾心鬥角,互看不順眼的後宮女人全都聯合了起來,這才能和和氣氣的商量接下來該怎麼走。

皇后輕笑出聲,眼底一片黝黑:「確實是我不管事太久了,都忘了我也曾是個尚書嫡女。」

她們被禁錮在深宮中,真正能幹的事很少,可是煽動家裡人還是有一點辦法的。

.

一處華貴的宮殿里,一身黑衣華服,面目精緻的女子在安安靜靜的給自己梳發。

她看著銅鏡里的自己,聲調慵懶:「如何?」

身後的丫鬟對她笑:「長公主,現在朝廷上下甚至後宮都知曉國師大人的處境了,國師一定會很快救出來的。」

長公主梳頭的動作一頓,聲音也多了些認真:「那就好。」

她笑著:「當初國師和我下了一盤棋,便讓我驚為天人,心裡也是把他當做自己的先生。」

「這般風華絕代、霽月風光的人,不該受這麼多委屈。」

長公主閉上眼,好像又回到當初的那個場景。

她在一向引以為傲的棋盤上被殺的潰不成軍,幾乎是憤怒的瞪視面前這個清冷如明月的男人。

高一鶴纖長的手指持著黑棋,與白若輕雪的手指形成鮮明的對比,指尖輕輕一點,便是一片連成殺招的威勢。

他抬眼,嘴角的笑容清淺,雙目剔透淡然,她聽到這個男人清冷的嗓音:「長公主殿下,該你了。」

長公主臉色鐵青,手指夾著白棋,不知該如何下手。

良久,額角的汗滴落,她賭氣似的把白棋扔進了棋盒裡。

「不下了!」

白衣青年並沒有生氣她的無理取鬧,定定看了她半響,隨後啞然失笑。

「抱歉。」他道歉。

長公主心想,他道什麼歉,明明錯不在他,是她自己下不過別人,就這麼賭氣。

可是青年對她很溫和:「長公主想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走嗎?」

長公主被引起了好奇心,她實在不知道這一片殺招的棋盤該怎麼走了,就問:「還能有機會?」

青年從她的棋盒裡拿出了一枚棋子,點在比較邊緣的位置。

瞬間,局勢大變,白棋從黑棋中殺出一條重圍,又獲得了新生。

長公主被驚得說不出話。

她看著青年,這麼瘦削的肩背下,好像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力量,能在轉瞬間改變天下局勢。

高一鶴抬眼,對她淺笑:「便是如此。」

良久,長公主嗓音沙啞:「先生……請容許我這麼叫你,是我技不如人,剛剛唐突了你。」

青年搖頭,清淡舒緩的眉眼滿是平靜:「長公主是奇女子,必不甘平凡。」

長公主被他一誇,明明更華麗的誇讚她也聽過,可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一次能帶給她這麼大的榮耀。

她忍不住勾唇:「多謝先生。」

當長公主在權利的爭奪中一次次被冷落,感到心灰意冷之時,在無數午夜夢回間,就能看到坐在棋案前對她淺笑的白衣青年。

她想,連國師大人都說我是奇女子,憑什麼我要放棄?憑什麼我不行?

四年前,長公主權勢弱小,對於青年的遭遇無能為力,直到現在才有了能力去嘗試救出國師。

她捏緊了手中的牛角梳,黑色髮絲和黑色華服交纏,一雙堅定不移的眼睛倒映在銅鏡之上。

國師大人,請再等等我。

.

丞相府。

老將軍身形佝僂,看著就是一個矮個子的小老頭,他咳嗽著抵了抵唇,對著面前的中年男人道:「想個辦法……救國師。」

中年男人青衣儒衫,手裡一把扇子,他很瘦,雙目一片深不見底的深淵。

「將軍也想救國師?」他聲調慢悠。

老將軍抬眼看他:「國師於我有恩,你不是不清楚。」

「而且……這些年來皇上的權勢被你和長公主架空的差不多了吧?」

丞相眼神移轉之間滿是笑意:「我當初也不想管國師的閑事,奈何後來我才知道,當初為民請命讓我家鄉免受飢荒的,原來正是國師大人。」

當初幽州鬧飢荒,多少百姓餓死凍死,丞相當時是個書生,親眼看著爹娘越來越虛弱,崩潰的給官爺磕頭,希望他們施捨點糧食。

他自幼體弱,除了讀書什麼也不會,任由腦子再聰明也抵不過沒糧食帶給他的絕望。

可是後來朝廷突然發糧,他四處打聽,才知道原來有一個人在朝堂上舌戰群儒,一人把全部文武官從祖宗到曾孫子都貶低了個遍。

後來有文官氣得在朝堂上吐出了一口血,這場鬧劇才結束。

當時還是個書生的丞相心想,這個恩情他一定記在心裡。

那個人救了自己的爹娘。

後來上朝堂,他還是小官,得知國師大人被監禁,又得知自己的恩人原來就是國師,心中憤懣可不得不強忍,與長公主聯手才走到現在。

老將軍喝了一口茶:「當初我邊疆二十萬將士被陛下忽視,打仗打的節節敗退,國師大人隨軍出征,軍營里指點江山,給我們贏了個漂亮的仗!」

他笑了:「我也記得這個恩!」

兩人相視而笑。

.

都城大街。

一個小卒面無表情的站在高處,眼神厭惡的看著手中的新下來的指令,可是嘴上還是要喊著:

「三日後,國師挎鎖遊街,請各位自覺圍觀!」

然後,他忍著胃裡的噁心,說出了最後一句因為大總管的私心所以加上的話。

「國師大人高高在上,現在形如鼠輩,應受死刑之犯的同等待遇,要各位……」

他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下去:「在菜市口拾起爛葉,發泄不平。」

場下圍觀聽著的百姓瞬間往他臉上扔爛菜葉:「滾——!!!」

小卒心裡一松,被這麼一打,瞬間感覺心裡的罪惡感減輕了不少,趕緊把這張紙往牆上一貼,毫不猶豫轉身就滾。

娘的!打得好!他就該打!

他這張賤嘴!回去就漱口!

國師大人是他能罵的嗎?!

底下正在娘親懷裡的奶娃娃好奇的抬頭:「國師是誰啊?」

他看到了娘親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勉強的勾起了一個笑:「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奶娃娃伸出手擦去了娘親臉上的眼淚:「不要哭了……」

「我不哭,委屈的不是我。」娘親溫柔的摸了摸奶娃娃的頭,「委屈的是國師,我沒資格流淚。」

周邊的幾個人聽到這對母子說出的話,也忍不住流下了淚。

有人低聲抽泣:「為什麼要這麼做……」

有一個健壯的男人往那張貼紙上唾了口唾沫:「我去他娘的!老子當時快餓死的時候是國師救了我,這算什麼東西?!」

這一翻話,好像激起了千層浪。

「我當初被強壓去當兵,可我爹娘只有我一個孩子,我死了他們怎麼辦?是國師大人下指令說家中獨子不用服役。」

「家中賦稅之前那麼重,壓的我們一家子喘不過氣,明明是國師減免了賦稅。」

「我家裡窮的上不起學,本來以為自己就是一輩子的農家人,是國師開設了免費的學堂……」

越說越沉默,一片死寂降臨。

直到那個健壯的男人一把把這個告令撕了下來,扔在地上踩了一腳。

他面無表情的說:「老子不幹這事兒,誰忘恩負義誰就干!」

人群沉默的看著這個男人遠去的背影。

又有一個人走了上來,是個拄著拐杖的老頭,上去對著地上的告令就是一腳,顫顫巍巍的走了。

幾個身著學堂服的少年也走了上來,紛紛踩了這個告令一腳,不屑的扭頭就走。

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走了上來,也是一腳踩了上去。

越來越多的人走了上來,把這份折辱的告令踩的七零八落,一片破爛。

最後,無人問津的告令在地面上攤著,上面的墨跡已經被臟污掩蓋的看不清了,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大片。

他們在用自己的方式維護國師的尊嚴。

整個燕赤城都在暗潮洶湧,更是在無言中發生了什麼改變。

家家戶戶相視的眼神里,他們有了不用言說的默契。

姑娘拿出自己紅色的裙子,把它們拆開成條。

少年們拿出了自己的紅色髮帶或者紅色包囊,把它們拆開成條。

婦人們拿出當初婚嫁時的喜被,沒有再心疼,把它們拆開成條。

男人們頭一次進入了裁縫鋪,要求一張紅色的布料,把它們拆開成條。

他們把拆開的布條掛在房梁,掛在門口,掛在攤位上,用最紅火,最熱烈的顏色去迎接即將到來的國師。

無形的反抗在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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