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黃白丹術

第18章:黃白丹術

霧隱樓台月迷津,風起珠簾燕垂鬢;

人心似水千重險,故情幻作鶯鳴息。

岱山之巔,教內各處都在瘋傳翊棠英雄事迹,隨著不斷傳誦,開始逐漸「神化」。使得各軍將士無不亢奮,先前怯戰心理消失殆盡,人人磨拳擦踵,誓與武林聯盟決一死戰。

後山煉丹洞外,左護法廣德真君雙手背後,閉目昂頭,等待洞內消息;相比之下,秋水則顯得有些急促,腳尖點地,搓拭雙手,時常望向洞內;媚離更是焦躁,上上下下,坐立不安,口中始終念叨著「怎麼還不出來,怎麼還不出來。」惹人呱噪。

洞內,隨著廣施仙人一遍遍施咒,火焰高漲,顏色不斷變幻,逍遙子則運功為翊棠續脈,翊棠始終雙目緊閉,面色紅潤,似生如死。

隨著時間推移,眾人都開始安耐不住,廣施仙人終於收印,望向爐內,喜出望外!

「開!」只見廣施仙人施展內力,憑空取下爐蓋,一顆「七彩仙丹」被內力「召」出,徑直落入手掌。

「成了?」逍遙子嘴唇慘白,虛弱無力,看著他手中彩珠,興奮問道。

「天佑我教,煉成這『生肌丸』!」說罷,從乳石上取下幾滴山水,塗在彩珠之上,彩珠瞬間褪去「外衣」,失去「艷麗」,轉為黑丸,扶著翊棠,微昂額頭,順勢喂下。

丹藥剛服下,翊棠緊閉的眼皮內,眼珠便開始微微晃動,再探脈搏,原本虛弱得沒有聲響,如今也變得「強壯」有勁,逐漸趨於平穩,見此,二人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方才過度透支真氣的逍遙子,緊繃的弦剛放鬆,瞬間癱軟,廣施仙人又從藥瓶中取出一粒遞了去。「凝神丸」,有凝神固原之效,逍遙子接過服下,雙腿盤坐,雙掌運功于丹田,片刻之後,便恢復原本神色。

洞口外,眾人焦急等候,眼見正午烈陽正盛,雖是白雪滿地,但暖陽下,卻格外舒適,加上心情焦躁,讓人直感焦熱難耐。

終於,洞內有了動靜,三人一臉欣喜,秋水最先發覺動靜,看著人影由遠及近,愁雲頓開,一臉興奮,叫道:「教主、護法!」

廣德真君聽得,微微睜眼,鎮定的看了一眼,依舊沉穩。

媚離則難掩心中興奮,噌的一下,竄了過去,看著翊棠被包紮好的傷口,似乎止住了鮮血,急切的向廣施仙人問道:「怎麼樣?脫離危險了嗎?」

秋水更加細心,將翊棠從教主手中接過,一手扶著翊棠,一手扶著教主,關心道:「教主,交給我就好,你休息會。」

逍遙子面色依舊有些難堪,微微點頭,並未言語,廣德真君見多識廣,似乎知曉洞內之事,上前攙扶教主,與眾人拜別後,飛身離去。

廣施仙人這才說道:「方才教主為其輸送真氣續脈,加之『生肌丸』續命,休息幾日,便無他礙。」

媚離緊繃的心,這才放下,長舒口氣,秋水感念教主、右護法救命之恩,連連道謝。

廣施仙人也略顯疲憊,微微搖頭,意味頗深的看向翊棠:「從未見教主如此對待旁人,也是這小子造化,如今,就看他自己嘍。」

「承蒙教主、護法垂愛,我替小兒先行拜謝。」媚離似乎剛反應過來,屈身行禮,滿懷感激。

廣施仙人緩了緩氣,從袖口掏出一瓶藥丸,叮囑二人按時為其服用,便也離開了。這藥丸為山上常用,治療外傷,可外服內用,頗為奏效。

而「生肌丸」則主要由乳香、穿山甲、紅升丹等藥材,

結合天地五味,吸收日月精華,煉製而成,有止疼、生肌、收口之效。因藥材珍貴,且煉製複雜,成功率低,因此為世間罕見。

翊棠持續昏迷,秋水與媚離輪番照料,因其無法吞咽,只得用濕布濕潤嘴唇,試圖止餓解渴。

次日起,翊棠便持續高燒,摸著滾燙額頭,媚離內心萬分焦慮,生怕燒壞腦子。但昨日秋水守了一夜,雖然早上與他換崗,但念及教內安危的他,仍未休息,此刻正沿著北門,沿途勘察防線。

媚離怎忍打擾,真是既心疼夫君,又擔憂翊棠。無奈下,只得喚來左右,不斷更換溫水,為其擦拭身體,試圖降溫。

待到晚間,翊棠終於開始退燒,但低燒的他,身子雖然滾燙,卻感異常寒冷,昏迷中,嘴唇微微打顫,呼出的鼻息都是涼的。

媚離又命人多取來幾個火盆,木炭燒的通紅,想要驅寒寒氣。

此刻,屋內彷彿一個巨大蒸爐,惹得媚離腦子發脹,但翊棠卻始終喊著「冷、冷。」沒得辦法,媚離為其蓋了數層厚被,才勉強緩解。

深夜,秋水放心不下,稍作休息,便又來到翊棠房間。走到門口時,透著窗戶,看到屋內發出赤色,彷彿烈火一般,不知緣由的他,心感不妙,焦急上前,準備「破門」。

伸手還未觸碰房門,就可感到陣陣熱浪湧出,由不得多想,秋水眉頭緊皺,一把推開。

隨著房門大開,屋內熱浪「呼」的噴出,「燒」得臉上通紅。

熱浪與屋外寒氣融為一體,形成肉眼可見的熱氣,向上飄去,就連屋檐垂下的冰柱都被瞬間融化,化作雪水滴至地上,「呲啦」一聲,不留痕迹。

果然,媚離早已熱得昏了過去!秋水忙的闖進屋去,摸著媚離熱的快要「熟透」的身體,連忙將她背出屋外,冷空氣下,媚離頓感舒適,微微睜眼,無力的看了一眼秋水,喊了聲「夫君」后,就又昏了過去。

秋水忙叫人將山中軍醫喚來,又急著進去查看翊棠安危。

見他身上蓋著數層厚被,床邊五六盆火燃得正盛,連忙召人將火爐撤走,掀開厚被!

可說來也怪,厚被外層被烤的散著糊味兒,最裡面一層,反而異常冰涼,再見翊棠,身上體溫如常,反而不燒了!

屋外,軍醫一見媚離如此炎症,先是一怔,這數九寒冬,怎會如此?詢問左右,了解詳情后,忙命人取來積雪,敷在額頭及手腕、腳踝幾處穴位,又命人馬上煎藥:「藿香二錢、去梗紫蘇一錢半、厚朴、茯苓、陳皮、白芷、半夏……」

一連說了幾味草藥,身旁葯童不敢出錯,悉數記下,連忙跑走。

秋水這才上前,關心問道:「夫人她……」

軍醫見狀,起身行禮,緩緩說道:「門主放心,夫人她只是『熱病』,待一會服下『藿香正氣散』,不日便好。」

「如此,就有勞先生了。」聽到夫人無礙,秋水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想來,這一日,也是辛苦她了。命左右將夫人扶回舍下休息,秋水又再次回到翊棠房間,關好房門,見他癥狀減輕,頗感欣慰。

山下,各門各派皆有傷員,加之天氣寒冷,經過上次一番折騰,很多人都感染風寒,其中,青玉派最為嚴重,風寒與傷兵幾乎籠罩整個營帳,能行動者寥寥無幾,因此,一時都無法組織二次進攻。

普生寺修鍊純陽武功,弟子染病者甚少,上次又無傷員,因此,最為積極。多次號召「乘勝追擊」,奈何,響應者少之又少。為防威望丟失,便屢屢邀請各門掌事營內議事,商討策略。

五米教經過翊棠「單刀赴宴」一事,士氣頗高,精神飽滿,渴望一戰。教主逍遙子卻因真氣過度損耗,染了風寒,咳嗽得格外嚴重,已經數日不曾視人。

廣施仙人本是修身之士,經過調養和丹藥送服,已然無礙;媚離上次熱病之後,身子也沾染寒氣,已經發了幾日燒,就連下床,都成難題,十分虛弱;秋水一直在翊棠房內照料,曹金等人雖來探望過,但經上次爐火之事,秋水始終惦念翊棠安危,不敢半點馬虎,因此每當有人要換他時,都被婉言謝絕。

翊棠連續發燒三日,四日一早,癥狀猛然消退,逐漸從昏迷中蘇醒,只是每日醒來時間甚少,往往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又昏睡過去。

且每次都伴有強烈咳嗽,喉嚨生疼,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找水,任由一碗碗清水灌下,也絲毫緩解不了乾渴癥狀。

要說這「生肌丸」果然厲害,僅僅五日,腰間劍傷就已無礙,傷口癒合的很快,此刻,只留下一片黑疤,略有紅腫,前幾日還有黃膿流淌,今日,就已好轉。

七日,翊棠徹底好轉,已經可以在攙扶下緩緩下地,走上幾步。連躺數日的他,迫不及待的在門前大口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冷風涼爽,吸入體內,很是舒適。

十日,翊棠已經可以正常進食,只是行動還尚有不便,走的稍稍快些用力些,就會撕裂傷口,疼的他冷汗直冒。

媚離已然痊癒,又變得生龍活虎,她下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翊棠,見秋水陪他正在庭院散步,興奮上前,一把抱住,開心的說著那日神威。

翊棠被她冷的一抱,正摟住傷口,疼得他連連叫苦,媚離這才想起,他還是個病人,忙鬆手表達歉意,像是做錯事的孩子。

秋水在一旁看著,無奈的搖搖頭,那個俏皮嫵媚的媚離又回來了!看著面前兩位摯愛都沒事,別提多高興了。

三人屋內敘舊,頗有滋味的回憶那天力戰群雄往事,媚離心中滿是驕傲,越說越起勁,並不時誇讚翊棠英雄少年,惹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說的正起興,屋外突然來人稟報,原是教主也已出關,邀請眾人殿內議事,三人不敢耽擱,隨他同去。

大殿內,逍遙子先是聽各門彙報近日情況,無異樣后,當著眾人面誇讚了翊棠功績,翊棠難為情的連連擺手推辭。

「小兄弟居功甚偉,俺花和尚敬重你!」花和尚拍著胸脯,毫不吝嗇讚美,只是略有「不爽」,微微別頭噘嘴,繼續說,「就是小兄弟不夠仗義,如此爽快之事,怎能不叫俺!」

翊棠剛要解釋,媚離搶了先,起身說道:「咋沒叫你!要不是看你醉的跟死豬似的叫不醒,肯定得讓你先擋上兩拳!」

「嘿嘿。」花和尚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也搞不清是否真叫了自己,只知那日確實醉的厲害,「那下次,下次俺第一個上。」

先前勝利的喜悅,因翊棠和教主負傷始終未露面,因此並沒在真正意義上的公眾場合談論過,此刻眾人終於可以暢所欲言,肆意表達心中喜悅與讚歎,大殿內,一片祥榮。

唯獨曹金,起先也和眾人一樣喜悅,但漸漸的,開始失落。一旁侯萬金看出端倪,小聲問道:「曹金,怎麼了?看你似乎不太高興。」

「要是那天,與八大門派對陣的是我就好了。」曹金嘆了口氣,滿是遺憾。

「你?」侯萬金瞪大眼睛,隨後捂嘴笑道,「你可沒有風門主那本事,若是換你,此刻,怕是已經落葬了。」

「呿,起碼我沒讓人在臉上刻字!」曹金鄙夷道。

「你!」被人揭了傷疤,侯萬金遮了遮臉上刻字,惱羞成怒的要動手。

幸被秋水及時發現制止:「大殿之上,不得無禮!」

侯萬金甩袖,別過身去,拉開一定距離,不願與他同伍;曹金心中火氣沒發出來,更加氣惱,溜出殿外。

教主見狀詢問,秋水只說戰事吃緊,先命他鎮守北門去了。眾人聽得真切,為免「貪喜」,再發生冬節那日之事,因此陸續請辭,各自回門鎮守;教主雖已出關,但內傷仍需療養,內力也未完全恢復,便沒有阻攔眾位。-至此,短暫的「慶功宴」就此結束。

時至大寒,暴雪侵襲,宛如漫天鵝毛,狂風乍起,似層層風雪冰障。

天還未亮,就見普生寺營內火盆驟起,火光衝天。八大門派將各自僅有的存糧聚在一起,由普生寺弟子統一熬制,數千人的口糧,真是好陣忙活。

清晨,各門炊事將粥食逐一分配,列陣等候的眾人早已被大雪「染」成白髮,唯有手中熱粥還冒有熱氣。

歲終大寒,往往有「食糯」習俗,今日條件有限,普生寺只得以七寶五味與糯米融合一起,熬製成粥,用以充饑。

武林聯盟,本由武林御史召集,聲勢浩大,雄踞岱山。不知何由,大戰在即之時,武林御史突然抽身而去,僅留八大門派各自為營,爭取「曠世」神功,試圖以此奪得武林至尊之位。

不料,這五米教四門嚴陣以待,實難攻克,本借天寒奇襲北門,卻被翊棠三人料中,失了先機。

幾大高手皆負傷在身,決戰之日一拖再拖。時至大寒,營內糧草告急,如此退去,眾人皆有不甘。今日,唯有破釜沉舟,與那邪教一決生死!

四大門派掌事一一講話,戰前動員,鼓舞士氣。其餘四小門掌事磨拳擦踵,躍躍欲試,不料,四大掌事並未給其機會,話畢后,喝令眾人喝粥起勢!

「今晚,我將在岱山之上,與眾位暢飲!」隨著槍王做出最後總結,眾弟子聽得心血澎湃,熱粥一飲而盡,齊刷刷摔與地上,各營炊事掄錘砸鍋,不留退路。

浩蕩大軍,再次朝那岱山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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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夜光記之殊途難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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