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篇2

插篇2

秋稻晚熟香,春風送嘴旁;

冬日降臨,天氣愈發陰冷,將士懈怠,山中各處防禦工事停歇不前,新任門主威望日益衰退,怨聲四起。

這一切,翊棠聽在耳中,雖未面斥,卻已入心。如此壓力,讓他難以喘息,時常深夜未眠,望月興嘆。

一日雞鳴,天剛破曉,眾人還在睡夢之中,而他卻久未入眠,從黑夜至天明,方感心安。

索性遊走教內四處,並無目的,只為散心。

行至廣施仙人房外,見屋內燭光晃動,心想右護法竟也未眠,這位平日神遊各處的逍遙「仙人」,莫非也有心事?

想到此處,翊棠便好奇靠近,想入內與其交心攀談,互求心安。

剛至門外,還未來得及敲門,便聽屋內傳來異響,呼聲急促,從未經過人事的翊棠不知緣由,恐仙人有難,便忘了規矩,推門而入,試圖「解救」仙人。

然而房門猛開,二人四目相對,眼中滿是惶恐。

只見仙人赤身而立,身下竟懸著一塊青磚,半蹲於塌上。翊棠瞪大眼睛,臉上滿是難以置信之情。

一時間,二人都如靜物,怔在原處。

愣了一會,翊棠才緩過神來,頓覺不妥,連忙轉身要「逃」,卻被仙人叫住:「門主慢行!容老朽片刻。」

這一聲,如同下了定身符,翊棠竟真的呆在原地,手足無措,不知是進是退。

片刻之後,方覺仙人緩步靠近,翊棠心中浮想聯翩,腦中皆是仙人赤身之景,不由得開始心慌。

「如此尷尬,怕是要被滅口吧。」、「不要過來啊。」、「我該如何面對?」無數問題湧上心頭,激得他冷汗直冒。

仙人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見他仍未有反應,便又輕輕拍了拍。

翊棠不知如何是好,未不失禮數,他深吸口氣,緊閉雙眼,猛地轉身,連連行禮認錯:「晚輩無禮,冒犯仙人。晚輩無禮,仙人莫怪。」

仙人精通自然之道,深諳人性,見他如此慌亂,捋胡笑道:「門主何須驚慌,人倫之道也。」

翊棠始終緊閉雙眼,雙手行禮在前,顫顫巍巍,不知該如何回話。

「門主放心,儘管睜眼便是。」仙人又笑了笑。

腦中皆是先前之景,不敢睜眼。仙人又發話「相邀」,翊棠這才戰戰兢兢的緩緩睜眼。只見仙人已重新著裝,一席白衣,如同仙人降臨,再微微抬頭,見他一臉和善,彷彿先前只是自己幻覺,不由得開始質疑自己。

「仙人……你……」翊棠不知如何開口,欲言又止。

「請隨老朽入屋一敘。」廣施仙人一臉和善,笑著拉他入內而坐。隨後,他走至塌邊,從枕下取出一本秘籍,遞了過去。

翊棠接過後,只見上面赫然寫著三個大字——《合氣功》。於是懷揣好奇之心,翻開默讀,未看幾行,竟嚇得連忙合攏,起身驚問:「這是……?」

「世間萬物,皆分陰陽,陰衰則擾心神,陽衰則體弱身疲。唯有陰陽調和,方能免禍於世。」廣施仙人笑著捋了捋鬍鬚,「萬物如此,人亦如此。男陽女陰,二者調和為一,則稱『合氣』,『合氣』則可『釋罪』,龍纏虎弄,方能久存於世。」

如此「長篇大論」,聽得翊棠雲里霧裡。他雖不知這男女合氣有何好處,但卻知人倫禮樂,因此對此事感到「羞恥」,為不損仙人顏面,翊棠合書放置桌上,起身行禮準備拜別:「晚輩愚鈍,不通人倫。多有冒昧,

望仙人莫要責怪。」

「黃老赤篆,以修長生。樂而有節,則和平壽考,及迷者費顧,以生宗而損性命。」廣施仙人看透他的心思,邀其重新落座,悉心疏導。

「晚輩冒昧,有一事望仙人教導。」翊棠見無處可退,索性直言不諱,得到允諾后,繼續說道,「晚輩自幼研習古往聖學,雖愚鈍,卻也略懂一二。男女之情,自然美好,但需以禮求之,方能琴瑟和鳴。若非如此,恐辱人倫之道。」

「食色,性也。」廣施仙人心胸坦蕩,並未覺得有何不妥,反而說道,「閨房之歡,本無淫邪;唯縱慾生患,人之悲也。」

「邪由淫生,霍亂心神,歷朝之禍,皆源於此。」話匣打開之後,翊棠不覺間放下心中芥蒂,開始一本正經的與其「論道」。

「非也。」廣施仙人微微搖頭,開始表達不同見解,「昔日軒轅始祖曾向玄女請教:『吾受素女陰陽之術,自有法矣。願復命之,以悉其道。』玄女答曰:『天地之間,動須陰陽。陽得陰而化,陰得陽而通。一陰一陽,相須而行。』聖賢尚且如此,何況常人呢?」

翊棠未曾經歷人事,難以理解,不知該如何答覆。

廣施仙人捋了捋鬍子,繼續說道:「老子曾言:『含德之厚,比於赤子。毒蟲不螫,猛獸不據,攫鳥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朘作,精之至也;終日號而不嗄,和之至也。』此為人性,不可拒之。」

隨後,抓過他的手,按在桌上,為其「號脈」,翊棠不知他要做些什麼,便想掙脫,廣施仙人微微用力,表情嚴肅,眉頭微皺說道:「噓,勿亂心神。」隨後,才不「反抗」。

廣施仙人雙目緊閉,眉頭越皺越深,過了許久才說道:「世界之大,竟有如此奇事。」

翊棠一臉疑惑,不知其所言,側耳恭聽。

「我隱隱可以感受到,你體內三股真氣交錯一起,似火又同金,金又伴水生,三者本互不相容,竟在你體內如此和諧,真乃怪事。」越說眉頭皺的越緊,百思不得其解。

翊棠這才想到,先前在普生寺遭遇。起初體內兩股真氣判若水火,不斷爭鬥,苦不堪言。但受到《普生經》點化后,一股真氣突然湧現,如同一張巨手,將互不相容的二者緊密連接一起,越纏越緊,形同一物,方救自己於危難。

正當他猶豫是否要將此事告之時,廣施仙人又說:「若要修鍊內丹心法,需先煉己。身為熔爐,心為真火,性為晶結。如此,方能長久不衰,益壽延年。」

原來,這《合氣功》竟有如此功效,怪不得廣施仙人雖過期頤,卻容顏未老,身如輕燕。突然,他又想到先前見到的正一道長,他與廣施仙人頗為相似,只是容顏不如他年輕,更似老者,難道,他也修鍊這《合氣功》了?

見翊棠遲遲未答話,廣施仙人突然有些生氣,責怪道:「果然愚鈍!」

「仙人何出此言?」翊棠被他叫住,這才緩過神,面對「指責」,不得其解。

「我本青睞與你,奈何你如此無禮,竟不拜我?」廣施仙人似孩童生氣,將頭別過一旁,鼓著腮幫。

見他如此「頑劣」,翊棠不覺得咧嘴笑了起來,但見他正在氣頭,極力剋制自己,不敢發聲。

念其年長自己數輩,於情於理,都應拜會,況且,剛才自己又是如此無禮,多番「頂撞」,於是起身至前,畢恭畢敬的拜了三拜:「仙人在上,請受晚輩三拜。」

「怎不磕頭?」仙人瞄了一眼,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似那孩童被搶走手中食物,又失而復得。

翊棠見他如此「頑固無禮」,有些不情不願,但仍跪地三拜:「晚輩無禮,請仙人切莫責怪。」

廣施仙人這才心滿意足,正了正身,坐在椅上說道:「閑雲野鶴,從未授徒,念你我有緣,今日,便破戒勉強收下你這無禮之徒吧。」

翊棠滿臉問號,怎麼?這就拜師了?他頓感天塌,先前青玉派受恩師教導,不可拜入他門。如今,竟不知不覺又拜了三師,他口呿目瞪,驚詫的忘了合嘴。

「老朽信奉『金丹』學術,修丹無數,只因慧根尚淺,無法參透世間大道。渡己未成,怎敢渡他人。」廣施仙人一直喜愛說笑,頭一次露出痛苦神色,他閉目搖頭,顯得很是自責,「也罷,我已老矣,壽終將至,今日便將這《合氣功》傳授與你吧。」說完,又將桌上秘籍遞了過去。

翊棠雙手接過,一時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後天有為,先天無為。你要好好利用先天之資,勤加修鍊,切莫荒廢。」廣施仙人從道一生,世人鮮有人及,奈何先天不足,始終無法禪悟天道,因此特彆強調,要翊棠珍惜自身資歷,隨後,才開始傳授奧義,「先天為靜,可稱陰柔;後天為動,可作剛陽。兩者若能結合,即可陰陽轉換。所謂『導致虛無生一氣』、『靜極而動』。既要修身,更要修心。

神志清真,氣通任督,混元之氣,方能行於腠理之間。

混元之氣源自萬物,取日月之精華,化身水谷之態,儲于丹田,方能修鍊靜定之功,可謂:

『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

夫物芸芸,各復歸其根。

歸根曰靜,是謂復命。

復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

待靜極而動,陽生之時,玄關竅開,便有了先天之體。一身百脈,盡若春生。」

練功需盤坐寧心,松靜自然,方能聚天地之氣,收至丹中。丹田氣暖,腎如湯煎;氣脈相通,可謂功全。

氣足可涌,循於任督;依脈而行,防危濾險;周天循環,身融通暢;復歸丹田,功成法明。

如此絕學,與先前普生寺所授互通互補。

想不到,佛道之間,竟有如此相通之處,翊棠緊緊握著《合氣功》,心懷敬畏。

「如此可煉己,但仍要煉身。」廣施仙人容光煥發,滿面春光。

「那又該如何煉身?」翊棠聽得入迷,連忙發問。

「這個嘛……」廣施仙人似乎就在等他如此發問,微微比了比手勢,示意其上前來,隨後附耳說道,「……」

一番言語,惹得翊棠面色緋紅,滾燙至極。原來,早上撞見的,正是廣施仙人「煉身」之時。

身為形,不光要通過運動塑性,更需借用外物磨鍊,如此,才能擁有堅硬穩固之體。

若是成親還好,否則,只能如此磨鍊。

二者相互攀談論道,越聊越投機,不知不覺間,竟已至晌午。

二人餐後分別,翊棠回到房內,回想今日之事,既覺興奮,又有些「難以啟齒」,他向門外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方才緊閉窗門,從懷中取出《合氣功》認真研讀,開啟煉己煉身之行。

不過,事也奇怪,自從修鍊《合氣功》后,翊棠頓覺神志清醒,思路清晰,容光煥發,體內真氣彷彿源源不斷湧現,時常感到體內焦灼,只得取雪降溫。

冰冷刺骨的積雪,碰觸肌膚,瞬間化為一縷熱氣,如此焦熱,讓他難以抵禦。

不過,自那之後,翊棠的睡眠也得到了極大改善,時常沾枕就著,沉睡解乏。

身體也堅朗許多,即便冬日赤體,也極難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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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夜光記之殊途難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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