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幕 以柔克剛

「全太素？哈——」

疤叔運起兩種呼吸，將真氣提到最高。兩大武人的氣勢，頓時旗鼓相當。他們同時爆速，互相揮拳攻去：「真流波，轟——」

兩人的拳頭並未碰撞，而是近在咫尺間，發出一紅一黑兩道肉眼可見的氣流！

如果太始境的拳，是真氣藏於體內的真氣拳。那太素境的拳，便是能氣放體外的真流波！

兩人瞬間對轟百拳，紅與黑的氣流糾纏不清。終於回合戰罷，各自跳開回氣。

疤叔氣喘吁吁，羅夕氣定神閑。剛才真流波的對抗，不涉武技，是兩人對真氣境界的互相測試。此時均心中有數。

「你知道半太素和真太素的區別嗎？」

羅夕胸有成竹，看一眼兒子。機會難得，為他打一場教學戰。解釋說：「同樣的力量，能否百分百發揮？情緒的衝動和冷靜，就起到決定性作用！

所以完全的境界，必須是強大肉體和強大精神的互相匹配。以你的精神力，尚不足駕馭太素境的力量！」

疤叔仰天大笑：「笑話，你怎知我精神力不足？」

羅夕把手掌放於耳邊：「當然是聽聲音！」

她閉上雙眼，接受來自疤叔體內的音波：「呼吸雜音隆隆，疲態漸重。體內力量，潮起潮落。真氣一會提高，一會降低，極不穩定。」

姜太炎見狀，也用聽之識探查，果真如此。

羅夕說：「你用兩種呼吸提升了肉體力量，但只能勉力維持，無法精密操控。放到現在，我能放任真氣自動療傷。而你心情緊繃，呼吸時片刻不敢放鬆，否則有散氣反噬之險。這就使得咱倆的身體耐力，和真氣儲量存在差距。

太素境真氣，由藏於體內的氣態，進化到肉眼可見的液態。用法該像水一樣，是疏導！而非堵塞！你刻意壓制真氣變化，發揮不了真正的力量！」

疤叔額頭布滿豆大汗珠：「那麼多廢話，你當我第一次戰鬥嗎？呼呼……你要搞清楚，剛剛你被我打殘了！」

「我也不是說給你聽！剛剛的傷，恢復差不多了！我敢讓真氣自動療傷，你敢嗎？」

疤叔心中不安：「她說的對，時間久了，耗不過她！

感知型武人的觀察力太強，自己弱點會被一一挖出，必須速戰速決。

揚長避短！藍與紅既然比不過，那就比傷害！你黑鐵術的等級不如我，打不過我的剛四拳！」

他活動遍體黑鎧，憤怒揮拳！呲——黑鐵化的肘棒、膝角、頭槌、跟槊，帶著撕裂空氣的斬擊，瘋狂輸出！

「你好像對黑鐵，有些誤解！以為滿級了黑鐵便防禦無敵？黑鐵和白玉，由八十八稻米功分化而成，本身就是殘缺的呼吸術。

滿級后再無前途，徒入瓶頸！說起來，簡化的呼吸術，上手快，頂點低，是所有軍十三武的通病！」

羅夕深呼一吸：「聚精會神的呼吸——聽之識·縮！」

無形的感知氣場單方面罩住疤叔，將對方身體的一切「聲音」，回饋雙耳。

「果然！你的武技只是撕裂空氣，並未破碎虛空。單一攻擊距離的延伸，只要聽得到，還是能破解的！」

羅夕俯身讓過肘棒，一拳猛擊後背，打得疤叔一踉蹌：「早說了，硬碰硬，不是我獸拳流風格！你剛剛說得對，揚長避短啊——游龍筋！」

瞬間，羅夕渾身筋脈凸顯，將各部肌肉壓縮，變得窈窕纖細。壓縮肉體的同時，是五感的感知力擴張最大！

她舒展身姿，

身隨意動。疤叔剛風雖勁，卻似薄紙落葉，水面氣球，羅夕的軀體總能精準閃避。

「游龍筋？是軍十三武·游龍訣的防禦技。」

疤叔暗道不好：「此技重點在於對筋的操控！先以筋壓縮肌肉，封印力量的同時，也儲存體力。再以筋凸出表皮，強化感知。最後，用筋的柔韌，調動身體局部防禦。」

「修得身形似鶴形！傷害再高，打不到便沒有意義！」

羅夕微笑，起手扭腰抬腿，動作比職業的體操舞蹈，更加柔韌靈動。

「我打不中，你也沒法進攻！游龍筋是儲存體力，全力躲閃的防禦技，此狀態沒法進攻！」

疤叔屢擊不中，惶恐說：「難道你想一直放風箏，把我體力耗盡？」

「哦這也是一種戰法，但過於猥瑣，也不是我風格！不急，我只想演示清楚！」

羅夕自然是向兒子演示。姜太炎也的確看得入神。兩大太素境武人，疤叔拳打八方，羅夕十面搖擺，此時戰場焦灼，誰也壓不住誰，如何破局？

姜太炎緩緩把自己代入羅夕，發現就算自己也會聽之識，面對劃破空間的四剛拳，竟是無計可施。他喃喃問：「怎麼辦？」

羅夕聽到了兒子疑問，大聲說：「別老看他，看我！我在用什麼防禦？」

姜太炎茫然：「用筋？」

「筋力能防禦，也能進攻！年輕人，別老想著硬碰硬！」

羅夕說話間，預判疤叔要來一記衝天膝角，於是提前雙手封住。但她身體太輕，整個人被膝力頂向半空。

「看我動作！」

羅夕解放肌肉，恢復正常體型。半空中借著膝角力道，扭狼腰，揚豹腿，翻個跟頭。

長筋一線接力，聚在腳跟，套上黑鐵！突然一記黑影劈腿，繞是疤叔頭有防護，也被砸得鐵頭沉腰！

——游龍勁·鞭！

羅夕一招命中，也不追擊，跳后回望兒子：「以柔克剛的關鍵，就是筋之力！

所謂防守反擊，在躲閃時，就在為進攻蓄力。這就是游龍勁！游龍勁和游龍筋合起來，便是軍十三武·游龍訣！」

姜太炎恍然：「如此，剛四拳可破！」

「少得意了！游龍訣被稱為十三武的雞肋！」

疤叔抬頭怒吼：「一力降十會！一拳能解決的事，何必以柔克剛？」

他發狂起來，肘棒、膝角、頭槌、跟槊附帶著延長斬擊，恨不得把羅夕撕碎。

「如果你會『辣手』，便可以破游龍訣。可惜，一看你就不是偵察兵。

這技術流的游龍訣，本身就是給偵查斥候，量身打造的。所以感知力越強，越容易習得！而一旦習得，就能以柔克剛！」

羅夕的身體形成收縮肌肉——感知防禦——解放反擊的三步循環。疤叔的四剛拳面對這三板斧，毫無辦法！

此時戰況，不說姜太炎，連鬍子兄弟也看得出，疤叔被全面壓制。只見疤叔肘棒，被羅夕拳擊後背：「游龍勁·穿！」

疤叔頭槌，被羅夕抬膝頂腹：「游龍勁·透！」

鬍子弟看看鬍子哥傷勢，地上暈倒的兩異人，急思退路。左右看時，發現觀戰入迷的姜太炎，和旁邊插地的步槍……他想起戰前，疤叔對他說「車裡還一把槍」。

「此時只能靠咱倆了！」鬍子弟朝鬍子哥耳語。鬍子哥忍住肩胛傷痛：「干吧！」

決鬥中，疤叔屢屢受挫，全靠黑鐵甲胄硬撐：「冷靜！游龍訣能破剛四拳，卻還不足以破黑鐵甲胄！只要撐住黑鐵，就有勝機！我對她的仇怨……還有殺手鐧沒用！」

心裡尚在抉擇，羅夕卻不給機會。見他勢衰，主動攻上。疤叔慌亂使出一記跟槊，被羅夕奪去力道，旋轉三圈，丟擲出去：「游龍勁·還！」

「哎呦！」

疤叔一路打滾。好不容易站起，卻見羅夕揚起右拳！

站在羅夕身後的姜太炎，能明顯看到她的腿、腰、背、肩，各部肌肉骨骼作著細微運動。那是筋脈運輸，正將渾身力量，一點一滴集結某部！

——整個身體簡直……就像在上弦蓄力的弩炮！

「嘩……」舉在太陽穴旁的右拳，外套黑鐵，內部則帶著生命力的劇震，似要「破殼而出」！

咲……搖晃的鐵拳形成幻影！周圍空間產生清亮鳴叫，如蟒嘶鷹嘯。太素境武人噴散體外的液態真氣，因震動的拳速，形成修長纖細的真流漩渦！

「這是什麼？這如同響尾蛇搖擺的真氣……」

疤叔冷汗直冒：「在維持黑鐵之拳的同時，還能如此精妙的操縱真氣！而且這震動看不清拳頭……她要攻擊哪裡，無法判定！」

「柔到盡頭，便是極剛！嘗嘗全太素的一擊——反獵殺警戒！」

羅夕暴起大喝。整個人騰空一躍，軀體形成「一」字朝疤叔射去！

那長長旋轉的真流漩渦，宛如騎士手裡的長矛，又如弩炮射出的大矢。面對再強的野獸，也能一擊粉碎！

「哈——」疤叔雙拳握腰，馬步扎地，寬闊的胸膛高高聽起。既然不知會攻哪裡，只能全身皆防！

——漆黑甲胄·火字大盾！將真氣均分身體，不動如山，迎接敵擊！

「呀！」羅夕瞳孔黑息，與疤叔瞳孔赤息四目相對！右拳的真流波狠狠頂住疤叔胸腹。黑色的矛，紅色的盾。威力更強的矛盾互碰，再次上演！

「呼呼……」四周颶風狂舞，百草齊彎。

「咻咻……」拖著殘體的麥芽西小獸，終於移到姜太炎身邊。它哀鳴著試圖吸引少年注意，但姜太炎覺勁風刮面，片刻不敢分神戰場。

「哎……」疤叔後退半步，只覺拳勁猶如鑽頭，滋滋得恨不得鑽入體內！

拳速劇震，形成螺旋真氣在入侵！跟小鬼的剛猛不同，這女人的拳……陰毒入骨！

羅夕頂著疤叔前進一步：「我的真流波，會隔著黑鐵破壞內部。你輸了，巴天德！」

「是啊，此拳對肉體和真氣的操控出神入化，我自愧不如！但是，對手是你的話，便會激起我的怨念！」

「嚶——」疤叔臉上的彈痕，突然亮起紫色的邪光。緊接著，他脖間佩戴的項鏈，兩顆象徵復仇的子彈，同樣閃起異色光暈！

「咯吱！」在矛盾碰撞的激烈中，兩顆子彈掙脫項鏈的聲音細不可聞。它們插入羅夕的真流波，擋在右拳前！

「什麼東西擋住了？」

擁有聽之識的女藏衣依然察覺了異樣。但此時箭在弦上，已無能為力，只能拼盡全力，給予最大殺傷！

滋……疤叔的黑鐵甲胄出現蛛網裂痕！同時，林藏衣出拳的小臂，手套衣袖盡皆粉碎！

轟——隨著一聲雷霆炸響，矛與盾的交鋒終於結束！

羅夕和疤叔，同時飄在半空。陰陽互斥，朝相反方向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