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守法公民

微鹹的海風轉着昏黃的光線，從海面輕拂而來，海鷗從雲層中俯衝下去，叼起一尾銀背魚遠遠地飛走。夕陽漸漸傾斜，海面上波光粼粼。

薔薇公主號的船頭劃開白色的浪花，緩緩向前行駛，船身一側的海面有海豚在水裏嬉戲，它們從海水裏跳躍出來，在空中劃過漂亮的弧線，引得許多女士發出一片片欣笑聲。

路凡站在甲板上眺望，遠遠的看見一片廣闊無垠的黑色大陸，海岸邊上樹立着鋼筋水泥建造的城市群，天還沒黑，裏面已經開始流轉彩色的霓虹。

廣播里響起船長的聲音。

「各位先生們、女士們，我們前方即將到達耶塞城，這裏是澳大利州的首府，整個聯邦最大的娛樂之城。」

「我們將在這裏停留六天七晚，建議各位女士在上岸後記得看好你們的男伴，千萬不要讓他去佩塔克大街，那裏不只有美酒還有全世界最好的服務。我等不急去喝一杯了，祝各位旅途愉快！」

薔薇公主號最高處響起一聲綿長的汽笛，這是到港的信號，它已經完全停下來，工作人員正在快速鋪設廊橋。

甲板上聚集了許多人，人群里有人在歡呼，雨果不知什麼時候擠到路凡身邊，他手裏拿着一杯香檳也跟着在起鬨。路凡也很開心，他玩笑似的錘了一下雨果的肩膀，差點讓他把酒都灑在襯衫上。

「總算可以上岸了，以後就算打死我也不去海上，這一趟可真不容易。」雨果感嘆道。

「不要往身上插旗子。」

路凡笑着說。

說實話，這一路上可太難了。

無論在監獄裏面還是在海上的時候都是九死一生的局面，如果不是運氣好他們現在可能早就死了，後面肯定還會有困難但至少不會再那麼被動。

在船上的這幾天也是，如果不是雨果那包藏在在衣服里的錢，他們很有可能就被船上的人懷疑身份。

作為薔薇公主號的意外來客，他們身上可沒有什麼身份證件，就算有也不可能拿出來，正是有那些錢，路凡他們付了雙倍的價錢補了船票以此感謝船長的救命之恩，雨果這段時間裏在船上一直都出手闊綽，跟許多船員混成了朋友，船上那些人以為路凡他們是些閑着蛋疼的富家子弟，沒事出海玩結果遇見風暴落了難，在金錢的攻勢，還有雨果特意表現出的一副混蛋樣，船長他們也沒有深究。

雨果把空酒杯放在甲板的戶外桌子上，摟了一下路凡的肩膀，說：「我們走吧，接我們的人應該已經到了。」

「我可不想整晚上都呆在船上。」

路凡點點頭，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海岸邊幾道流光自下而上升至夜空，「嘭」的一聲五彩斑斕的煙火綻放。

煙花下的耶塞城絢麗十足，整個城市像是泡在彩虹色的水裏，各種各色的霓虹燈在建築里發亮，樓與樓之間點綴著無數色彩豐富的全息影像。

一個小時后。

兩人站在亮着路燈的主幹道上，望着一輛輛汽車飛馳而過，空氣中瀰漫着尾氣。

路凡看着雨果拿着塊一邊帶黑邊的玻璃焦急得轉圈，上面顯示等待接聽的畫面，這玩意是這個世界類似手機的東西，只不過功能更多。

「聯繫不上，我們現在得自己想辦法了。」雨果掛掉通話無奈地說。

「情況也不算太壞。」路凡安慰。

「我們沒有ID卡，如果進城遇見機器巡邏警察很有可能被發現，你八成已經被通緝了，

我的這具身體也不幹凈。」雨果點了根煙，接着說：「我再打個電話，還有一個渠道應該可以搞來乾淨的身份。」

「你來安排就好。」

路凡倒是不懷疑雨果的話，只是有些好奇雨果以前的身份，雖然他們是很好的朋友，但路凡從來沒有問過雨果進監獄以前是做什麼的，就像雨果也沒有問過路凡，雖然路凡覺得他已經看過了自己檔案。

而且在這個世界只有一個聯邦政府，所有人生下來就是聯邦公民，享有公民的權力還有義務，這個政府確實不咋地，但什麼樣的人會時刻記得從哪裏可以搞來乾淨的身份？

電話撥通了，卻沒有人說話。

「路虎介紹說你那裏有乾淨的電話卡。」雨果先開口說，路凡覺得電話卡應該是行內黑話，就是身份ID的意思。

「為什麼要買電話卡？」電話那頭傳來沙啞的男低音。

「之前的卡不小心搞髒了，想換個新的。」雨果回。

「………」

「需要哪個州的電話卡？」電話那頭靜了一會兒，隨後問。

「澳大利州。」

「到NA區查理街39號，找綠頭髮的人。」

「滴」的一聲，電話被掛斷。

指間煙頭明滅，雨果把最新的十四代「菠蘿」手機放進西裝內袋裏，又轉過身給路凡遞了根香煙。

路凡接過煙，沒有說話。

兩個人就蹲在馬路邊，看着車來車往，煙霧繚繞在頭頂。沉默了片刻，雨果說：「在船上我躲着你打電話你應該知道吧？」

「知道。」路凡回。

「我跟你不一樣，進監獄應該算得上罪有應得。我看過你的檔案知道你的底細，雖然不太公平，但關於我的事情暫時還不能跟你說，很抱歉。」

路凡笑了，他吐出一口煙霧。說：「為什麼要為這個道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很正常嗎。」

「難道你想害我？」

雨果沒有回答，他笑着推了路凡一把。

男人之間的友誼不需要什麼刨根問底，有些東西好奇可以，但不要刻意去逼問，有必要的時候他自然會告訴你。路凡回敬雨果一拳，接着把煙頭扔掉，站了起來。

「那我們出發吧，去找那個綠頭髮的人。」

「走了！」

…………

耶塞城和所有聯邦的其他城市都一樣，繁華之下藏着一片污垢，而耶塞城的污垢很巧合的被一條河精準地劃在了南岸。

這塊地區跟河對面紅燈綠酒的城區不同，在這裏連空氣彷彿都是灰暗的，街道里路燈黑漆漆的立在路邊，像是一根根用來上吊的柱子，兩側只有少數低矮的房子在黑色里亮着昏黃的光線。

這裏是犯罪天堂，槍支買賣、毒品，任何你能想像到的違法勾當在這裏都是家常便飯，也是那些貧民還有在賭場里破產家破人亡的混蛋們最後的容身之地。

路凡他們打的計程車根本不願意進來這裏，兩個人只好步行穿過大橋，剛踏進黑乎乎的道路上就被南岸人民熱情款待。

那人躲在小巷子裏，見有陌生人過來立馬跳了出來，手裏拿着槍對着路凡他們，嘴裏還喊道：「搶劫！把你們身上的錢都交出來！」

路凡被這突然冒出來的人影嚇了一跳，他只看見一雙雪白的牙齒漂在空中，仔細看才發現是個黑人，難怪就連他都沒發現。

黑人見這兩人沒反應倒是沒有開槍，反而有種遇見肥羊的欣喜感，這裏總是有一些來旅遊的有錢人悶沖沖跑來南岸，不是迷路了就是傻逼到來這裏探險。

「砰」的一聲，他朝天空開了一槍。

火花照亮黑暗，黑人看見那兩個人臉上不約而同的露出微笑，還對視了一眼，接着他眼前一黑。

小巷子裏。

雨果舉著從黑人身上找到的手電筒，直直的往他臉上照，路凡蹲在另一邊有些尷尬，力道沒控制好下手太重了。

「下次這種事還是讓我來吧。」雨果說。

他翻了翻黑人的眼皮，簡單的檢查一番。嗯…死倒是沒死，就是已經有些腦震蕩，短時間裏應該醒不過來。

雨果輕車熟路的找到了錢包，打開一看，才他媽二十六聯邦幣，就這樣還敢出來打劫，碰上硬茬子買命都不夠。

呸！

天氣不冷，但躺在地面還是容易着涼。於是他們很貼心的把那人扔進牆角的垃圾堆里，厚厚的黑色垃圾袋蓋在他身上看上去就很暖和。接着雨果他開着手電筒四處晃悠，想看看還有沒有人樂意來當導遊。

可惜的是附近躲在角落裏的人似乎見識到了這對肥羊的暴力，他們不得不步行了好一段距離才找到了下一個。

這次是一個看起來不到十三歲的白人小孩，槍都拔不利索，顯然是個新入行的，雨果見他墨跡半天直接幫他把槍抽了出來。

「請問你知道查理街39號在哪嗎？」雨果舉著槍問。

小孩被嚇懵了，路凡又跟着問了一遍，他才哆哆嗦嗦地回答說：「知…知道，往前走五個街區，左轉再走三個街區就是的了。」

「那你陪我們走一趟吧，我們要找一個綠頭髮的人，你知道他是誰嗎？」雨果問，他從口袋掏出二十六聯邦幣：「乖乖告訴我，這個就是你的了。」

「綠頭髮的人…你們說的是約瑟夫先生吧？你們找他幹嘛？」小孩臉上的神情一下謹慎起來。

「這不關你的事，小鬼。」

小孩的眼睛盯着雨果手裏的錢，又上下打量這兩個來路不明的人，態度堅定道：「如果你們是去找麻煩的，那我奉勸你們現在就可以回去了。」

「……」

路凡跟雨果對視一眼，心裏對這個叫約瑟夫的人有了些好奇，路凡用指頭輕輕敲了小孩的腦袋說：

「我們是去談生意的。」

「額……」小孩撓了撓頭。

「那你們得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