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運

第1章 命運

陽光透過狹小的窗戶照射進來,映出無數細小的光塵胡亂飄動,空氣中有股海風吹來的鹹味以及馬桶里時光累積的惡臭味。

門外又傳來吵雜的人聲。

那些混蛋每天一大早就開始打賭今天晚上有多少人會進「黑屋」,有的人猜五個、有的人猜八個,猜中了就可以贏得進黑屋的人所有「遺產」。

所謂的「遺產」其實不過是一些手工製作的東西,可能是用肥皂雕刻的小玩意,或者是衛生紙、一兩張美女海報,運氣好甚至還有花大價錢搞來的香煙。

每個人都樂此不疲,獄卒有時候也會參與進來,他們雖然看不上那些東西,但是會互相賭錢,盤口開的相當大。

路凡坐在狹小的單人床上,一件件的穿好衣服,然後就開始伸展身體,作為昨天晚上的贏家之一他現在必須要做好熱身,免得到時候跟別人看中同一樣東西卻搶不過。

作為一名穿越者,混到這個地步可真夠倒霉的。

但他有這麼做的理由,在他隔壁房的獄友有一把小榔頭,是那位老兄花了很大的價錢搞來的,一過了凌晨隔壁就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路凡覺得那位老兄估計是看過《肖申克的救贖》。

其實有挺多人知道那位老兄在做什麼,但沒什麼人在意,就連獄卒也對這事愛搭不理,畢竟所有人都知道想用一把小榔頭逃出生天是不可能的。這裏的牆壁、地板還有天花板都不是普通貨色,足足六十公分厚的特種水泥造成,一般的小型導彈都轟不開,一把小榔頭?無疑是異想天開。

現在不就是嘛。

敲敲打打這麼多天,隧道大業才剛留下幾道划痕,這位老兄就已經進了黑屋。路凡當然不會去做這種毫無希望的事情,他要那把榔頭只不過是想要自保。

在這座監獄沒有鏡子這種「奢飾品」,但少有的幾次機會,路凡還是大概知道自己原身的模樣。

黑髮黑瞳、輪廓分明,眉眼間看起來頗為清秀,有種混血兒基努.維特斯基的感覺,再加上手長腳長,身材也不錯,也難怪那幫基佬一直對自己盯着不放。

對這事路凡也不知道自己應該高興還是生氣,但目前為止,他的性取向都是正常的,也沒有改變的想法。

所以,如果能拿到那把榔頭,那幫基佬要想強行把什麼東西塞進自己嘴裏,他會讓他們知道什麼叫作殘忍。

「框框!4396出來!」

門外獄卒不知什麼時候過來了,用警棍敲著門,又透過觀察孔看了一眼,然後鐵門裏的電子鎖「嗡」的一聲打開。

「你也是昨天晚上的贏家,你們知道規則的。跟我來!」

路凡趕緊出門,外面已經有一個白人囚犯跟在獄卒後面,他留着金色亂糟糟的長發,有一雙碧綠色的眼睛,不高看起來有些單薄,在路凡出來的時候還衝他笑了笑。

…………

下午兩點到五點是放風時間。

今天外面的天氣很不錯,金燦燦的陽光曬起來格外的舒服,天空也是澄藍藍一片,裏面掛着幾團棉花糖似的雲,雖然看不見海,但如果坐在靠牆的位置,可以聽見海水沖刷岩石的聲音。

操場上已經有人在打籃球,其他人不是在曬太陽兜圈就是一群人圍在一起聊天,在陽光的加持下,沒有人會惹事。

有陽光的時候任何人都不可以惹事,不然獄卒會提前結束放風把所有人趕回潮濕陰暗的牢房。

這是犯人們約定成俗的事情。

可能是因為這所監獄建在某個不知名的海島上的原因,在這裏下雨是常態,天氣晴朗反而是少有的事,有不少人從進來到消失在「黑屋」里都不曾見過陽光。

路凡就坐在靠牆的位置在地面寫寫畫畫,這裏有一個小型台階剛好可以曬到太陽,又可以聽見海的聲音,是個難得的好地方,這都得歸功於路凡那把藏在腰間的榔頭。

早上他跟那個綠眼睛的男人清理完「遺產」,路凡毫不費力拿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個男人似乎對所有東西都沒有興趣,反而對路凡有點好奇,幾次三番跟他搭話,路凡都沒有理他。

之後在吃過「豬食」,路凡在洗衣房遇上了那幫自稱「英格蘭長裙」的基佬,在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未果后,路凡用那把榔頭成功打消了他們不合理的念頭。

可惜的是,動靜太大驚動了獄警。

獄警對這種事似乎是司空見慣,乾脆利落的宣佈把「蘇格蘭長裙」扔進禁閉室關三天,又拍了拍路凡的肩膀,告訴他也得進去走一遭。

至於那把榔頭獄警全當無視,他們似乎很樂意見到那幫基佬被錘,事實也是如此,路凡只被關了一上午就被放出來了,說是又發生了一起惡性衝突事件禁閉室不夠了,路凡出來的時候還剛好趕上了午餐,而那幫「蘇格蘭長裙」倒還在裏面。

「嗨!」有人突然喊。

路凡抬頭看去,是早上那個綠眼睛的白男走了過來,他笑着打招呼,很是自來熟地坐在路凡旁邊。

「我是雨果.蘭開斯特,我們早上見過。」他說。

「雨果.蘭開斯特…有何貴幹?」

嘴上客氣,但路凡並沒有放鬆警惕,右手很自然地摸上藏在腰間的榔頭,即使這個男人看起來不怎麼強壯,亂糟糟的金髮頂在腦袋上像是鳥窩。

「我沒有敵意,你不用這麼緊張。」雨果不動聲色地觀察到,又笑着說:「我只是想過來打個招呼,順便聊聊天。」

「我才剛進來兩天,只想交個朋友。」他又補充道。

「很不幸,這裏沒幾個人喜歡交朋友。」

「但你不一樣,對嗎?我聽負責管理圖書館的弗蘭克說,你是這所監獄裏面少數幾個正常人。」雨果聳了聳肩,又接着說:「他還告訴了我,你的外號【幸運男孩】,你是除了他們那些老弱,在這所監獄呆的時間最長的人,足足有四個多月,很多人連第一個月都沒撐過就進了那個所謂的黑屋然後消失不見。」

「看來你的消息很靈通,這可不像是個新人。」路凡又打量了他兩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是嗎?」

雨果抓了抓那頭亂糟糟的金髮,笑着眨了一下眼睛,這會兒正是無名監獄的下午三點,平時少有的陽光格外強烈,兩個人的影子投射在灰白色的高牆上,被拉得很長很長,彷彿要翻越圍牆變成鳥飛上天空。

也許是命運的安排,路凡突然對這個看起來有些滑稽的男人產生了一些興趣,很少有人在這裏還能看起來這麼樂觀,更不用說他還是個新人。

要知道在這裏每天都有人消失不見,每天又有新的人進來,那些知道自己命運的囚犯「前輩」們可沒有善待新人的傳統,他們迫不及待地恐嚇這些新來的羔羊,每個人都樂於見到羔羊們知曉命運后驚慌失措的神情。

畢竟在這所監獄可沒有什麼輕型犯,即使你在外面只是偷了一個麵包,只要進到了這裏,那你就得跟那些變態連環殺手或者大毒梟關在一起,所有人最後的命運都一樣。

聯邦政府在這方面一向都是這麼平等、一視同仁。

「如果你是想跟我打聽黑屋的事情,那你只能失望了,我雖然進來的時間比別人長一點,但跟你們一樣,知道的不多。」

路凡又接着說:「你應該也知道,其實所謂的黑屋,不過是犯人們臆想出來的吧?」

「當然。」雨果回道。

「每個晚上的凌晨時分,獄警都會帶走幾個倒霉蛋,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更不知道他們是死是活。」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犯人們開始認為這所監獄是活的,政府為了不讓它醒來,在它的嘴裏建了一個房間,每個夜深人靜的晚上就挑選幾個犯人送進去,那個漆黑無光的房子會一點一點的把人吃進去,直到第二天再去看,裏面就好像從未有人來過。」

「這就是黑屋。」

「聽起來就像是個恐怖故事。」

雨果回答說,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監獄大樓,灰白色的建築此時看起來像是伏卧在地面上的巨獸,密集狹小的窗戶是它的呼吸孔,裏面流轉着血液化成的黑色陰影。

「你信嗎?」路凡笑了。

「我覺得我應該不信,畢竟與其說大樓會吃人,不如相信這裏在搞人體器官的非法勾當,又或者人體實驗?」

「誰知道呢,反正也沒有區別。」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怪叫。

那是一個躲在陰暗角落裏的囚犯崩潰了,他像個孩子般哭喊著媽媽跑向大門。

路凡見過他,他才剛來三天,明面上的罪名是開車撞死了三個人,實際上是為了照顧自己久病在床的母親而盜竊了一家藥店。

守在鐵絲網門口的獄卒面目猙獰,他們飛快地攔住了他,手裏的警棍如雨點般落在他身上,他們大笑着手腳並用,卻發現氣氛越來越不對。

操場上聚集的一百多名囚犯變得躁動起來,有人在怒吼、有人在沉默,長久以來的絕望要把他們折磨瘋了,開始只有一個、兩個人衝上去阻止獄卒的暴行,最後人越來越多,直到所有人都一擁而上。

這時候那幾個守在門口的獄卒早就被淹沒在人群里,橙紅色的囚服組成的人流開始衝擊鐵絲網,他們前赴後繼,發出了被絕望埋在心裏的怒吼。

他們來自五湖四海因為各種原因來到了這裏,沒有公正的判決,被五、六米高的灰牆與世界分隔開來,獄卒們高高在上肆意妄為,還有「黑屋」張開大嘴準備吞吐他們的生命。

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想要逃跑嗎?」

路凡聽見有人在他身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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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荊棘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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