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岑景身體大好后，聞人蕪也不再勤快地往凌雲峰上跑。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岑景生病前的樣子，但岑景卻開心不起來。

「凌雲峰上沒有聞人蕪，還真是不習慣。」岑景仰躺在大床上碎碎念。

「——沒有誰不習慣？」一道沉穩的聲音突然自外而入。

岑景驚喜起身：「師尊！」

他連蹦帶跳的跑上去抱住了承淵劍尊。

承淵劍尊打趣他：「難道是沒有師尊，小乖不習慣？」

他掐著岑景的手腕一探，神色微松：「看來你的朋友把你照顧的不錯。」

岑景滿臉驕傲：「那當然。」

他可是故事的主角攻誒。

但很快，岑景又迅速改口：「不過最重要的呢，當然是師尊的照顧啦。」

他一副古靈精怪的表情，誇張的比量：「聞人蕪的照顧，哪裡比得上師尊照顧的十分之，不，百分之一！」

承淵劍尊滿臉無奈。

岑景眨巴眨巴著一雙小鹿般的大眼睛，小心開口：「那師尊，小乖可不可以求師尊一件事？還是和聞人蕪相關的……」

……

拙勤堂。

下課鐘聲響起，眾弟子紛紛離場。

等聞人蕪收拾好物件，岑景一把拉住聞人蕪的手。

聞人蕪：「何事？」

岑景朝聞人蕪眨眨眼，神神秘秘：「你跟我來。」說完拉著聞人蕪就往凌雲峰上走。

岑景生病期間，聞人蕪自認也算是把凌雲峰摸了個清楚。

直到他被帶到一片坑坑窪窪的泥坑前。

泥坑顯然還是新翻動的痕迹，上面東倒西歪的插著萎靡的靈草，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聞人蕪：「……」別告訴他這是靈藥圃。

岑景驚訝：「這是靈藥圃啊，這麼明顯你都看不出來？」

聞人蕪沉默片刻：「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他記得，岑景後院從來只有一些樹，並沒有什麼靈藥圃。

岑景於是開始結巴：「……那個，就是，哦！」

他猛地想起什麼似得，一口氣道：「我九師兄最近需要些新鮮靈草，但是他沒時間打理，就種到了我後院里，拜他我幫他料理一下。」

聞人蕪漆黑的瞳孔停留在眾生命堪憂的靈草上。

倘若這真是岑景九師兄的決定，他只能說岑景九師兄所託非人。

就是放任這些靈草們自己長，或許都要比岑景料理的更好。

聞人蕪不置可否：「嗯。」

見聞人蕪相信，岑景立馬鬆了口氣，乘勝追擊：「可是我一個人根本就照顧不了這麼多靈藥。」

聞人蕪指尖突然一顫，有所察覺般低頭，迎面對上了岑景試探的琥珀般的瞳孔。

就看到岑景勾起唇角，微垂著小腦袋，眨巴眨巴著眼睛問：「你能不能搬上凌雲峰，和我一起照顧這些靈草啊？」

搬上凌雲峰，一起。

聞人蕪腦海中閃過片刻的空白。

落在岑景眼中，自然是聞人蕪遲疑了。

岑景眼睛中的光亮都暗淡了下來，腳尖糾結的在地面上點來點去，顯然很是失望：「你不願意？」

他垂著腦袋思考，倘若他像兔子一樣有耳朵，此時一雙耳朵定然已經焉噠噠的垂在地上了。

「那要是你不願意的話，我就找人幫你安排一處乾淨的住處，這樣呢？」岑景皺著眉頭想到。

他總不能放任一個才五歲的小孩終日居無定所。

——「我願意。」

岑景略苦惱道：「好吧……我這就去找人安排——等等！」

岑景恍然反應過來，他一把撲向聞人蕪，一雙星瞳再次閃耀：「你剛剛說什麼？」

聞人蕪淡淡道：「我住在哪裡？」

「歐耶！」岑景像兔子一樣竄起老高，圍著聞人蕪轉來轉去，興奮的領著聞人蕪就要往前院走。

聞人蕪明知故問：「靈藥圃不管了？」

岑景推搡著聞人蕪朝前走，迫不及待：「今天先不管了，有空再說。」

聞人蕪：「你九師兄那邊……」

岑景：「啊呀啊呀就讓九師兄他自己來種吧！」

聞人蕪眉眼一挑，心下已經瞭然。

岑景歡呼：「看新房間去嘍！」

岑景給聞人蕪安排的房間就在自己隔壁，房間布局質樸大氣，卻又處處透露著簡潔，看的出來是用了一番心思的。

岑景略帶著些忐忑，問：「喜歡嗎？」

這房間幾乎是他指揮著布局的，岑景根據書中未來聞人蕪的性格，設置了大氣簡樸的風格。

岑景本人其實更喜歡花里胡哨的華麗風格。

聞人蕪不過簡單的掃了房間一眼，便點頭：「喜歡。」

岑景小眉頭瞬間立起來，他雙手叉腰，氣鼓鼓的質疑：「你還沒仔細看呢，答的這麼快，是不是在敷衍我？」

岑景這模樣活像是炸毛的小肥鳥糰子，渾身的白羽毛都蓬鬆了起來，又圓又可愛。

聞人蕪壓了壓：「沒有。」

岑景不依不撓：「你騙人，那你怎麼都不看？！」

聞人蕪平靜答：「只要你安排的，我都喜歡。」

岑景小尾巴頓時翹上了天：「那倒是。」

他得意洋洋：「也不看看是誰親手設計的。」

岑景一躍上床，快樂的滾了兩圈，正準備邀請聞人蕪也來試試，還沒開口，他突然身體一僵，愣住了。

「怎麼了？」聞人蕪察覺到異常，他走過來。

岑景卻一改方才的話嘮態度，他沉默的緩緩從床頭挪到床尾，又動作僵硬的站在床腳。

「沒沒什麼。」岑景一邊說著，腳下一個用力，狠狠往後一踢。

一個小冊子飛撞在床架腳上，然後彈到了聞人蕪的腳下。

岑景：「……」

聞人蕪：「……」

聞人蕪撿起來，岑景連忙阻止：「別看！」

可惜他晚了一步，聞人蕪已經翻開了封面。

本子上，入眼便是歪歪扭扭地數個大字——「拐騙計劃」。

這四個字前面畫著一隻紫色眼睛的小白兔，計劃要拐騙的人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岑景見狀，頓時倉皇失色，一張臉瞬間通紅，直直往聞人蕪身上撞，閉著眼搶聞人蕪手上的本子，還不忘大喊：「別看別看我不准你看！」

聞人蕪其實無心這本子的內容，只是他天生一目十行，只一眼，便將計劃書看了個七七八八。

後院的靈藥圃，根本不是什麼岑景的九師兄交代給他的，而是岑景自己偷偷挖出來，為了騙聞人蕪住下。

這結論，和聞人蕪此前猜想到的如出一轍。

岑景慌忙間搶回他的本子，忙不迭收進儲物袋，一抬頭，卻見聞人蕪目光幽深望著自己。

岑景心下一個咯噔，聲音羞憤的開始顫抖：「你、你你都看到了？」

聞人蕪其實也只是隨意一瞥，只不過良好的記憶力令他過目難忘。

可岑景小臉通紅，一副你敢答「是」，他就馬上衝上來跟你同歸於盡的狠勁。

聞人蕪：「。」他到底該答「看到了」還是「沒看到」？

但他的沉默已經給出了岑景肯定的答案。

岑景哀嚎一聲，扭頭栽進了床榻里嗚嗚嗚。

聞人蕪靠近，正欲出言安慰，就聽到岑景咬著被子嗚嗚道：「我沒臉見人了。」

察覺到聞人蕪的靠近，他又嗚嗚問：「你是不是在偷偷笑我。」

聞人蕪確實覺得岑景天真又可愛，卻不覺得好笑：「笑什麼？」

岑景抬起頭，冥思苦想，也沒想出來聞人蕪笑他的理由，他扁扁嘴：「就是覺得很丟人。」

他說：「我騙你被你發現了，還寫了那樣的計劃書。」岑景邊說，手指一邊在空中比劃

「嗯。」聞人蕪倒是要被岑景誇張的動作逗笑了：「我不介意。」

岑景慢慢抬起頭：「真的嗎？」

聞人蕪：「真的。」

岑景於是終於敢抬頭面對他。

識海中，聞人蕪的好感條正緩慢上升，岑景這才肯定聞人蕪說的不是謊話。

他盤腿坐在床榻上，望著識海中攀爬至80%的好感條，岑景由衷發出感嘆：「你人真好。」

真大方！！！

說完他吸吸鼻子，抱住聞人蕪的腰，小臉蹭來蹭去。

望著懷中的小孩，聞人蕪緩緩垂眸，漆黑的雙瞳滿是岑景看不懂的深沉

「是我運氣好。」

他是生在黑暗中的人，原以為自己一生都會在泥潭中掙扎，從不敢奢求除了活著以外的任何事物，直到岑景以光熱破開束縛在他身上的枷鎖，拉扯著將他從煉獄中帶出，讓他觸碰到人間。

從前他如野獸本能般地求生，而如今，他想，他或許找到了他存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