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一 末影珠

蕭小小看着這荒涼的契神道場，心裏很不是滋味，這麼重大的事情，自己作為契神派的一員，竟然現在才知道。她理了理情緒，問守路者：「林大山人怎麼會突然就離世了？還有，他的傳人呢？」

「前些日子，林大山人說要去虛世界一趟。你知道的，因為零域的隨機奇觀早就被封鎖很久，虛、實、衡三世界已經多年不相通了。林大山人自知路途兇險，但他還是和弟子們進到了零域的十二奇觀之一，沒想到，這個奇觀的兇險程度超乎想像，他們沒人能回來。」守路者說着說着，嘆了一口氣。

「啊？所有人都沒回來嗎，他的契約靈呢，四大護法呢？」蕭小小想起以前大伯說過，契神派正式傳人有四大護法，是四方的契約靈，契神派內部稱為東方契青龍、南方契朱雀、西方契白虎、北方契玄武。四大護法與其他契約靈不同，其他契約靈在需要時才召喚，而四大護法永遠守護契神派的正式傳人，時刻不離。

「沒有人能回來。在那個零域奇觀里，林大山人想要通過『心門』去往虛世界，你應該也知道，零域奇觀的『心門』一旦有人通過，奇觀將在零域中消失，這對於盤踞在零域以藉助零域空間進行修行的邪靈，很難有答應的理由。」

「所以，是那個零域奇觀里的邪靈乾的？」蕭小小問道。

「一開始雙方是談判的，林大山人給了很多極其優厚的條件，想讓邪靈放棄這個奇觀，邪靈一開始也答應了。但在林大山人與眾弟子準備進入『心門』時，卻遭遇了埋伏。契神派眾人與之大戰，林大山人受了重傷，在關鍵時刻，他選擇燃盡最後的靈力，將四大護法僅剩的一縷殘魂封存起來，並送回了這裏。」守路者指著西北方向，「這些事的過程，是四大護法所記錄的。四大護法在西北祭場，你們過去吧，西北祭場我不能隨便進入。」

三人直接走到了西北祭場，蕭小小從書包里拿出一炷香點燃，默念幾句話后，將香插進香爐，一會就看到祭場邊緣出現了四個幻影，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各一個。

「契神派蕭氏旁支傳人——蕭小小，拜見正傳四大護法。我來此本想請林大山人指教術法，不曾想林大山人已經仙逝，悲痛之餘得知四大護法在此，故前來請見。旁邊兩位非本門中人，是一道前來的朋友。」蕭小小將緣由向四大護法告知。

東方契青龍先開口道：「自零域一戰以來，契神派正傳體系已經沒人了，我們現只是正傳四大護法的一縷殘魂。林大山人讓我們回到這裏，就是在等你們旁支尋來，然後從中物色可接下契神派正傳衣缽的人。」

南方契朱雀接着說道：「在你之前，已經有柳氏、公孫氏來過，他們都是多人前來的，怎麼蕭氏只有你一個人？」

「自從我哥哥失蹤后，蕭氏現在只剩我一個了。如果能找到消失的鳳凰城，或許就能找到我哥哥，那麼，蕭氏就還有倆。其實，我來這想找林大山人指教術法，就是為了找到哥哥。我們蕭氏旁支一直人丁不多，大伯是我和哥哥的師父，但大伯前些年過世了，他將衣缽傳給了我。」蕭小小回道。

「哎，真是個孤苦伶仃的娃。你大伯——蕭衍，我是認識的，好多年前，我們還有不少聯繫。」西方契白虎嘆道，「蕭衍能力不錯，要是他還在就好了。柳氏、公孫氏里，來的人都沒通過林大山人指定的考驗，如今蕭氏傳人來了，那麼我們就得正式履行契約——你願意接受林大山人指定的考驗嗎？」

「我沒想過做契神派正傳，

其實我能作為蕭氏旁支的傳人，也是哥哥非讓給我，我才不得不接受的。我現在還不知道林大山人有什麼囑託，如果我能幫上忙，一定會儘力而為，但擔當契神派正傳，還是算了。」蕭小小從未曾想過接下契神派正傳的衣缽。

聽到蕭小小的推辭說法，北方契玄武着急了，趕忙說道：「林大山人的囑託，就是契神派的弟子們中，不管是哪一支的，誰有能力取回末影珠以恢復我們四個的元靈，誰就可以接下他的衣缽。而我們四個在恢復元靈之後，將護衛新的契神派傳人，並且將各種秘法典籍所在之處一一告知。這是在零域最後時刻，林大山人給的囑託契約。」

一份囑託契約飄向蕭小小，蕭小小可以感覺到這份契約里包含有異世界的力量，這異世界估計是零域。契神派向來用靈力簽訂契約，運用獨特的秘法以保證任何人都不能篡改，如果契約有篡改過，本派里的人一看便知。

「好吧，那契神派蕭氏旁支里，就由我來回應這份囑託契約。」蕭小小沒得選擇。契神派當初式微之時，師祖們考慮到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於是讓分立旁支。旁支作為契神派的備份，與正傳簽訂契約：若正傳有大難時，旁支當回應正傳的囑託，必要的時候，旁支合適的人可選為正傳傳人。

東方契青龍說道：「蕭小小，你的任務是取回末影珠。末影珠是擁有神力的聖物，契神派師祖們使用了一個極端的保護方式，將它封印在古岩烈魔的洞窟深處，之後沒人再進去過。」

「我只在傳說中聽過末影珠，真的有這種聖物嗎？」蕭小小問道，「這種聖物如果取出了，不怕被人濫用神力嗎？」

「契神派的師祖們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了，將末影珠放在古岩烈魔的洞窟中，一是為了增加封印的複雜度，二是利用古岩烈魔的能量與末影珠對耗，將末影珠的能量控制在一個超低水平狀態。這種超低水平狀態是經過精細計算的，也就能剛剛好恢復我們四個元靈。」東方契青龍解釋了末影珠的能量問題。

「師祖們真是神機妙算。我現在去哪找古岩烈魔的洞窟呢？」蕭小小問道。

「守路者可以帶你去。如果拿到了末影珠，還來這裏找我們；如果沒辦法拿到，告訴守路者一聲就可以。祝你好運。」說完，四大護法隱去。

羊帆和鐵胖剛才一直在祭場外看着，聽聞蕭小小要去古岩烈魔洞窟，鐵胖當場被嚇到了。羊帆問鐵胖為何這麼大反應，鐵胖說古岩烈魔就是神話里的上古魔神之一，戾氣極重，如果真的是去那個洞窟，一般人哪裏受得了。

「你們倆嘀咕什麼呢？」蕭小小走到羊帆和鐵胖旁邊問道。

「沒什麼，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們契神派很複雜。」鐵胖打住了魔神的話題，對蕭小小說道。

「契約一多起來，什麼都會複雜的，但這也是維持系統運轉的方式。」蕭小小說，「先不聊這些了，我要去古岩烈魔洞窟，兩位有沒有興趣？」

「沒問題。」羊帆說道，但鐵胖卻表現出有些不情願，羊帆沒管他，接着補充：「我沒問題，就是說他也沒問題。」

鐵胖直接白了一眼羊帆，說：「這地方，聽起來就讓人都害怕，你初生牛犢不怕虎是吧。」

「兩位不用吵了，這地方再可怕，我也會罩着你們的哈。」蕭小小笑着道。

「你不怕我們拖後腿吧？」羊帆說。

「怕什麼。如果我有什麼不測，我保證竭盡全力讓你們安全出來，真到那個時候，你們就幫我一個忙，回來給守路者說聲我沒拿到末影珠就可以了。」蕭小小說得很輕鬆，但是羊帆和鐵胖卻聽着不是滋味。剛才他們也聽到了，其他旁支里，柳氏、公孫氏都是師門多人一起來的，但是蕭氏只有一個人，如果真發生什麼不測，連個通風報信的人都沒有。

「小小，我們奇門派是支持你的，我鐵雲一定儘力幫忙，說到做到。我為剛才的猶豫而道歉，對不起，是我膽小了。」鐵胖一改剛才的不情願態度，表示了對蕭小小的支持，羊帆笑說，士過片刻，當刮目相看。

蕭小小等人離開西北道場找到了守路者讓她帶路，守路者滿臉驚訝：「什麼，你要去古岩烈魔洞窟？雖然你的法術等級較高，但是你可知道柳氏和公孫氏去的時候都損兵折將了。」

蕭小小有些不悅：「哪來那麼多話，你帶路就行了，走最快的那條路。還有，我懷疑你之前的戾氣是從古岩烈魔洞窟帶回來的，待會到了，你別太靠近。」

「好的，請跟我來。」守路者不敢再說什麼，就開始帶路了。

古岩烈魔洞窟，被封鎖在天山山谷四座大山的西北大山深處，雖然偏僻，但守路者知道怎麼走才最快。幾個人緊跟着，一會轉過小山坡，一會穿越小樹林，山路彎彎曲曲的，還是得走個小半天。

「前面有一顆大樹，大樹後方有一個洞口，進去就是了。」守路者指著前方的參天大樹說道。

「謝謝，你請回吧。」蕭小小說。守路者答應了一聲，就轉身原路而返。

「這裏磁場不大對，羅盤指針紊亂。」鐵胖看着手裏的羅盤，皺眉道。

「說明我們來對地方咯。哎，你看，這棵樹那麼大，會不會成精了呀。」羊帆端詳着眼前的大樹，嘖嘖稱奇。

「幾位想必是來取末影珠的吧？」大樹那邊傳來一個蒼老卻雄渾的聲音。

羊帆可嚇了一跳，鐵胖則緊盯着大樹，蕭小小走上前，說：「是的，我是契神派蕭氏傳人——蕭小小。」

「蕭小小，嗯，進吧。」那個聲音回了一句，擋住洞口的枝杈往邊上偏移了些。

羊帆小聲地問鐵胖：「這是樹精嗎？」

「噓！跟上。」鐵胖示意別亂說話。

蕭小小率先走進了洞口，接着是羊帆，鐵胖在後。這個順序是鐵胖在路上跟蕭小小說好的，因為羊帆不會法術，要多關照一些。

越走近洞口，鐵胖越覺得戾氣嚴重，他發現羊帆的步伐好似有些奇怪，慢慢變得誇張，走着走着就像要一蹦一蹦的。鐵胖趕忙捏著字訣，喊了一句羊帆，羊帆回過頭來，臉上還有些猙獰，鐵胖不管那麼多，一手直接拍到羊帆的人中。

「哎呀，你打我做什麼！」羊帆捂住頭叫道。

「你魔怔了，這符你待會就攥手裏，免得再中招。」鐵胖塞給羊帆一個八卦符，然後催羊帆趕緊走，「趕緊跟上小小，待會可別跟丟了。」

才進了山洞沒走多遠就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幾個人都開了探照燈。

山洞從洞口開始就是向下的坡道，兩側有張牙舞爪的各種鳥獸壁畫，雖年代久遠但卻不見有明顯破舊感。沿着坡道向下，拐了幾個彎，幾人到了一個大洞中。

剛走進大洞，後面的通道就砸下來一塊石板堵住了來路，同時聽到大洞裏響起拼殺的聲音，像是到了戰場中央。幾個人緊張地往四周看了看，才發現前方有兩撥幻影士兵在拼殺。幻影士兵們的服裝是古時的盔甲，兵器大多是大刀和長矛。

大洞最中央的區域凹進去了一些，剛好成為幻影士兵們的主戰場。左右雙方的士兵源源不斷地從左右兩個耳室里湧出，然後在中央戰場里搏殺至消亡。

「只有讓他們停下來，我們才能過去。」蕭小小看着這場面說道，「玄機也許就在左右兩個耳室之中，我去左邊，你們倆去右邊。-如果有危險就馬上撤回這裏。」

蕭小小避開從耳室衝出的幻影士兵，沿着牆壁走進了左邊的耳室。羊帆和鐵胖也同樣小心翼翼地走進右邊的耳室。幾人剛踏入耳室，那些幻影士兵突然停頓了下來，不再衝殺，而是回頭緩緩地看向闖入耳室的人，面露猙獰。

洞窟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蕭小小緩慢地後退，用目光與幻影士兵對峙著。與此同時，羊帆和鐵胖也緩慢地退了出來。左右兩方的幻影士兵似乎不再有仇，而像是結成同盟，都緩緩地向幾個外來者一步步逼近，這種壓迫感讓人窒息。

「怎麼辦，跟他們打嗎？」鐵胖問蕭小小。

「他們是生生不息的，打不完。等我再想想，如果這是祖師的設計，那麼應該有師門內的解法。畢竟，末影珠他們可沒打算完全封印住。」蕭小小快速思考着可能的處理方式。

「可他們已經把我們逼無退路了。」鐵胖看看身後，不遠就是封住來路的石板了。

「據艾小羊給出的分析，這兩邊的幻影士兵來自兩股不同的能量。結合四大護法關於末影珠的描述，這個洞裏的機關可能是為了將末影珠的能量保持在一個超低水平狀態，也就是，讓末影珠與古岩烈魔的能量進行對耗。」羊帆提了提眼鏡，說道。

蕭小小讚許地看着羊帆：「你的艾小羊分析得不錯，這讓我想到該怎麼辦了。」只見蕭小小口中快速念着什麼，隨後半跪着將右手按在地上。羊帆和鐵胖都以為蕭小小一定是在召喚着什麼厲害的角色，然而，他們都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