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退隱(1)

24.退隱(1)

聽他搬出武壯公海蘭察,永瑆停下腳步。舉朝皆知,文襄王福康安的軍功,全因為海蘭察智勇雙全忠心輔佐。福康安封王進太廟,兒子德麟封貝子,遞降到不入八分公世襲罔替,比皇子的後世都要優待。就因為海蘭察病逝——這樣的「加恩」,簡直將一代名將當成福康安的奴才看待,豈能令人信服?

永瑆望着武英殿檐角出神,想了一會,回頭說:「太夫人盼你承歡膝下,皇上未必不是這樣想。你且安心辦差事,有時機本王替你探探皇上的口風,可好?」

」喳!王爺,您心疼安祿,向皇上請個令。——不敢瞞王爺,老太太叫家人,把安祿養的虎不喇兒、九斤黃、烏雲紫全給殺啦!她還要跪到宮門前替奴才求皇上呢!」

安祿一跳老高,不顧身份,「嘭噔」給永瑆磕了個響頭,起身說道。他高興得心裏癢,口無遮攔:「剛才,奴才會了會逆賊王三槐、羅其清。本想他們三頭六臂。王三槐,人稱什麼『東鄉白馬』,呸!」他眼珠里橫著血絲,獰笑着,說,「讓他倆一起上,兩個照面——奴才踢折了他大腿,另一個,打斷了肋條骨!」

「胡鬧!明兒他們要菜市口明正典刑,你眼裏還有沒有朝廷律令?」永瑆厲聲對安祿訓斥道,「傳到皇上耳朵里,別說不准你剿匪,怕不奪了你爵位?」

安祿沖永瑆咧嘴笑,森森白牙露出來:「王爺,不礙事!奴才沒把他們打死,明兒,照樣嘗活剮的滋味。」

他屠夫一般的樣子連永瑆都覺得噁心。想到剿辦王三槐、徐天德的兩位總兵一位辦事大臣陣歿,或許前線正缺這樣的人物!——永瑆皺了眉頭說:「別磕頭碰腦的到處求人,你身份貴重。等本王有信了說給你。」

安祿討個沒趣,一縮脖子,咕嘟著厚嘴唇說:「王爺覺著礙眼,放去前方,讓奴才殺個痛快!」怕又挨訓斥,跑了兩步又回身沖成親王打千,大聲說:「安祿寧撞金鐘千下,不打鐃鈸三千,王爺千歲,奴才告退!」這才跑遠。

西華門是紫禁城西門,門樓上存放着閱兵時的棉甲和錠釘盔甲。紅色城台當中三座券門內圓外方,城台上漢白玉須彌座,周圍漢白玉欄桿;須彌座是上面闊五間進深三間重檐廡殿頂的城樓。藍天下城樓巍峨高聳,紅牆、白玉欄桿、黃琉璃瓦在春光里更加分明,四周景色明亮鮮活起來。

各王公大員的轎夫隨從三五成群喧嚷着,筒子河河沿車馬雲集。永瑆從門裏出來。成親王儀仗排在最前面,永瑆彎腰進了明轎。四名豹尾槍侍衛在前開道,跟着十名旗槍侍衛,王府轎夫們嶄新黑氈帽,綉團獅綠緞衣裳,如意挖雲快靴,各安其位。

待成親王坐安穩了,執事一聲「起轎!」八人將明轎穩穩抬起。路上車馬早避讓開,無數同行執事站在路邊艷羨,王府轎夫威風凜凜抬着主子向北前進。

大轎四平八穩,永瑆心情卻並不安穩。咸福宮皇上訓斥那彥成的話一直在他心裏縈繞,他不得不面對內心想了無數次,並極力迴避的現實——除去了和珅、福長安,他身上要職也將一一卸下。一陣燥熱,他摘下朝冠,把端罩也摘下放在身邊貂皮坐褥上,失落的情緒在心裏蔓延。

親王身份使他所有情感都被人為地冠以了「高貴」,因為缺了真摯,內心反而殘酷,陰暗,睚眥必報。自然而然的,他開始對皇上不滿,特別對帝師朱珪——他剛一進京皇上就對自己假以辭色,似乎師徒二人商議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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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紫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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