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跳
李天藤盯著眼前沒把自己放在眼裡的高鄴，右手腕上還滴著鮮血。
「你想要…幹什麼？」此時的李天藤說話斷斷續續，幾處槍傷讓他實在沒了力氣。
高鄴環視著天花板一圈，才低下頭來，手指摁住耳朵下方，說：「陳大師，你徒弟的徒弟已經搞定了，接下來就是你的事了。」
——徒弟的徒弟…姓陳…難道是？！
李天藤的瞳孔震動起來，他沒在意高鄴不回應自己，反倒因為高鄴剛剛的一句話而震驚起來。
不遠處，江邊的圍牆之上，一個著裝老舊的老者坐在石制長椅上，老人貌不驚人，是那種你看到然後轉頭就會忘記的長相。
老人微眯起雙眼，豎起半邊耳朵，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他耳邊和他說話。
沒一會，老人恢復坐姿，眼睛猛地睜開。
一股邪異的怪風席捲起大江，頓時天邊烏雲密布，有什麼東西正在那裡聚集。
恐怖至極的虛影在空中抬頭，展開黑色的雙翼，發出震天般的嘶吼。
「高鄴！你這是在找死！」
江上城街上的人都抱起頭來，嘶吼聲帶來奇怪的力量，讓他們跪著傳出痛苦的呻吟聲。
老人站了起來，往向天邊，身邊只有他一人還能站的筆直。
「果真是一條妖物啊。」老人嘆了口氣，「一把老骨頭了，還要工作，哎。」
天邊巨大的虛影伸出利爪，抓向自己的身軀，黑色的鱗甲碎片和血肉墜入江中。
「紅風樓」的樓頂也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掀翻，這力量無可匹敵，連高鄴也無法直視，拎起李天藤從窗戶跳出。
虛影似乎注意到了地上渺小的變化，更加憤怒起來，瘋狂地在身上留下傷口，噴濺出來的血就像被扎了無數個洞的一袋水一樣，飛向大江，染紅了大片江面。
無數道骸人的裂痕從巷子、街邊、路道等各處出現，裂痕迅速蔓延著，方向全部指向飛奔於樓房間的高鄴。
「陳大師！快！」高鄴扯著嗓子喊起來，那些裂痕就快要追上了他，他敢肯定，被那裂痕席捲其中，必定會被碎屍萬段。
「哎。」被稱為陳大師的老者屹立在城牆之上，衣服被風吹的擺動起來，他突然大喝道：「妖物！且吃我這一招——方寸宇宙！」
幾根發光的絲線從陳大師頭上飄出，散去各方，陳大師緊閉著雙眼。
天空中於陰雲之中施展著自己能力的黑龍感覺到一絲危險，在他剛剛看清的時候，一根發光絲線已經觸碰到了他的鱗甲。
頓時，黑龍變得大腦空白，張開的巨嘴久久沒能合閉，直到他恢復過來，看清眼前的世界。
江上城不見，陰雲也不見了，有的只是白，無邊無際的白色，在這白色的世界之中，其他事物顯得格外突兀。
正當黑龍開始思考起如何逃脫時，一股無比猛烈的力量出現在他的前方。
那是一個拳頭，拳頭大得出奇，如同一個人大小般的黃銅色豎瞳，其視野中只有這拳頭的正面！
他甚至無法看清出這憑空出現的拳頭，前所未有的危險感在黑龍腦中瀰漫開來，這讓他迅速扇動雙翼，躲閃起來。
「吼——————!」黑龍的嘴裡發出痛苦的嘶吼，他並沒有完全躲過去這一擊，半邊身子已然了無蹤跡，縱使種族天賦的強大自愈力，也無法讓黑龍喘過氣來。
平時龍身巨大的腹部與脖子，現如今只剩下一半，右翼右爪全部不翼而飛，一顆狼狽至極的龍首被吊在殘破的脖子上，龍首上的那對豎瞳露出無比憤怒的表情。
黑龍忍著劇痛，朝著剛剛向自己發出攻擊的人怒吼道：「許——門——！」
不遠處，幾個人或漂浮、或站立，在這白色的世界中，誰也不知道地在哪、天又在哪。
許門冷酷無比地看向被自己削去半邊，甩了甩右手，有些懊惱自己打偏了，按他心中的計劃，此時的黑龍應該只剩個頭才對。
長發飄飄的高鄴就在許門旁邊，陳大師也在，他看見許門失手，說：「你有件物品，能讓你看清很多東西，很多很多，但還不夠，這還是不能讓你獲得安全感。」
高鄴抬起右手，陳大師點了點，一張直冒金光的符咒憑空出現在他右手之中，右手一甩，符咒飛出空中，在空中爆散成無數幻光，直飛向黑龍。
幻光纏繞住黑龍殘破的身軀，讓黑龍無法動彈，看見黑龍掙扎不開，高鄴繼續說道：
「所以，你想看清全物，做到低配的全知，恰巧一個能力者的能力能做到彌補你的那件物品。」
高鄴說著，拎了下手中的李天藤，李天藤不知何時也被幻光所縛住。
「而你們，你們所有抵抗組織又都在找三件物品，這三件物品被最早的皇帝交給三位素不相識的平民，讓他們世世代代保管，的確，在將近百億人口的世界之中，找到三個無任何交集的人，如同大海撈針。」
高鄴搖了搖頭，露出微笑，他看見不遠處因掙扎而受傷更重的黑龍，說：
「一件，就在夜娘身上，」高鄴終於看了眼李天藤，「而李天藤，正是那個補足你眼睛的能力者，也正是因為你的眼睛，讓你很快就知道了三件物品的所在地。」
說到這，高鄴挑了下眉毛，露出嘲諷的表情看向黑龍。
「我沒想到，李天藤如此重情重義，為了情，連你的保護傘都能捨去，也沒想到你這麼輕鬆的就落入了我們為你準備的派對，許門說他早就想認識認識你了，」
說完，高鄴看向許門，許門點點頭，再次舉起了右手。
這時，許門的右手停在了半空中，而陳大師和高鄴也露出震驚的表情，獃滯起來。
咚。咚。咚。
一股極具力量感的心跳聲從黑龍的身軀之中響起，跳動的聲音帶著天然高貴種族對低等種族的壓制，隨著震動的加快，力量也逐漸變大。
——糟糕，得保護殿下！
許門意識到不對，但他看見，高鄴和陳大師的瞳孔都渙散起來，這讓他也意識到，自己也喪失了對身體的掌控。
咚！咚！咚！
那跳動聲帶著混亂的節奏，愈來愈快，也愈來愈響。
咚！！！
一聲巨響，彷彿醞釀已久，通天般的偉力自黑龍向四周發出，其白色世界的邊界頓時破碎開來，露出陰雲密布的江上城天空。
此時黑龍身上的幻光早已隨著陳大師的獃滯而散去，恢復大半的黑龍呼出一口惡氣，捲起風暴般的力量，沖向高鄴三人。
「吼——————！」黑龍口中吐出怒吼，而高鄴三人還處於獃滯的狀態中。
巨爪高高抬起，猛地抓向高鄴三人，可一道看不見的膜包裹住了高鄴和許門，這膜堅不可摧，讓黑龍沒有辦法。
另外一邊的陳大師，從方寸宇宙被黑龍強行破解開后，就自行化成一道光遠去，黑龍猜測這是他的逃命手段。
「該死！你們這些爬蟲！」巨龍惱怒地朝著高鄴與許門吼叫道，他的口中噴出粘稠的口水與血漿，皆被那膜所擋住。
見實在沒有辦法，黑龍便直接抓住李天藤，狠狠地瞪了一下二人，便遁入陰雲之中遠去。
沒一會，許門率先反應過來，發覺黑龍早已跑遠，便拉著高鄴飛回地面。
十幾分鐘后，高鄴才清醒過來，這期間許門發現方寸宇宙擋住了黑龍那恐怖的心跳，以至於江上城的人還只是陷於大地碎裂開來的恐慌之中，不然，許門猜測，那股力量能讓普通人直接七竅流血，斷氣而亡。
高鄴猛地搖了搖頭，發現自己流了鼻血，回想起剛剛的恐怖，他還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剛剛的那一幕……」高鄴漸漸穩住了呼吸，「記錄下來了吧？黑龍果然是特記危害之首，還藏著這一招。」
許門點了點頭，鄭重地說：「的確，連我都會被影響一分鐘左右，這很可怕。」
「也沒事，」高鄴揮了揮手，「陳大師肯定跑得掉，而那件物品，也沒有落入黑龍手中，這至少……」
高鄴話沒有說完，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摁住耳朵下方，說：「這裡是高鄴，煙女在嗎？」
耳中隱形的通訊器里，只傳來了嗶嗶的響聲，彷彿剎那間，高鄴只能聽見這聲音。
「壞了，」高鄴攤開了手，眼神中儘是無奈，「那件物品還是被黑龍帶走了，讓藥師就位，煙女很難在黑龍的爪子下保持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