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這一覺是睡到太陽將我曬醒,我睜開眼睛差點沒被夏日正午的陽光照瞎。
「靠,這哪啊?」
我眯着眼睛爬起來,身邊的唐納德在自己的座位里正襟危坐的,只是眼睛也是閉着的,應該也是在休息。
快被曬暈的我揪起昨天梅洛丟給我的衛衣罩在了腦袋上,身體水分急速的蒸發讓我感覺自己就快中暑了。
梅洛呢?
處於不知道在哪兒的荒原處,我推開車門下車尋覓那個消失掉的身影,腳下貧瘠的黃土沒幾步路就灌了我一拖鞋的黃沙。
這就是自由的代價啊。
我蹬了兩腳將滾進鞋子裏的石頭蹬走,口乾舌燥的眯着眼睛左右尋覓了又尋。
周圍的場景十分符合我對美國無人區公路片的印象,但倘若我沒有昏迷個一周兩周的,那估計這裏應該是科科羅特北面的荒原了——也就是上個世界位於紐約州北部的阿迪朗達克山脈。
往這個方向跑確實能逃離絕大多數的抓捕吧……一看就是無人區的模樣,就連公路都沒修好。
就是可能還沒跑多遠我們都要死於中暑了。
在滿天的黃沙里實在找不到那瘦弱身影的我因忍不了腳下灼燒上來的高溫,又爬回了那輛跑車裏,擰開了車鑰匙準備找找有沒有升起頂棚的設計。
嘗試三次發現無果后,我確定了,這看起來酷炫的車已經徹底沒有能源發動了。
天,這就是自由嗎?
我痛苦的翻著四周所有可以打開的儲物空間,想摸出一點對我現在困境能有用的東西,但顯然梅洛已經做過這些事情,座位上對着一些沒什麼用的包裝漂亮的糖果紙,以及一些過於寬大的墨鏡。
shit。
我咒罵着,還是撥了一塊糖果塞進嘴裏,畢竟我也有很久沒有進食了現在確實應該餓了。
再扭頭看唐納德還是那副入定模樣。
我捋著已經長長了不少現在隨着汗水黏在我脖子處的髮絲,一邊叫着唐納德希望它能清醒過來。
唐納德依舊閉着眼睛。
我這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直接從座位間隙爬了過去伸手摸了一下,這隻大鳥深色的羽毛幾乎要這樣的酷暑下燙化了,就連喙也燙得出奇。
我嘗試呼喚它,但它依舊一點反應都沒有。
該不會是中暑了吧。
我將維奇那條寬大的褲子頂在了唐納德的腦袋上,希望它能在這點小陰影下能好受一點。
這樣下去不行。
我撐起身體眯着眼睛仔細尋找著任何可能存在的遮陽處,遠遠的我似乎看到一個小黑點。
怎麼辦?在這等梅洛回來還是?
依舊汗流浹背被太陽曬得腦袋一片空白的我盯着遠方的不知道到底有多遠的黑點喘著粗氣。
曬乾了我還能復活嗎?
就算我能復活唐納德差不多得死了吧。
研究一下怎麼拆這輛車拿來遮陽?
屁股下皮質的座位正在燙着我的肌膚。
手邊的唐納德正命懸一線快死了。
而我手頭的槍只有最後兩顆子彈了。
恭喜你元瑤,真是做了一個明智的選擇。
如果我老哥在一定會這樣對我說,然後替我處理好所有後續會到來的麻煩。
而現在呢?
心底我隱隱是相信着梅洛是肯定不會丟下我的,而我又能復活等梅洛回來就好了。
麻煩永遠找不上我呢。
我一腳踹開了車門,拽起快變成燒鳥的唐納德,背着這隻厚實的大羽絨棉被向遠方走去。
我這輩子還真沒受過這樣高溫的折磨。
雖然這點沒什麼好吹噓的,但我確實是嬌生慣養長大的,沒怎麼吃過苦,這不,還沒走出八百米的路我就感覺自己已經眼前冒出白光了。
這要我怎麼辦嘛!
我將唐納德往下滑的身體往上托起,心底罵罵咧咧的,吃力的繼續走着。
牙尖的糖就像黏在口腔皮膚上一樣,翻動一下就像要撕下一塊皮膚下來,我就連口水都沒多少了,但汗還在不斷從身體每一處毛孔湧出。
鳥類還是沒有汗腺的。
我背上的唐納德一定更慘。
這種困境裏還有人比自己更凄慘的情況讓我平靜了一些,低頭一心一意盯着腳前似乎沒有盡頭的黃土路埋頭走着。
說不定等下我把唐納德放下來的時候就能吃一頓熟食了,這可不比某些國家的料理熟得透徹?
我要是也被高溫悶熟了,那氣味會不會比我活着的時候香多了啊?
所以我熟了復活是屬於細胞再生還是自我修復呢?
復活的我還是我嗎?
……
滿腦子都是奇怪問題的我走到最後所有的奇怪想法都沒有了,只有我要熱死了。
「水……」
已經出現耳鳴眼前發黑的我走都走不穩了,就連平日裏輕而易舉能夠舉起的唐納德此刻都顯得十分的沉重,我拖着已經邁不動的步子,頭都抬不起來的盯着腳下什麼都沒有的乾涸黃土。
我只想喝水。
加入此刻如果有仙人掌出現在我面前,那我一定會不顧那滿滿的尖刺咬上一口,哪怕流血也比現在要變成乾屍的感覺要好。
真要死了。
最後一步已經站不穩的我直接一個踉蹌栽倒在地。
背上的唐納德已經被甩飛出去了,閉上眼睛的時候我能想到的最後一件事是。
梅洛你不是很聰明嗎!!!怎麼帶我們往這個方向開不知道備點水再開進無人區啊!!!
誰來把我翻個面吧,都要烤焦了……
身體不能動彈時,我終於聽到了一些別的聲音。
「不是吧,都走到這了,打起點精神來啊。」
伴隨着梅洛的聲音響起,甘甜的帶給我清涼的液體流進了我的口腔,我本能的大口吞咽著,哪怕嗓子被噎著疼。
奇異的是當水流進我身體之後,我剛剛出現的諸多不適居然真的隨着水分的補充而迅速褪去,五六口下去我已經可以睜開眼睛搶過對方手裏的水瓶自己咕咕灌了起來。
敞着上衣露出消瘦胸膛的梅洛也狼狽不堪的看着我,「恢復的可真快。」
它懷中抱着兩個不大的酒瓶,以及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空塑料瓶,上面還沾著黃土,不過裏面都裝滿了水。
見我已經沒問題了,它轉身去處理唐納德,面對這隻大鳥時它就頗為簡單粗暴的掰開了對方的嘴之間倒了半瓶水。
即使暈厥狀態的唐納德也被這粗暴的動作嗆醒,勉強恢復了一點意識。
梅洛顯然沒興趣照顧病號唐納德,把水往對方懷裏一塞,「沒死就自己起來,前面再走五千米左右就有湖泊和綠植了。」
唐納德顫巍巍舉起手想給自己續上生命之源,已經恢復過來一點的我不想看它把這些水資源浪費掉,上前托起它的腦袋喂著水。
「這地方怎麼這麼荒蕪啊?」我捏著瓶子給仰著頭的唐納德灌著水,一邊發愁,「沒油了我們還能出去嗎?」
梅洛顯然也是不耐高溫的生物——據說這個世界因為大家都是毛茸茸的,普遍都很討厭高溫和夏天。它都不笑了,而是略顯煩躁的盯着附近,揪着衣服領口給自己扇著風,「你手上那個傢伙只要沒死我們就能出去……我原本以為這車滿格油量至少能開到這邊的加油站。」
「前面有加油站嗎?」我看着這片荒蕪的地區抽了抽嘴角。
誰會來這種地方啊?
梅洛隨口解釋著,「最近這邊建了一個度假區,之前戰爭時期荒廢的加油站也便翻修了一遍,再說了還有一些耐高溫生物依舊留在這居住呢。」
我低頭看着唐納德,拍了拍它的臉,「嗨,還好嗎?」
唐納德麻木的盯着天空,身上的羽毛神奇的接二連三的抖了抖,肉眼可見的蓬鬆了一圈。
它虛弱道,「差點就要死了。」
梅洛不耐,「你們鳥類不是可以自己調節體溫嗎?」
「就算能調節,但這樣直曬也不可能調節過來好不好。」
唐納德艱難的試圖站起身來,絕望道,「……還有五千米嗎?」
我看不下去,將空掉的瓶子扭緊,丟到梅洛懷裏,「行了,你歇歇,我來吧。」
我一彎腰將唐納德打橫抱起。
唐納德不知所措的雙手環在了胸前,發出了一聲鳥叫。
我對它點點頭,「沒事輕得很。」
「……」
「快走。」梅洛嫌棄著,「你身上氣味真的好好洗洗了。」
「什麼啊,你自己也出了那麼多汗怎麼就只說我啊?」
我皺着眉頭吸了吸鼻子,「羊膻味。」
「你在胡扯什麼,我可從來沒有遇過有那隻動物跟我身上氣味是一樣的。」
梅洛在前面帶着路。
我跟在它後面抱着虛弱的唐納德走着,「不是吧,你自己也能聞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嗎?」
唐納德:「梅洛身上的氣味確實沒有聞過,就和艾米你的一樣獨特。」
我挑眉(跟阿爾學的,它很喜歡這樣),「也很有吸引力?」
「不,這點上你比較特殊。」唐納德含糊不清道,它閉上眼睛,「我要再休息一下。」
梅洛冷哼了一聲,「明明是有夠讓獸煩躁的氣味。」
它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對勁,十分的暴躁。
我一開始只以為是高溫讓它不耐著。
我盯着它自然下垂的小尾巴,那看起來是梅洛毛髮最長的地方了,正在隨着它的步子一晃一晃着。
說起來這傢伙是天閹來着。
還沒有任何食慾。
對現在的我來說,排斥總比沉迷於其中好。
於是我加快腳步湊過去再確認一下,「你真的不喜歡我身上氣味嗎?」
梅洛反應很大的拉開了與我的距離,略帶冷漠道,「當然。」
我咧嘴笑了起來。
「真好。」
「?」
「我一直挺討厭流汗的。」
梅洛更奇怪了,「誰會喜歡流汗,又不是那群腦袋裏都是肌肉的蠢貨。」
我扭過頭不理它,甚至哼起了那首菊次郎的夏天。
suer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