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推測
「還剩下最後一處命案現場，會有什麼不同嗎？」
孫羽將六具屍體上的神秘符號全部強行記下，內心的疑惑越來越多，很快兩人來到第七處地點，一推開門，看到的景象讓他們嚇了一跳。
房中除了慘白如紙的屍體，還站着一個人。
「大師？你怎麼在這裏？」燕大川驚訝開口，屋中的光頭察覺到有人進來，雙手合十，道了聲佛號：「阿彌陀佛，孫施主你果然來了。」
「你預知到我要來？」孫羽十分愕然。
然而鏡塵和尚搖了搖頭：「小僧又不曾證得果位，怎麼可能預知，一切都根源還在施主身上，自從那天晚上和施主在荷塘邊進行一番交流，小僧就有過預感，我們終究會在面對百鬼的問題時走到同一條路上。」
「如今看來，我的預感是正確的。」
看人真的有這麼准嗎？
孫羽沉默少許，想起前六處屍體上的神秘符號，這東西要說有誰會認得，首選的人必然是鏡塵和尚，按照原先的發展，即使鏡塵和尚沒有出現在這裏，事後孫羽也會去找他。
不過面對和尚靈石寺的背景，孫羽總歸覺得與其混在一起不太安全。
但保持距離的合作未嘗不可……
在內心進行了激烈的利弊考量后，孫羽面無表情，似乎不太理解鏡塵的話：「大師的話對我來說有些莫名，不知道大師指的路，具體是什麼？」
鏡塵慈悲一笑：「既然施主不理解，小僧就將事情原本地梳理一遍，這樣我們在面對百鬼的時候才不會陷入劣勢。」
他似乎認定了孫羽會同意合作，而孫羽也沒有對此進行反駁。
「施主有燕捕頭陪同，想必已經看到了其他六具屍身，不知道屍身上所繪的符號施主認得嗎？」
「不認得。」
「符號？什麼符號？」一旁的燕大川聽得雲里霧裏，忽然意識到自己和在場的兩位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於是默默退到了門口。
兩人沒有被打斷，鏡塵緩緩說道：「小僧認得一部分，藏經閣中有一本經記載了這種符號，本是起源於陰間，是屬於鬼類的專屬文字，使用這類鬼文可以施展出很多秘術，十分強大。」
「而這七具屍身上的鬼文排列，應該是一種特殊的取血法，可以在保持血液滾燙流淌、精華不流失的前提下，將其從人體直接挪出，並且賦予血液某種特性，據我推斷，這種特性很有可能就是打開陰陽兩界通道的關鍵。」
「打開陰陽兩界？」
「沒錯，這個後面會講明，我這兩天通過將所有死者的資料反覆看了幾遍，發現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四柱八字，八字全陰！」
孫羽瞳孔一縮，他在靈台山的七年間學習了很多文化常識，知道這『四柱八字，八字全陰』的代表着什麼。
所謂四柱八字，是指年、月、日、時四個部分，都以天干地支作紀，逢奇為陽，逢偶為陰，當某個人其年、月、日、時四柱每柱兩個字，都恰好屬陰，那麼他的命數就是『八字全陰』，通俗來講即為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至陰之人』。
「八字全陰的人，生來就具備獨特的命數，眼睛連通陰陽兩界，時常會看見不幹凈的東西，而他們的血液也並非凡物，可以用於祭煉兩界門庭，成為溝通陰陽的重要材料」
「如果有人在三元日的子時，以至陰之人的血液澆灌凶宅門戶，再輔以秘術咒語，屆時陰門就會打開，兩界通道暢通，
百鬼的意圖或許是製造一片鬼域，也或許……」鏡塵和尚在這個地方停頓，看了看孫羽的表情，而後不再說話。
屋內陷入了短暫的安靜，雙掌合十的鏡塵，低頭思索的孫羽，站在門外瞪大了雙眼的燕大川，以及肌膚毫無血色的死者……
首先打破安靜的是燕大川，聽到百鬼有可能會在地靈縣打開陰門，下意識想到了重要的一點——今天是七月十四號！
也就是說，一天以後，地靈縣就會被無盡的鬼怪佔據，變成人間鬼域？
冷汗很快將衣衫打濕，這樣的消息對他來說太過殘酷，這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他成長的地方，他的一生都在地靈縣中度過，親人、朋友、事業……難道都將化為夢幻泡影？
心亂如麻地瞪大了雙眼，燕大川急促地從門口走了進來，問道：「大師知道該怎樣阻止陰門打開嗎？」
然而鏡塵和尚搖頭：「我會將這個消息傳回到本寺，到時候寺中會派出專門的人來接管這件事，但在這之前，我們必須先找到鬼怪藏匿的地方，以及搞清楚它們會選擇哪一扇門。」
「這也是小僧尋求孫施主合作的原因，地靈縣不是很大，但也不小，光憑小僧一人，實在難以建功。」
鏡塵和尚看着孫羽，靜靜地等待回答。
他不知道孫羽此刻內心有多糾結，本來和鏡塵一個人接觸已經冒了風險，誰知道這光頭竟然喊了靈石寺的援兵。
要知道虎尊者身旁幾個頭頂佛光的僧人之一可是提到過，地靈縣這片地界歸他管轄，而作為地靈縣周邊規模最大的佛寺，靈石寺與他的聯繫必定很緊密！
現在每多一個靈石寺的人見過孫羽的真容，未來他就多了一分暴露的風險。
然而之前既然已經決定了留下來，又怎麼能輕易放棄。
「唉，先和鏡塵和尚一起查明百鬼的動向吧，在靈石寺僧眾到來之前，必須離開地靈縣避一避！」
打定了主意，孫羽抬起頭，鄭重的點頭接受了和尚的邀請。
見到孫羽點頭，鏡塵臉上終於露出了微笑。
「那麼，大師還知道些什麼，都把話敞開了說吧！」
「阿彌陀佛，小僧的確從血鬼以及其他鬼怪嘴裏知道了一些事情。」他右手翻動，八顆顏色、大小各異的珠子出現在手心，每顆珠子表面都浮現著鬼臉，其中就有與孫羽斗過一場的血鬼。
加上被孫羽封印在靈符中的黑影，一百單八鬼共已經折了九個，孫羽這下明白百鬼為什麼要改變策略了。
「逃到地靈縣的鬼一共是一百零八隻，每隻都有不同的能力，而且強與弱的差距非常大，比如施主那天晚上追殺過的血鬼，是百鬼中墊底的存在，而最強的一隻……我所降伏的鬼怪中沒有一隻能說出個所以然，那隻鬼獨一無二，是百鬼的首領，我們在追查的過程中必須要小心，一旦碰到實力強大的，必須立即遁走。」
嗯……這些我倒是也知道。
孫羽沒有插話，繼續聽和尚講述。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據我所知，早在發現有人在追尋它們的蹤跡的時候，百鬼內部產生了分歧，其首領似乎只想在地靈縣潛伏下去，然而僅次於它的鬼卻比較激進，主張打開陰門，連通陰陽兩界，百鬼分成了兩伙，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好消息。」
「最後，小僧在這處命案現場發現了一根針。」
針？
「一枚帶血的針，應該是死者睡前縫補衣物時扎到了手。」
聽到鏡塵和尚的補充，孫羽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死者被偷走全身的血液，而這枚針上的血與那些血液出自同源，若利用好了可以做到很多事情，比如……
孫羽想到了自己掌握的抓風法，通過氣味尋蹤覓跡，當然也可以根據血腥氣順藤摸瓜。
「施主應該也想通了其中關節，可惜的是，小僧並不擅長索物覓蹤的法門。」說話間，和尚反手拈出一根普通的鐵針，針尖處一點血跡很是顯眼，「不知道孫施主有沒有好的辦法？」
鏡塵和尚將染血的鐵針遞到孫羽面前，似乎認定了了他有這個能耐。
「你就這麼肯定我有辦法？」
孫羽一怔，總感覺和尚看自己的眼光怪怪的。
「偶然之下，無意間見到施主用過。」和尚輕描淡寫，似乎真是這麼回事。
然而孫羽卻有些炸毛了，讀懂了和尚的眼神，這哪裏是什麼無意見看到，分明就是蓄意的跟蹤啊！
在一陣發獃過後，他心中打鼓，不知道鏡塵和尚有沒有看到過自己使用符籙，在他看來，西牛賀洲佛寺遍地，出現道教術法絕對是一件不常見的事，很可能會引發潛在的意外。
於是裝作隨意的和對方對視幾眼，發現鏡塵和尚看過來的目光平靜如水。
「應該是沒有發現的……」
心中不斷自我安慰，孫羽硬著頭皮接住了鐵針。
「略懂一些，不過不一定有用，試一試吧。」
定了定神，將沾染血跡的針尖置於鼻下，他沉心感受風脈，嗅到了血腥味隨風逸散的律動，將這股氣味銘記於心，而後將針還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