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雙身詭地6.2
他和她共處一間昏暗房屋,她期待地對他說了什麼,他耳朵便紅了。
他開着車在無人的道路上行駛,她坐在副駕駛位上和他興高采烈地說着什麼,然後她靠近他,親吻他。
他們在酒店,在一棟山間別墅,在棺材裏……
一幅幅畫面閃過,冉綺愣怔了好半天。臉色因畫面的親密程度變化著,最後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他和她,是戀人關係?
她不記得他,但是彈幕知道他。畫面背景里還出現了模糊的遠念公司字樣……
冉綺很快明白過來——他是她之前某場遊戲的前男友。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他叫什麼名字來着?
冉綺環顧四周,疑竇叢生,看了看他摟住她的手,想要撇開。
又顧忌這裏環境陌生,她還無法動用遊戲道具和美人app。
而他,應該不是葉組長,是某個讀取了她過去,偽裝成葉組長的怪物。
太危險了,不能輕舉妄動。
「葉組長」突然低頭親了親她的側臉。
溫熱唇瓣落在她臉上,濕潤的舌尖微吐,在她臉蛋上留下薄薄水跡,帶起一陣陰森的癢意。
冉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擠出笑來,假裝熱情地抱住他的胳膊,「好啦,我們回去吧。」
「葉組長」注視着她不動。
冉綺忐忑地問道:「你怎麼了?」
「葉組長」關切道,「你有什麼不舒服的嗎?」
冉綺茫然:「沒有呀。」
「葉組長」欲言又止,勉強扯出一絲笑,「沒什麼,走吧。」
他看起來不像沒什麼的樣子。
冉綺問他怎麼不開心。
他總是說沒事。
可表情越來越黯淡。
冉綺思索半晌,有了一個毛骨悚然的猜測。
她不斷偷瞄他,做着心理準備,走到半路,叫住他:「葉組長。」
「嗯?」
他轉過頭來。
冉綺踮起腳,摟住他的脖子,唇落在他臉上。
一觸即離。
但足以讓他暗下的眼眸亮起來。
他嘴角有了笑意。
冉綺心情五味雜陳。
這怪物真的很了解她。
知道她正常戀愛的話,男朋友親她,她肯定要親回去。
她不回應,所以他起疑了。
可是這怪物到底要做什麼?
冉綺想不通,和他繼續往回村的方向走。
他渾身都散發着愉悅氣息,冉綺依靠着他,原本走了半天都沒走出去的竹林,再走不到五分鐘就走出來了。
她更加確定,這裏是他的地盤,
讓他維持好心情很重要。
林外是一片古樸的村落。
村裏人自顧自地生活着,看到她和「葉組長」也沒什麼反應。
「葉組長」帶她走進村中一座宅院。
這宅院位處村中央。
走進大門,有一條帶房頂的昏暗短廊,穿過短廊,是磚石小院。
院裏有棵槐樹。
樹下有沾滿泥土和灰塵的兒童木馬。
正屋牆根下散落着一些玩具,還有一些模糊的划痕。
冉綺正要湊近看,「葉組長」拉了下她的胳膊:「你先回屋休息,我去做飯。」
冉綺應聲笑起來,「好。」
「葉組長」站在原地不動,隨着時間流逝,表情像葉片墜落水面般緩緩下沉。
冉綺懂了,他又要親親,
這是個親親飢·渴
怪嗎?
她踮起腳,親吻他臉。
「葉組長」嘴角保持住了笑的弧度,依舊不去廚房。
他不滿足她只親吻他臉頰了。
冉綺裝作沒懂,撒嬌道:「快去吧,我餓了。」
「葉組長」顯出一點失望,但沒有先前那樣讓她心裏發毛的可怖感。
他笑着摸摸她的臉,在她臉靠近唇的地方落下一吻。
仍是濕漉漉的吻,時間比之前還長。
她能感覺到,他想要的不只是吻。
冉綺不敢拒絕,如同一塊木頭。
她這樣的態度不免讓他再次感到失落。
不過他沒說什麼,去廚房了。
冉綺鬆了口氣。
彈幕:
【綺寶面對前男友怎麼這麼緊張?怕他知道你在他之後談了很多男友嗎嘿嘿嘿】
【怕什麼,反正其他男友都不在,就告訴他,他依舊是你唯一的寶貝就好啦】
冉綺:你們確定他是「葉組長」,而不是讀取了我過去的怪物?
彈幕刷了很多驚嘆的【卧槽】。
【他不是前男友?那他為什麼要對綺寶這麼好,我覺得他就是想和綺寶談戀愛呀】
冉綺:你們怎麼確定他是想和我談戀愛,而不是想讓我迷失在這裏,或是做一些更危險的事呢?
彈幕:
【卧槽】
【糟糕,看綺寶戀愛太久,滿腦子都是想綺寶戀愛,完全忘記這是恐怖遊戲副本了】
【萬一他就是想戀愛呢?綺寶以前對那些男友,不是這種排斥態度的】
冉綺:以前他們也沒有故意假扮成我親近的人接近我呀。
不過,她還是挺感謝,這個怪物讓她想起了她和前男友的事。
雖然知道的不全,但她知道,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都很快樂,就夠了。
冉綺短暫回憶了一下那些想起來的甜蜜,心情鬆快不少。
她走到牆邊去查看那些划痕,發現這不是划痕,是被塗抹掉的字和畫。
這字歪歪扭扭,無法拼成完整的話語。
畫很幼稚,畫着丁老頭一樣的人,不過這些人表情都很兇。
根據高度和筆跡判斷,這應該是某個孩子蹲著寫的。
她斷斷續續地拼湊這些字。
「二*七四!」
「女乃女乃兌你門**抱應白勺」
「巴llci不我」
冉綺小聲念出來,和彈幕探討這些是什麼意思。
她推測,第二句是:奶奶說你們會有報應的。
第三句是:把llci還我。
至於第一句,是密碼嗎?
彈幕想不出所以然:
【這是不是小孩兒看動畫片亂寫的?然後他自己塗掉了】
冉綺不贊同,動畫片不會教小孩說這些。
她撿起地上沾滿泥土的玩具查看。
是些破爛的木劍,木輪,鐵釘,生鏽鐵盒……都是男孩子會喜歡的小玩意兒。
再看看牆上的被塗得模糊的llci。
冉綺推測道:「這可能寫的是弟弟。」
didi,但是第一個d的c和i的一點,還有第二個d的l都被磨沒了。
這樣看,第二三句話的意思就很明顯了。
「這個小孩的弟弟,可能被一群抱走或是帶去做了什麼。」
第一句的數字,冉綺依舊想不出頭緒。
她思索著,打算去槐樹下查看。
一轉身,卻瞥見「葉組長」無聲地站在廚房門口凝望着她,也不知在那兒看了多久。
她後背一涼,飛快
地對「葉組長」扯了個笑,指著樹下木馬道:「你在哪兒看着我做什麼,想和我一起玩木馬?」
「葉組長」一頓,眼神變得躲閃,耳廓染上緋色,快步走向她道:「這東西很久沒用了,臟,不要騎。」
冉綺「哦」了聲。
她本來也沒想騎,就是在轉移話題而已。
「葉組長」走到她面前,耳上的紅蔓延到了臉上,一會兒看她,一會兒又垂下眼眸。
冉綺:……
他好像在期待什麼不得了的事。
如果他真的是她男友,她接下來會說什麼做什麼呢?
冉綺思考片刻,抱住他,親昵地靠進他懷裏,小聲道:「可我還是想騎馬,怎麼辦?」
她想試試他對她的態度。
「葉組長」道:「我去幫你洗洗?」
假正經,他想聽的,想說的明明不是這個。
冉綺要他低下頭來,在他耳邊小聲道:「想騎……可以嗎?」
他臉上頓時紅得如同火燒雲,氣息也重了許多,嘴角難以抑制地揚起,低聲道:「嗯,等吃完飯,好嗎?」
冉綺震驚。
他還真答應了。
他喜歡她?
她抿起唇,眉頭微緊。
久久得不到她回應,「葉組長」抬眸看她。
她很快恢復正常表情,但那一閃而過的排斥,還是被他捕捉到了。
他低垂眼帘,頭也垂得低低的,牙齒像野獸般暗暗咬緊。
她真聰明。
他明明已經很認真地在裝那個葉懷寧了。
可她好像在廟裏時就發現他不是葉懷寧。
如果他是葉懷寧,憑他讓她想起來的那些畫面,她肯定會很親近他吧。
當他親她的臉,她就會真的吻上來,熱烈地讓他嘗到她口中的香甜與柔軟。
而不是乾巴巴地親一下他的臉。
當他和她漫步竹林中,她會興高采烈地和他分享她眼中的竹林。可能還會要他抱着她走,在他抱她的時候,在他懷裏對他作亂。
而不是心不在焉地想辦法糊弄他。
當他說要去做飯的時候,她會跟上來黏着他。當他說木馬不能騎的時候,她會撲進他懷裏,撒著嬌說,可以和他換種騎法……
而不是拘束警惕,想和他分開,對他的親近充滿了為難。
他每次想像著那些畫面,心都期待地熱起來。
可這份熱總是被她澆熄,只剩冰冷陰濕餘燼。
他也可以是葉懷寧,為什麼不接受呢?
「葉懷寧」手暗暗攥緊,指甲都快要刺進肉里,陰翳扭曲的想法像地獄里爬出的藤蔓在瘋狂生長。
冉綺察覺到他異樣的情緒,下意識想要遠離。
不過她的經驗告訴她,這種時候遠離很危險。
她抱住他,裝作什麼也沒發現,關心道:「你怎麼了?」
他落寞地道:「你不喜歡我嗎?不喜歡我的外貌,我的性格,還是什麼?你喜歡什麼樣的?」
「我沒有不喜歡你。」
冉綺搖頭,萬分苦惱的樣子,「我只是睡醒以後,對這裏的一切都好陌生,甚至都有點不記得你是誰了。」
「我害怕……」她往他懷裏鑽,像在尋求庇護。
他思索著,輕拍她的背安慰道,「別怕。」
冉綺柔弱地道:「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哪裏?你叫什麼名字?」
他沉吟,放在她背上的手輕緩地隔着裙子撫摸她的背。
她看着很纖細,但骨架小。背部恰到好處的有肉感卻纖薄,指腹微微一壓,能摸到她脊骨的骨節。
他的手指慢吞吞地順着骨來回
,冉綺越發感到背部有種奇異的酸,不自在地把身體往前頂,恰好更加貼近了站在她身前的他。
她乾脆順勢拉住他的衣擺撒嬌:「告訴我嘛,好不好?」
她上半身壓在了他上腹處。
他呼吸時胸膛帶動身軀微微起伏,就好像在用腹部去壓她身上的曲線。薄薄的衣料根本擋不住她的體溫和觸感。
冉綺毫無察覺,微歪著頭看他。
「葉懷寧」腰腹緊繃得厲害,喉結滾動,手掌停在她的后腰處,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着,貪戀着這一刻他和她的親密。
他腦海里,有很多很多,他們彼此交·融的畫面。
但那些都屬於畫面里的那些他。
只有此刻的她,屬於現在的他。
他久久不言。
冉綺摸不清他的態度,略不安地嬌聲催促他回應。
突地,她感到他手指一緊,像五根堅硬的鐵鈎抵住她的后腰,帶着強勢的侵略性。
他彎腰低頭靠近她。
她瞳孔隨着他的靠近收縮,渾身緊繃。
他要吻她嗎?
她要推開他嗎?
和一個陌生怪物接吻,實在是……
冉綺委屈不了自己,在他鼻尖碰到她鼻尖時,抬起手捂住他的嘴。
他眼睫顫了顫,眼底好像有什麼東西裂了道傷痕。
冉綺剛想開口安撫他,便聽他道:「親我一下,我就回答你一個問題,好不好?」
明明是威逼利誘的話,可他的語氣怎麼這麼可憐?
冉綺繼續裝傻,「葉組長,我記得我們在戀愛。只是我想不起來我們之間的事了。你讓我想起來這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會和你在這裏,我們親多少下都可以的呀。」
她在跟他耍心眼。
「葉懷寧」像一尊不會動的雕像,一言不發。
片刻后,冉綺以為他同意了,正要收回手,突然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他瘦長的手指微曲,指·尖壓住她的手背,迫使她掌心重重貼在他唇上。
一點溫溫熱熱的濕自他舌尖暈染到她掌心。
這溫度好像攀緣至她耳朵和臉頰,讓她產生了一點熱意,一點害怕。
怕他不再和她玩假扮男友的把戲,惱羞成怒地活吃了她。
冉綺嗓音更軟地喚他:「葉組長。」
他說話時聲音悶悶的,舌在她掌心輕划:「那你問我一個問題,就讓我親你一下,好不好?」
這話說出來,他好像比她還害羞,耳垂紅得要滴血。
冉綺:……
你就這麼喜歡和我親親嗎?
局面僵持住,他看起來越來越委屈。
彈幕:
【就讓他親親怎麼了嘛,就算不是葉,他也長著葉的臉,很好看哎!】
【如果是我,我就給他親了啊啊啊,我受不了他這張臉露出這種紅眼眶的脆弱表情嗚嗚嗚】
【你們能不能為綺寶想想啊!這是個危險的,未知的怪物哎!你們願意隨便和怪物親親嗎?如果是我,看着怪物這張臉,我願意!】
冉綺:你們就純純看臉是吧?
好,那我也看臉!
冉綺倏然回想起自己來到這裏之前,是被人皮包裹住了。
比起人皮用極快速度,在不驚動芳芳姐的情況下,把她帶到山村,她更懷疑這是一種幻象。
既然是幻象,用意念親親也沒什麼。
反正她小時候還用意念親遍了動畫片里的人物呢,就連黑貓警長她都沒放過。
「好,那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親你一下。」
「葉懷寧」那張清冷漂亮的臉,宛若寒風中的
花重綻生機般明亮起來。
他鬆開冉綺的手,意味不明地強調:「是親我。」
是我,不是葉懷寧。
冉綺奇異地領會了他的意思,「嗯,是你。」
槐樹下有張長凳。
他擦乾淨,讓冉綺坐下。而後貼着她的身體在她身邊落座,臀腿和她的緊緊靠在一起。
冉綺沒說什麼,問道:「這是哪兒?」
他飛快地回答:「竺殿村。」
竺?
冉綺立刻想起竺婆婆。
「竺殿是哪兩個字?」
她伸出手,讓他寫。
他坐着不動,直勾勾地凝視她。
冉綺會意,捧住他的臉,在他額上落下一吻。
他目光變得失望又期待,失望於只是親額頭,期待於,接下來她會親哪裏。
他含笑在她手掌上寫下竺殿二字。
冉綺記下,再次傾身,仍要吻在他額上。
他皺眉偏頭躲避,低聲道:「往下親。」
冉綺:「……行。」
她吻在他眉梢,接着問道:「我是真的到了這裏來,還是進入了幻象?」
此刻,他們算是心照不宣地挑明,她知道他不是「葉組長」了。
他幽幽道:「你真實地來到了這裏。」
怎麼可能!
冉綺驚訝道:「我怎麼來的?」
他隔空點點她的唇。
知道不是意念,冉綺就有點遲疑了。
她想了想,就當是親朋友,反正她有時也會親芳芳姐和園園姐的臉。
於是,她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他接着回答道:「我帶你來的。」
冉綺臉色瞬白,脫口而出:「你是那張人皮?」
她已經把情緒控制得很好。
但條件反射顯露出來的嫌惡與反感,還是刺痛了他。
那僅有一秒的表情,就像慢鏡頭一樣,不斷在他眼前回放。
「葉懷寧」垂放着的手,手指用力到痙攣似的扭曲,剋制着不顯露出任何異樣,雲淡風輕地回答:「我不是。」
「那你是什麼?」
那隻眼球?
冉綺一邊覺得汗毛直立,一邊忍不住想:我剛剛是在親一隻眼球嗎?
他仔細地看着她每一秒的神情,心難以自抑地發寒下墜。
她湊近他,再次要親他。
他面無表情地止住她,「這次要親這裏才行。」
他如玉的手指點了點他自己的唇,
冉綺沉默。
她要是說我不問了,他會不會因為她賴掉他一個吻而發怒?
這可是能從升到頂級的芳芳姐眼皮下,把她帶走的怪物,是能讀取她過去的怪物啊。
冉綺裝可憐,「讓我做一做心理準備,好嗎?」
他的表情像是盛放的花迅速衰敗了下去,臉顯出病弱般的蒼白,啟唇,發出一聲極輕的苦笑。
彈幕:
【綺寶真的很過分,欺騙純情怪物感情(開玩笑】
【不過說實話,綺寶真的好有魅力,怪物也會喜歡上。小怪物對不起,誰叫你長得可能不夠好看呢。你要是好看,姐姐就幫你助攻了,嘿嘿嘿】
【就算不好看,一直維持「葉組長」的臉也可以。綺寶,你想想,拿下這麼厲害的怪物,你豈不是能在那詭異的城裏橫著走?】
對哦,她要是和這個怪物在一起了,她就可以躺贏了。
但是……
冉綺腦海里閃過一個身影——江遣欲。
彈幕:
【我感覺綺寶這次有點束手束腳,要是以前,綺寶才不管
小怪物是什麼,喜歡她,對她好,她就沖了】
【綺寶是現實里遇到什麼事了嗎?】
也不算遇到事。
是她和江遣欲的事還沒理清楚,她不該貿然和別人發展一段感情。
這樣,既是不尊重江遣欲,不尊重這個偽裝成「葉組長」的怪物,也是不尊重她自己。
冉綺無奈地嘆了口氣,握住「葉組長」的手,和他坦白,「你喜歡我嗎,一見鍾情?可我還有感情的事沒處理好,沒法兒給你回應。」
「葉懷寧」像是聽到了什麼匪夷所思的事,眉頭皺緊,發出聲諷刺的輕笑。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她每進入一個世界都會毫無負擔地開始一段戀情。
為什麼輪到他,就是這種理由的拒絕?
他明明已經變成她會喜歡的模樣,還是說……這個樣子,不是她最心動的?
他猛地握緊冉綺手臂,「你是不是並不是很喜歡葉懷寧這樣的?告訴我,你喜歡什麼樣的,好不好?」
他嘴角扯出奇怪的弧度,像是笑,語調卻宛若蠱惑人心的巫師,有種陰鷙的瘋狂。
冉綺張了張口,還未發出聲音,就聽耳邊傳來一聲驚叫。
「冉綺!」
旋即,她如同墜入深海般被水淹沒。
她嗆了口水,立刻屏息浮出水面,抹去臉上的水,咳嗽著睜開眼。
就見李芳芳離她很近,放大的臉佔據了她全部視野,表情自責,急切道:「你沒事吧?」
冉綺來不及回答。
她感到有東西在迅速從自己身上離開。
低頭查看,清澈的水裏,自己竟然已經被穿好了衣服。
而且是在竺殿村廟裏穿上的衣服。
水底有東西正在迅速消失,顏色慘白。
是之前纏住她的人皮!
她迅疾地去抓,翻起一陣水花,大半的水濺到桶外,可惜還是抓了個空。
她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後退的腳步聲。
聽見李芳芳尊敬而又抱歉地道:「她不是故意濺您水,請您諒解。」
芳芳姐竟然會這麼恭敬地對人說話?
冉綺驚訝地側頭,就見月光透窗灑落半室銀白。
一人立於窗旁月下,身姿傲然疏冷,發束奇紋銀冠軍,著素白銀紋長袍。容貌極為清艷,周身氣度冷比凌霄寒月。
似一位神仙乘月而來,不沾半點塵意,與這世界格格不入。
冉綺莫名覺得,他的衣着形制,和竺婆婆的有種奇妙的相似。
他淡色的瞳平靜地望着窗外,道:「你抓不到那塊人皮,那是邪祟的一部分。你方才,被他吞進了他的身體里。」
冉綺瞬間頭皮發麻。
所以邪祟剛剛不是喜歡她,是在消化她?
可是他確實又告訴她很多東西,對她的態度也不似作假。
冉綺想不明白,被芳芳姐和這人看着,不便自己沉思。
她跨出浴盆,濕噠噠地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手,禮貌地笑道:「你好,我是冉綺。請問你是?」
他轉過臉來,視線不經意地從她身上掠過,突然定了下。
她一身被打濕的白裙站在暗處時看不出什麼,但到了月光下,沒有刺繡的地方,就成了半透色。
成片刺繡遮掩住她的起伏與平坦小腹下的幽秘。白透的布料,則若隱若現地顯出她鎖骨那一片白膩的肌膚,側腰那往肚臍收攏的曲線,腹中與胯兩側那微陷的弧度。
她就站在離他不到三步遠的位置,幾縷長發凌亂地黏在頸側,像誘捕獵物的蜘絲。
唇色被月下格外瑩白的膚色襯得顏色穠麗,宛若熟透的果實,散發着誘人甜香。
他迅速地移開目光,眼中閃過一絲混亂,不明地低聲應道:「嗯。」